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离渊再次来到李家后院。
进到房间里,聂芸娘并未入睡,见她来了,只是惊吓的瑟缩后退,口中喃喃着“放过我”。
白天还有点阳光,到了晚上这屋子阴冷破败,透着股诡异的死气。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而是要放干他们的血?”
聂芸娘呆坐在床上,听到离渊的话,好半晌才终于有了反应。
“别杀我,我不知道,别杀我!”
“我可以帮你,所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次日天明,离渊换上长衫道袍,来到庄子议事的谷场上,摆上香案供烛,柳庄头则召集众人聚集于此。
她盘膝坐于谷场高位台上,待到众人的嗡嗡议论之声渐弱,倏然起身,将一把糯米洒向空中。
“起!”香案上烟烛火光乍现,离渊手持桃木符文剑,踏中罡七罡魁星步,于四方挥斩,最后剑挑案上符纸,那符纸凌空飞起离渊掐诀念咒,符纸在空中停留片刻,最后冲向李家众人所在处。
李家人惊呼过后屏住呼吸,任那黄纸在李老头身前燃起烧烬。
“我已探明,周桧李宝二人,因其言行无状,行事失德,得罪了山中修炼的地仙,现要平息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离渊看向下方李宝的家人,见其父母垂首不语,继续道:“李宝还有一妻,献于山精,以平息此事,尔等如何看待?”
此言一出,下方庄户们哗然议论开来,离渊视线一一扫过,有不忍的有犹疑惊诧的更多的是找到解决办法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安全了的人。
“李宝媳妇是李家人,李老头,你怎么说?”
柳庄头见下面叽叽喳喳也没个章程,直接开口问道。李老头和老伴对视一眼,“若能如此保住庄上人的性命,那我也不能反对,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也是我们花费聘礼娶回来的,总要有个交代……”
“届时会连同你儿子的尸首一并烧掉。”离渊不听他喋喋不休,直接说道。
“不行!”话出口李老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此话不妥,见众人向自己瞧来,赶忙辩解:“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我想着老五和他媳妇也一起合葬。”
一旁的庄户听不下去了:“李大叔,五嫂子一条命你说送就送了,你儿子尸体烧了怕什么,再说了烧了也能合葬。”
“我儿都够可怜了,不能再这么作践他了,都是那个小贱人!娶她进门来就没有好啊!”李老婆子见众人真的要烧她儿子的尸体,开始哭号叫闹。
离渊冷眼瞧着他们一套唱念坐打,还是柳庄头听不下去出言制止。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说话的是李家里一个年轻的妇人,她说完,坐地上的李老婆子立刻扒着人站起来接道:“就是!除了烧我儿子,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娘我是说,只有让老五家的去死这一个法子吗?”那头先的媳妇声音越渐弱下去,但还是咬牙说完,“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李家众人哪管她后面的话,只哭天抢地自己家门不幸。
见离渊盯着说话的人,柳庄头适时上前,“那是李家三儿媳妇,冯氏。”
“我什么时候说要她死?将她献给山精,如果山精愿意则会带她修行,若无缘自会放她离开,毕竟这好好一条人命,如今吓疯了,也是祂的过失。
离渊对那冯氏笑笑,继而又对众人说道:“山精修行是为山仙,而且山精并未滥杀无辜,我说过周桧李宝德行败坏,山精也是看不下去罢了。”
“我儿能做什么大恶的事!”
“你儿子私下殴打妻子,这事你知道吧?”
见李老婆子不说话了,李老头出声道:“哪个汉子不打婆娘,这有什么的。”
“你非让我将你儿子的事说出来,让他死后连名声也不要了?”
离渊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纸符箓,剑指一挥定向李家众人,“指天为证,若你家绝无苟且坏心,绝未行不轨坏事,则犹可恕。若再行害人之举,定遭雷罚。”话落,那符纸凌空自燃,发出“砰”的一声响,继而化灰吹向李家众人。
“啊!”李老婆子厉声尖叫,偏她还被李老头推着送上前自己要躲在她身后,这一下又惊又吓,当时便晕了过去。
李家几个兄弟已然被吓傻了,顾不得别的,连忙抬着自己老娘往家中奔去。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离渊是从山路离开的,柳庄头听了她的话,果真不再追问聂芸娘的去处,又告诫李家不准再提,这事就此作罢,从此庄上之人只当没有李宝一家。
“接下来你有想好去哪里吗?”
“我是师父救得,命也是师父给的。”
“停停,别叫师父,听起来怪怪的。我姓离,叫我离渊或者离师都行。”
“离渊。”聂芸娘怯生生念了一遍离渊的名字,看着她的背影,想到昨晚她问询自己时的场景。
“血不是我放干的,是我吸干的。这两个畜生,就应该被剥皮抽筋削骨,才能解我心头之恨!”真相就这么说出来了,那要她命的真相,就这样告知给了一个陌生人,说出之后,聂芸娘心里竟然升起一丝畅快和轻松。
“不嫌脏吗?我是说,就这么直接喝血,不嫌脏臭吗?”离渊问的真心,别说人血,猪血鸭血她都不会吃,想到聂芸娘直接喝了那两个男人的血,她还是很反胃的。
“我,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其实也没都喝,剩下的血她都放干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她这样问,她竟然就真的答了。也许是离渊眼神澄澈纯良的感觉让她安心,又或许是憋忍的太久,太需要找个人给自己做主也好,公正的为她说句话也好。
“他们,他们不是人,是畜生!”
原来周桧和李宝虽然平日没什么交集,但两个人十五六岁时曾一起去过城里送山货,当时周桧拉着手里还有余钱的李宝逛了回花楼。两人银钱不够,只能共要一个姑娘。就那一次本也没当什么,转年李宝便成了亲,谁知当初那事之后,李宝好像染上什么怪癖,总觉得一个人同妻子行房甚是无趣。那日周桧又来找他借钱,李宝让妻子给他倒水,他去办点事,将二人共留一室。周桧本来就是个无赖性子,见聂芸娘生的貌美,四下又无人在,当下动了邪念,欺辱了芸娘。李宝就是在成事之后回来的,他冷眼瞧着眼前一幕,芸娘的哭诉谩骂和周桧吊儿郎当的模样刺激到他别样的观感,李宝并未发火,周桧见他这样心下的不安倒是消散不少。
“你要的钱。”李宝将钱袋子扔到桌上,在周桧讶异之际继续道:“下次双倍还来。”
聂芸娘不敢相信丈夫竟然如此,周桧看看钱袋又瞧瞧李宝,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日之后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周桧经常在夜半时分悄悄潜入李宝家,聂芸娘的愤怒痛苦并没有让二人收手,他们甚至将人软禁起来不准她再见其他人。直到芸娘忍无可忍,在一次单独找了周桧,又趁他不注意将他杀了,用鱼叉将他的颈脉捅了个窟窿,血也没有真都喝了,而是像给牲畜放血一般,放了他的血倒入河中。再然后,就是在周桧死后终日惶惶的李宝。他真的相信了自己说的鬼怪言论,在一次去河边捉鱼时,聂芸娘趁给他用的□□发作之际,将他推下河,按住淹死。
聂芸娘讲述完自己的事后,房中出奇寂静,等了好久,离渊才幽幽冒出来一句:“你们庄子做饭用的水,不会是你家后面的河水吧?”
“啊?不是,庄头家有井。”
她愣愣的答完,似乎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从离渊脸上看到轻蔑和嫌恶。
离渊深呼吸,“这两个王八蛋,畜生不如!”
离渊瞧她左不过十**岁的模样,却恨纹隐生,形容枯槁,心下不忍。“我带你离开这里。”
“真的?我能,离开这?”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绝望的摇摇头,“我只能给李宝陪葬,他们不会放我走的,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离开还不容易,你若想离开,我自有办法带你走,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真的吗?”她从来没出过村子,不知外面的世界一个独身女子要如何生活。从小人们都说,女子天生要依附男子才能过活。
“真的。”离渊认真点头,“离开这里,你会有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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