程孽摇摇头没说话,垂下眼睑看着李熠安,心底某处软成一片。
李熠安有起床气,问完程孽后又闭上眼缓劲儿。
两人的呼吸交缠,混杂着砸在玻璃窗上的水珠,显得暧昧又昏暗。
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起身,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贪恋着那几分温暖。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李玫询问程孽现在在哪。
她回了消息后强迫自己把胳膊抽出。
刚一动,就引起某人不高兴的嘟囔。
李熠安眉头皱起来,把手又拉回去,还往怀里又凑了凑,然后又舒展眉头恬静的睡过去。
程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是别人这样贴近她,又不让她起身,她应该会……好吧,她也不会怎么样。
跟程孽常年的面无表情相反。实际上,她是个不会拒绝的人,有点笨拙,总是想要去帮助所有来求助的人,好在因为她天生的双瞳外加上常年的冷脸,想要来找她帮忙的人并不多。
肢体接触就更是天方夜谭的少,就算是关系亲近的人,也会因为她天生的面瘫而自动减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享受这份独有的距离感的,即便偶尔会有些孤单,直到现在,她如此的迷恋于和李熠安的肢体接触,难以遏制的上瘾。
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伴随着风声,砸在玻璃上哗哗作响。
【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小珍珠,你不在家吗?】
她看着这条消息,又抬眼望向糊着一层水帘的玻璃,想到李玫身上的伤,迅速且小心地抽出胳膊起身。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有些厌烦,不想去面对李玫,不想看见家里乱糟糟的一切,不想回忆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但是却又无法真的对她置之不理,如此大的雨,终归不能让女孩一个人站在楼下等着。
该有个了断了,她想,收拾了一下后拿着伞走了下去。
程孽起身后没多久,李熠安感觉到身边一片冰凉,空调的冷风吹在身上,也被迫起身,把睡裙提溜上来,站在窗前往下看,一把伞出现在暗淡的雨幕中。
她洗脸刷牙一整套下来后,往外面披了个长开衫正准备下楼,忽然又顿住了。
会有人专门顶着这么大的雨来纹身吗?显然不会。那楼下的身影是谁便昭然若揭了。
想起之前女孩隐约的敌意,她迅速返回,换上一件山茶红的长裙,快速重新搭配了一番。
程孽看着李玫,女孩脸上还有几道猫抓的伤口,不深但是细长,打过免疫蛋白后边缘泛红肿胀,显得有几分可怖。
“珍珠,我煲了汤。”李玫抬起另一只手,上面提着一个保温桶。
“李玫。”程孽开门,把人领了进去。
“嗯?”
“别来找我了,我们断了吧。”
她的声音晦涩,里面充满疲惫又无力,一双眸子里满是痛苦与迷茫。
“你还想要什么?”她抬起眼直视李玫,从她褐色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李玫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开始喋喋不休,她说冷血的父母、贫穷的家庭、工厂麻木的流水线生活、说她把自己带到温琦桉家门口……
可是跟我没关系啊……她看着李玫泛着苦色的脸庞,在心里开口,难道你的痛苦是因为我吗?
李玫的嘴张张合合,一开始程孽还能听见那一声声的诉说,后面却像是沉浸在巨大的游泳馆里,雾气氤氲,一切声音都隔着一层水汽听不真切,最后都化作一些呕哑嘲哳的喃喃不休传进大脑。
她看见李熠安走进来,穿着一身夺目的红,带着湿腥的风吹散了压抑浓密的白雾。
她看着李熠安,眼神里带着自己难以察觉的希冀和依赖。
李熠安走到她旁边,看着对面的李玫。
女孩的状况并不好,情绪也有点激动,由于表情的幅度过大,导致脸上的伤口又重新渗出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疯癫。
她捂住程孽的眼睛和耳朵,静静地等待女孩情绪冷静下来。
一场戏,少了听众,自然也不会再唱下去,李玫很快便停住了口。
程孽并不知道李熠安是怎么解决的,只是等她缓缓睁眼适应光线后,沙发上已经没有了李玫的身影。
雨变小了,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上,带起一阵阵的细碎的闷闷的敲打声,并不惹人厌烦,反倒有几分情趣在。
她们站在门口,看对面的月季在雨水中越发娇艳欲滴。
一只燕子衔泥低空掠过,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她们靠在一起,静静看着。
雨停了,又露出了太阳,月季上的水珠在太阳下闪烁。
“去医院?”
“好。”
一片水洼倒映着焕然一新的城市和两道前行的身影。
念程归的情况好转了很多,整只猫都精神了很多,但是因为年龄实在太大了,医生建议再住院两天观察一下。
程孽手挠着黑猫的下巴,念程归极其给面子的娇嗔了几声。
李熠安看猫没问题就去找自家的蠢狗,蠢狗一脸生无可恋地被一群年轻的小护士围着揉捏。
高加索在这座小城市并不常见,再加上李熠安虽然养的没有程孽精细,但也是舍得砸钱的,现在的体型巨大,后来又经过程孽精心补充各类营养,如今毛发油光水滑,看上去狗模狗样的。
小护士们在确定它确实不会咬人后纷纷开始投喂并上手揉搓。
毕竟谁不爱能吃老实还张毛的大狗狗呢?
高加索用看救星的眼神望向自己的主人。
李熠安走过来,围在旁边的护士都有些尴尬的让开。
她冲女孩们友好的笑了笑,随后拉着狗绳把高加索带走。
高加索满脸委屈的向念程归撒娇,嘴里不停的哼唧。
程孽看着高加索凌乱的毛发,蹲下往后顺了几下,效果甚微。
李熠安把脸凑近,对上那双翡翠色的眸子,手指试探性地戳在黑猫的鼻头处。
她一把手指伸近,念程归的耳朵就往后飞一下,离开后又恢复原样。
李熠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玩具,又弯腰冲着高加索试了一下,指尖伸到蠢狗的鼻前,不仅没有收获后飞的耳朵,反而得到高加索热情的舌头舔舐,沾了一手的粘腻口水……
她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地擦干手,随后又乐此不疲的去逗弄念程归。
“哎,它耳朵怎么不往后飞了?”李熠安抱起念程归冲着厨房的程孽有些遗憾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呀?”
程孽端着两盘菜走出来,看了眼浑身充满疲惫的念程归没说话。
李熠安极其积极地跑去厨房把米饭端出来。
饭桌上,程孽抿嘴,左手指尖不断相互摩擦,抬眼看向吃地高高兴兴的某人,随后豁出去一般的开口。
“熠安。”
“嗯?”
“有件事我必须说一下。”
“你说。”李熠安听出程孽语气中的郑重与严肃,不由自主地被感染到,把筷子整齐的摆在碗上面,擦了擦嘴,正襟危坐。
“念程归已经12岁了。”
“嗯嗯,我知道。”
程孽看着李熠安满脸的天真无邪,艰难地继续开口:“她已经很老了,你不要,不要……”
“(⊙_⊙)?”
“不要总是折磨她,她承受不了。”说完,程孽送了一口气,垂眼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米粒。
李熠安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但是目光又看向窗外。
众所周知,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很忙。
窗外的树带着夏季特有的浓意,相互碰撞的绿叶带来风的讯息。
哗啦啦的声音吸引了屏幕内人的注意力,她好奇地开口:“那是什么声音?”
程孽反转屏幕,把手机对准窗户。
“外面有棵树,”她说,“起风了。”
“很适合居住呢~”温琦桉的声音从屏幕外传来。
“快快,姐姐,东西呢?”
“来了来了。”
简九忘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把两个人全部拍了进去,
“开始开箱。”
两位大人的情绪价值提供的极其到位,对每一件物品都赞不绝口,尤其是那两瓶独一无二的香水,嘴上不停地给予夸赞。
程孽的耳根爬上了些许夕阳。
简九忘的笑意在看见下面的几张照片时僵住了。
程孽把念程归抱进怀里,看着对面那两张同样静止的脸发出疑问:“怎么了?”
温琦桉看着照片上两张展露笑颜的脸沉默了。
把一个生命拉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只需要一时的冲动,但是照顾一条生命需要的是耐心和责任。
温琦桉比简九忘更能体会程孽的心情,19岁的温琦桉捏着火车票来到陌生的城市,一腔孤勇背后是充满爱意的支撑。
程孽呢?程孽有什么?有终日疼痛的身体和怀揣不安的心绪。11岁这个年龄,太小了,小到无法脱离其他人独立生存;十一岁这个年龄,太大了,大到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和记忆留下的、无法完全信任他人的烙印。
小时候的程孽很听话,简九忘总是向温琦桉感叹小孩的乖巧和温顺,即便从小被给予的爱并不充盈,但是简九忘始终有那么一层底气在,富贵的家庭、手中的股份、温柔的爱人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她无法理解一个一无所有的、被长期虐待的小孩心理是怎么样的。
温琦桉可以看见女孩害怕被抛弃的谨小慎微和面对陌生世界的无措,她只能不停的耐心、再耐心,等待一朵花开放需要时间。
她并不过多干涉程孽的决定,看着女孩不断壮大自己,迅速成长,逐渐独立。
她知道女孩迫切的希望独立,不是因为对家庭的不满,十二年,亲情早已将她们绕成紧紧的一团。女孩想拥有一份底气,就像她来到这所城市后自己买的房子一样,属于自己,可以庇护家人,谁也夺不走的底气。
她看见程孽孤身一人走了很长一段的路,成长向来如抽骨剥筋般疼痛。
所以呢?她质问自己。
更文果然不能断,自从之前断了之后,现在老是不想写[柠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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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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