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早晨,叶鸾是在楼下的一阵嘈杂声中醒来。最近因为没有比赛,叶鸾已经养成早睡早起锻炼的习惯,昨晚熬夜看焰火晚会,结果便是今早生物钟彻底失灵,在床上赖到了日上三竿。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走到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推开,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楼下院子里却是一幅堪称鸡飞狗跳的热闹画面。
只见李钰正满头大汗地扶着一辆粉色的小电驴,而罪魁祸首苟乐,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跨坐在上面,手脚并用地试图维持平衡。那辆小巧的电驴在他身下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左摇右晃,画出一条条S形曲线,别说骑出院子,连原地直行三米都成了奢望。
“鲤鱼,你们大清早地在折腾什么呢?”叶鸾把胳膊肘支在窗檐上,饶有兴致地向下喊话。
楼下的李钰闻声抬头,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气喘吁吁地抱怨:“小狗说想去超市买东西,我寻思骑小电驴带他去,结果这家伙连自行车都不会,教他骑车简直比打上国服第一还难!”
基地的位置有些尴尬,去最近的大型超市,步行得二十分钟,打车又常常因为距离太近而被司机师傅暗暗翻白眼。骑小电驴,确实是恰到好处的选择。
“让舒澜开车带你们去呗。”
忽然他正下方一楼的窗户“唰”地被推开,探出了白鹤那张带着几分促狭笑意的脸。
“你怎么不自己开车带他们去?”舒澜的声音紧接着从白鹤房间里传出,显然他也在那。
“我可是你……”
叶鸾正想探头听得更仔细些,楼下的白鹤却忽然仰起脸,冲他一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狡黠地眨了眨:“小鸾也想去的,对吧!”
那眼神太过真诚,他一时语塞,只能在对方的目光中,违心地“嗯”了一声。
“你看,队长都发话了!”白鹤立刻扭头对屋里的舒澜道,“你还不快去速速执行,别赖在我这里了!”
“好耶!有车坐了!”
楼下的苟乐和李钰一听这话,瞬间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两人咣当一声,毫不留恋地将那辆粉色小电驴丢在院子中央,撒欢似的冲回房间,看样子是去收拾行头了。
舒澜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从二楼探出头向上看,目光落在三楼的叶鸾身上。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看得叶鸾莫名有些心虚,他下意识地缩回脑袋,关上了窗。
回到房间,他对着镜子囫囵洗漱了一番,镜中的少年脸上似乎还带着昨日熬夜后的一丝倦怠神色,他换上一件柔软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这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楼下,超市远征小分队已迅速集结,一辆不算宽敞的五座轿车里竟然塞得满满当当。
舒澜黑着脸坐在驾驶座,叶鸾自觉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后排更是热闹,李钰和苟乐挤在中间,而最靠窗的位置上,谢薄言早已好整以暇地系好了安全带。
“谢薄言?你什么时候来的?”李钰看到他,脸上写满了震惊。
“有免费的司机不蹭白不蹭,有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谢薄言扶了扶眼镜,义正词严地说道。
“免费司机”舒澜从后视镜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驶出基地,载着这一车吵吵闹闹的“问题儿童”,浩浩荡荡地奔赴离基地最近的超市。
元旦假期的超市,热闹得像是赶集。停车场里一位难求,舒澜耐着性子绕了两圈才找到一个犄角旮旯的车位。
今年的春节在二月初,距离过年放假已不足一个月,超市里早已换上了新春的装扮,处处张灯结彩,充满了浓郁的年味。不少人已经开始提前置办年货,推着购物车的男男女女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和新春饰品的混合气息。
一进超市,李钰就像是被解开了封印,直奔年货区,不由分说地往购物车里狂塞。
“这个对联好看,龙凤呈祥,买十套!每个门都贴!”
“福字!这个是绒面的,手感好,来一叠!”
舒澜跟在后面,看着购物车里迅速堆起一座红色的小山,太阳穴突突直跳。当李钰又拿起一包大红的“囍”字准备扔进去时,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按住了对方的手。
“你准备未来五年都不再逛超市了?”舒澜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危险,“买这么多对联就算了,你买‘囍’字干什么?”
“你不懂!”李钰一脸虔诚地做出祈祷的姿势,神神叨叨地说,“今年我要给每个人的门上都贴满对联,让去年的霉运离我们远远的!至于字,我们应该在所有门上都贴满‘福’和‘囍’,福气加倍,喜气临门,这样明年妖魔鬼怪都退散!”
“哦?这样吗?”苟乐在一旁听得双眼放光,立刻被点燃了热情,“那我买几个电子鞭炮挂在基地门口吧!过年的时候一按开关,噼里啪啦的,多喜庆!”
说着,他完全无视了舒澜那张已经黑如锅底的脸,敏捷地从货架上拿下两串觊觎已久的电子鞭炮,“哐”的一声扔进了早已不堪重负的购物车。
“叶鸾你……”舒澜深吸一口气,想让叶鸾管管这两个已经陷入封建迷信狂热的队友。回过头,却发现叶鸾和谢薄言两人,正并肩站在另一排货架前,埋首在一堆大红灯笼之中无法自拔。
“叶鸾!你看这个,这个不错!”谢薄言手里举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绒面灯笼,兴奋地在叶鸾眼前比画,“挂咱们基地大门口正合适!颜色特别正,你看这流苏,多气派!这堆灯笼里就数它最好看!”
叶鸾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微微仰头,上下打量着那个灯笼,片刻后,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这个确实不错。不过大门口挂灯笼得挂一对吧?挂一个,多不吉利。”
舒澜:“……”
好吧,原来格格不入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最终,这场购物之旅以装满了整整一个后备箱的红色“喜庆装饰品”而告终,苟乐原本想买的生活用品倒是一个也没买。
回到基地,李钰立刻化身总指挥,咋咋呼呼地招呼着苟乐,开始给基地里的每一扇门“披红挂彩”。他们热情高涨,甚至试图给卫生间的门也贴上一副“出入平安”,被白鹤无情地拒绝。
叶鸾也被分到了任务,他和谢薄言一人一边,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对巨大的红灯笼挂在了基地大门的两侧。当灯笼挂好的那一刻,看着这满院的红色,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温暖而鲜活起来。
“关于春节放假的时间定下来了,1月21日开始放假,元宵节,也就是正月十五之前归队就行。”鹿珈在午饭的时候公布了今年的放假时间,并意有所指地瞥了某个方向一眼,补充道:“大家记得提前买好回家的票,不要像某人去年一样,因为订票太晚,最后只能坐二十个小时的火车。”
话音一落,知道内情的舒澜、白鹤和谢薄言都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叶鸾和苟乐两个后来的,看着他们诡异的神态,心里像是被猫爪挠过一样,好奇得抓心挠肝。
“说的是谁啊?”叶鸾压低声音问隔壁的谢薄言。
“还能有谁。”谢薄言一边努力躲避着邻座李钰企图捂住他嘴巴的手,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李钰呗!他去年过年,光顾着冲分,把买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临放假前一天才想起来,结果网上的机票高铁票早就卖完了。”
“最后还是鹿珈想了各种办法,才给他搞到一张绿皮火车的站票。”白鹤笑着接话,“听说吭哧吭哧坐了二十多个小时才到家。到家的时候灰头土脸,头发跟鸡窝一样,他家里人还以为他进了什么诈骗组织,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之前给家里寄的钱都是诈骗得来的。后来怎么都不肯放他回基地,最后还是鹿珈打电话来再三保证才让他回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饭桌上顿时爆笑成一团。
“你们怎么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李钰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悲愤地控诉,“你们知道我那二十个小时是怎么度过的吗?纯站票!!车厢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连厕所都不敢去上,生怕一离开,位置就被人占了!”
他的血泪控诉,只换来了大家更无情的嘲笑。
欢声笑语中,午饭结束。众人散去时,鹿珈却单独叫住了叶鸾。
“小鸾,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
“小鸾,之前收到你的消息,问过年能不能留在基地。”鹿珈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当初叶鸾转会过来时,BNB的经理简单跟她提过叶鸾家里的情况,却没想到他连过年都不愿意回去。
“留在基地肯定是没问题的,水电这些没问题。”鹿珈的语气里带着担忧,“不过,过年期间南门市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做饭的阿姨也要放假,你一个人吃饭怎么办?”
“鹿姐,没事的,我习惯了。”叶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跟阿姨说好了,年前让她帮忙多包一些饺子和馄饨冻在冰箱里,再准备些面条。我自己下锅煮一下就行,很方便的。而且我问过阿姨,她说除了大年三十和初一那两天,其他时间外卖还是可以点的。”
“好,那你一个人在基地,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用火用电。”他笑得越是轻松,鹿珈就越觉得心疼,她最终还是没有再多劝,“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鹿姐。”
从阳台回到房间,叶鸾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挂在墙上的日历上,又轻轻地划掉了一个日期。日历上,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那两天,被红色的记号笔醒目地圈了起来。
“好像是该提前准备一下了。”叶鸾看着日历上一个个被划掉的日期,心里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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