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晋王府,离渊开始周游五岳遍览三川,以前穷时去哪全靠腿,如今有钱了,她也过上了出行有马,食温宿暖的好日子。
京城朝堂她是待够了,本以为天朝圣都,里面各个人中龙凤会很有趣,结果去了才发现,什么智谋相斗旗鼓相当啊,全都是尔虞我诈乌烟瘴气,再不就是宫闱秘辛背德悖伦,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一箩筐,听多看多除了觉得长针眼犯耳疾没别的其它,待了这么久连个有趣的人都没遇到,烦扰倒是越来越多。她也不明白西翼又不是气数将尽,怎得现下就会如此荒诞。好在如今金蝉脱壳有钱有闲,还是来民间好好感受一下人间美景吧。
至于那稳固江山的仙缘,且等她遍游天下后,再看心情吧。
过箉侠谷出三川口,有一镜湖,离渊从京都绕行豫州,走了半月,又动身准备去往镜湖赏玩。她平时几乎从不露宿野外,逢州城住店,逢村庄也会借宿在老实的农户家中。这日同往常一般,眼看天色将暗,离渊就近找了一庄子,准备再借住一宿。可她刚踏入庄子,就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虽然此时已是暮色,但天还并未全黑,怎么这庄子静悄悄的连一个活人都不见?离渊动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似还有血腥的味道。
她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大门紧闭,门口一滩黑乌似是血迹。
“有人吗?”
门内并无人应答,她又走了几户人家几乎都是如此,门口一滩血污,但大门紧闭,偶尔几家在她叫门时还有微弱的叮当声响,像是什么器具掉在了地上。
离渊来到庄上看起来最气派的一家,想来这应该是庄主的家。她使力拍打了几下大门,大声道:“我乃路过此地的修道人,见你山庄黑气萦绕故而前来一探究竟,施主可请开门?”
一路来家家门口都洒的血污,她仔细看过,应该是黑狗血,那就肯和鬼怪邪祟的事有关。离渊修的是道家法派,测算吉凶画符点箓尚算擅长,要真捉鬼驱邪,她还是有些含糊的。不过是进来这一路,并未见到有妖邪黑气的味道,而且这庄子风水尚佳,不像是被妖物破了人结御界的屏护,想来应该另有原因。
片刻后,门内传来颤颤巍巍的声音:“你,你是女子?哪有修行的女子啊?”
离渊被这话气笑了,“有道士就有道姑,有和尚还有尼姑,怎么女子就不能修行了?老人家,你这话也不怕西王母怪罪。”
果然此话一出,门内没了声响,又好一会,大门才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透过门缝边打量着离渊,边抱歉地说:“仙姑莫怪,我爹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被吓到了,一时口不择言。”
离渊顺着门缝向里看,就见一个老头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嘀咕着什么。
“庄子发生何事了可能与我说说?”
那中年男人观察离渊半天,期间还用手上的烛灯靠近她照了照,看到地上的影子方才松了口气。
“仙姑进来说话吧。”
离渊被男子迎进家中,路过那老头时,终于听清他口里念叨的话:“王母娘娘,王母娘娘欸!您莫怪莫怪啊!”
忍下笑意,离渊来到堂中,迎上来一中年女子,想来应该是这家的主母。“仙姑,快请坐。”
“贫道姓离,让老人家快起来吧,天晚了地上凉。”
那边终于同意被儿子扶起来的老爷子,踉跄着跟到堂上。“仙姑啊,庄子上闹鬼了!”
“嗯,我知道,说说鬼怪于何处又做了什么吧。”
“就在半月前,周桧醉酒回庄子却死在半路上,发现的时候血都流干了。没过几天,庄子里的李宝也死了,死在河里,浑身的血也流干了,这不是吸血的妖怪是什么?现在家家户户晚上都不敢出门,下地干活去哪儿都得几人同行。”
“吸血?”西翼从未有过吸血的妖怪,这要是真出现了,道家各派怎么没动静?“有人见过那妖怪的模样吗?”
“哪有啊,见过的都死了,李宝的婆娘据说是见过,人已经疯了,成日就喊着有鬼有鬼的。”
“尸体上的咬痕是什么样的?”
“两个大血窟窿,黑洞洞的。”老爷子说着伸手比划了几个圈,旁边的中年女子解释道:“筷子粗细的洞吧,脖子上两个黑漆漆的,瞧着实在瘆人。”
“能带我去看看尸体吗?”
“现在?”
外面天已经黑了,瞧着一家哆嗦的样子,估计也不敢大晚上去验尸。“明日一早吧。”
离渊今晚则留宿于此。庄子是一官家贵人的私产,离渊借宿的这户人家姓柳,是本庄的庄头,代替主家管理庄子上的一应事宜。出了这样的事他正愁闹大了怎么和主家解释,若离渊能有办法解决此事将那妖邪赶走,那可就决绝了他一大麻烦。这么想着,柳庄头打发妻子赶紧做饭烧水,收拾好厢房,供离渊借住。
临睡前,离渊取出龟甲起卦一占,得出一“观”卦。观卦巽上坤下风行地上,德教遍施。占爻为六三爻:观我生,进退。
“观我生,进退……”看来此事另有隐情,得多留心几分仔细观察。
翌日清晨,离渊早早起床,柳大娘子起的更早,待离渊洗漱后,早食已然上桌。几人吃罢,即动身往庄外走去。
周桧死后妖邪之说盛行,庄上的人便将周桧的尸体烧了,等李宝一死更是人心惶惶本来也想将他烧了,可李宝他爹娘死活不同意,非要儿子入土为安,一来二去只能暂时安置在庄外的义庄上。
李宝死了有几日,离渊去看时,整具尸体的味道催的她后悔早上吃的那顿饭。她塞住鼻子忍下恶心仔细观察,那两个空洞因为尸体的肿胀已经变形,但正因为变形,倒是让空洞的边缘形状清晰了一些,据她所知若异怪的獠牙是带倒刺的,这个空洞,倒像是用铁钻之类的东西扎穿的。
从义庄出来,柳庄头已经吐的七荤八素,离渊也没好到哪去,要不是碍于面子忍住,她能吐的比柳庄头声音还大。两个人煞白着一张脸回来,这时庄子上已经聚齐了不少人,一边和打摆子的柳庄头打招呼,一边打量着离渊。昨天她敲了几户人家的门,今天这些人全来庄头家打听消息。确定不是鬼怪作祟,离渊让柳庄头将众人召集到院子里,详细询问起两个死者的情况。
庄户们得知离渊是修道人,还打算出手帮他们解决这件事,虽有不信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有这个本事的,还是纷纷将知道的情况一一说来。从周桧偷鸡到李宝帮老伯搬菜,在一堆人的七嘴八舌里,离渊终于理清了两人的情况。周桧父母早亡,没人管他之后他也不好好干活,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庄头安排的差事也不尽心去做,成了庄里的闲户。李宝则相反,他是家里的小儿子,父母兄姐多偏爱,虽养的性子软弱计较了些,但从未做出过什么作奸犯科的恶事,算是庄上口碑不错的老实后生。周桧和李宝年纪相当,是儿时的玩伴,后来周桧不学好,李宝爹娘便不许他们往来。再后来李宝成亲踏实过起日子,和周桧就更不是一路人了。顶多周桧有时手头实在不宽裕,会问李宝借点粮钱,三借两不借的,也是看在同庄子小时候一起的情分上,再无更多交集。
“李宝的媳妇疯了?”
“是,李宝死后她就疯了,嘴里嚷嚷别杀我别杀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要杀她,被她喊的大家心里更慌了。”
“带我去瞧瞧她。”
柳庄头带着离渊和隔壁猎户家的兄妹一起来到李家后院,自从李宝死了李宝妻子疯了之后,李家就将她安置在此。平日柳庄头是绝不会靠近这里的,今日要不是离渊要调查此事,加上猎户兄妹在旁保护着,他也不敢过来。
“李宝就死在院后的河边上,现在没人敢靠近这地方。”柳庄头话落,离渊推开院门,见到的是一个状似疯癫的年青妇人,她仔细观察这人,见她虽然衣着肮脏,但衣服齐整,盘扣腰带都好好的束着,对上自己的目光时虽然惊恐闪烁,但并未见混沌之色。当下心中了然,这李宝媳妇怕是此事关键。
“你叫什么名字?”离渊问向她。
“别杀我别杀我!”
“她是李聂氏,人已经疯了,听不懂人话了。”
“姓聂,那她自己的名字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别人媳妇家的闺名,柳庄头上哪知道,他还仔细想了想,就没记得李宝喊过他媳妇的名字。
“她叫芸娘。”一旁猎户家的小妹开口:“她过去同我说过。”
“聂芸娘?你们关系很好?”
“算不上很好吧,不过大家都是乡亲,见面会打招呼。我叫云儿,我哥我娘都这么喊我,有一次在河边聂嫂子听见了,就说自己名字也有芸字,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叫芸娘,我才记住的。”
离渊听着云儿说话,却留意着炕上的芸娘,见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有片刻的神定,再听到云儿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发疯,心中更加确信。
“走吧。”
“这就完事了?”柳庄头不明所以道。
“人都疯了,还能问出什么吗?”
看了眼床上疯疯癫癫的人,柳庄头叹息:造孽啊。
“离道长,您看这事?”
“三日。或许不用。”离渊回头看了一眼聂芸娘。“我会帮你解决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