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手腕上一轻,恺为米埃摘下了手铐。
“恭喜,考核通过了。”
米埃还沉浸在好友即将被捕的重压中,恺没头没尾的道贺像是在飙车途中锐角转弯,米埃没跟上,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什么意思?”米埃呆道。
恺把早已不省人事的张德率从驾驶室捞出来,扔到后车厢。米埃坐上副驾驶座,瞥到地板缝隙像是打翻了好几碗黑芝麻糊,漆黑的粘液里流动着细小的颗粒,安全带的布料上也残存着恙的痕迹。
“233号这是……”
“没死,你连他也想救?”
米埃不确定恺是否知晓「向导必须援助哨兵」的铁律……不过,无论如何,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于是米埃灵机一动:“民事纠纷和刑事纠纷孰轻孰重,这我还是能分清的。”
“哦~”恺向米埃投以意味深长的眼神。
米埃觉得莫名其妙。几秒后,他才意识到恺在想什么:这代表自己还打算遵守「塔」的规则,从而可得,自己跟随好友离开的意愿并不强烈。
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恺现在似乎放松下来了,米埃猜这也有10号哨兵离开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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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00038]:人选2和人选3的资料找到了。
[G00038]:这两位的保密级别很高,先将就着看。
[G00038]:序号:9;姓名:需授权查看;性别:男(哨兵);年龄:需授权查看;精神体:需授权查看。
[G00038]:与2号哨兵的关系:一工大校友,5字班同班同学,其余无记录。
[G00038]:与10号哨兵的关系:郎舅关系,一工大校友,分属不同部门,无业务往来。
[G00038]:与向导G00061的关系:曾有医护关系。
[G00038]:以上。接下来是233号。
[G00038]:序号:233;姓名:张徳率;性别:男(哨兵);年龄:32;精神体:犬科-犬属-喜乐蒂牧羊犬。
[G00038]:与61号哨兵的关系:一工大校友,共同加入过社团「一工辩论部」。其中,张徳率为「一工辩论部」的创始人,61号哨兵就读一工大期间曾任「一工辩论部」部长,此时张徳率已毕业多年。
[G00038]:看完烦请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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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埃倚着副驾驶座旁的车窗,合上双眼佯装休息,实则在接收G00052和G00038发送过来的消息。这两位都是资历很深的向导,发过来的内容明显有被“把关”的痕迹。
他做了整理,大致意思是:
秀拉是个严重营养不良的17岁少年,最近有过一次溺水经历,被阿诺叫急诊送去了正规医院。
9号哨兵很神秘,姓名年龄精神体一概保密,只知道姓白,和言笑是同班同学,和10号哨兵是小舅子和姐夫的关系,曾经被自己做过精神疏导。
张徳率的精神体不对劲,好好的喜乐蒂牧羊犬,花纹黑得跟边牧似的;此外,张徳率是「一工辩论部」的创始人,张徳率毕业后,阿诺在校期间加入过这个辩论部。
世界真是个圈,兜兜转转的,不过几年,分离的人们又聚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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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0006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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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瞥着米埃的胸口,隔着黑色的针织衫,那里有块拇指大小的光斑若隐若现。
“米埃,你学过‘大五人格’理论吗?”
“嗯?通识课有讲。”米埃点头。大五人格理论包括五个维度:涉及情绪稳定和情绪波动程度的神经质、涉及社交能力和对外界注意力的外向性、涉及对新知识接受程度和好奇心的开放性、涉及合作度的宜人性,以及涉及规划和执行力的尽责性。
每位向导都被期待着表现出低神经质、高外向性、高开放性、高宜人性和高尽责性,米埃没从中台跑路前,多少有被向导前辈们熏陶过,他自信自己在这方面最起码也是“初具人形”。
“最初希望你加入,是看中了你的外向性和宜人性,毕竟哨兵里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家伙……比如9号,你应该领教过了。”恺熟练地操纵着越野货车。
“是挺疯的……”米埃摸着腹部,心有余悸。他还没忘记自己肚子里有章鱼卵鞘这回事,但一直没看到9号的身影,作为精神体一部分的章鱼卵想必已经消弭了。
“‘情绪稳定’之于哨兵是很珍贵的品质,之后你还会体会到的。”恺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借着后视镜描摹着米埃的面庞。
那是一张看上去就很让人舒服的脸,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即使因为紧张发怵而绷紧,也无法掩盖他身上的那股朝气和亲和力。
毁掉言笑的会是这个人么?恺依旧无法完全确定。尽管米埃的眉眼看上去很熟悉,但和他记忆中被送上审判庭的少年向导还有不小的差异,只是成批生产的向导替代品之一也说不定。
来日方长,之后持续排查。
恺把这件事录入终端,继续解释:
“后续主要在测试你的尽责性和神经质。”
“你没有选择10号,没有放弃61号,也没有在高压下对我出手……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因此,本次结论为:110010号是很有潜力、值得信任的候选人。”
米埃沉默不语,他的眉头自从看到好友的身影后就没有松开过。恺和10号对待哨兵同僚的态度,他不喜欢。这两个人眼中无时无刻不在分析其他人有什么“用途”,而且真的有能力将其他人挪到相应的砝码上。倘若“110010号哨兵”能吸引到恺的目光,那么“61号哨兵”和“61号向导”显然是更具分量的工具——又不是人人都想做“工具人”。
米埃不愿和恺或10号产生过多牵扯,但只凭他自己的力量,别说帮好友了,能不被热心哨兵扭送回中台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从中台摇人,只怕被扭送回中台的还得加上一个阿诺。
他没得选。
令人无奈,但这世界又不能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米埃长呼一口气,体力的流失让他的表情管理也一并失常,他心知肚明硬撑着装是装不下去的,干脆坦诚点。
“感谢认可,恺老哥。”米埃摩挲着枪管,指腹掠过每一处凹凸不平的擦痕,这是一把改装过且使用痕迹明显的SKS半自动步枪,它的质量比米埃想象中轻得多,“但坦白说,我目前无法信任你。”
“理解你的感受,选择永远是双向的。”恺点点头,“你完成了自己需要完成的部分,接下来是我的工作。”
米埃用眼神传递着自己的疑惑。
“救你的朋友——正如我承诺过的那样。”
承诺么?任何承诺在一方反悔之前都是坚固的,直到它轰然崩塌的那天。承诺作废的时候也不会有人通知当事人,所以米埃无法依赖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能期待恺变卦的时间再晚一点。
……
恙附着在秀拉的双腿上,他堪堪钻过栈桥护栏的缝隙,一眼望见奔行的火钳。
“我擦,就知道那金毛有问题!”秀拉意识到自己跟着的是言诺本人,不禁骂出声。
路线改变,他从衣袋里掏出无数个形似硬币的物体,贴在每一处意想不到的角落。他是生活在锈江码头的小老鼠,没人比他更熟悉这里。
一切准备就绪,秀拉跑入他无比熟稔的死胡同。高耸的集装箱严丝合缝地堆叠成高塔,没有任何攀爬的空间。
“呼……小东西也真能跑啊。”成年哨兵到底是成年哨兵,很快追了上来,但只有两个人。
切,才来两个啊。秀拉目露杀意,却在转身的那刻变脸成普通嚣张的不良小鬼:“秀拉勤于锻炼,比你们这群愚蠢的哨兵强多了!”
“不要闹了,这里危险!就算你的污染度还低,再待下去可也会变成怪物的哦!”年轻一点的维安哨兵规劝道。
“变成流浪哨兵也比被蠢保安敲诈好!”
“哈?”年轻一点的维安哨兵被秀拉过于无拘无束的表达方式冒犯到,陷入和米埃相似的处境中。
“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小朋友,安全第一,快过来!”年长一些的维安哨兵催促道。
“哪怕秀拉偷了你们同事的钱包吗?”
“啊?什么时……怪不得你一直跑呢——算了,快过来吧小朋友,别拿健康开玩笑啊!”年轻一点的维安哨兵一副无了大语的样子 。
一头绿毛的矮小哨兵望望眼前的死胡同,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认命般向他们走去。
“叛逆期我也经历过,放轻松,放轻松……”
“但关于遗失物品,该登记的还是要登记的哦。”
“真的不会把秀拉吊起来打、要秀拉招供些秀拉不知道的事情吗?”矮小的哨兵怯生生地问道。
“怎么可能?!”年轻一点的维安哨兵似乎被秀拉的被害妄想惊到了,“又不是流浪哨兵,我们都是有纪律考核——”
身穿粉色洋装的姑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抱紧秀拉的腰跳起,轻盈地落在高处的栈桥上。维安哨兵的话戛然而止,爆炸吞没了他的声音,连带着身体一起。
热浪将裙角烫的缩起一部分,陶紫随手拍去裙上的灰尘,目不转睛地盯着哨兵们的动向,宛若一匹机警的美洲狮。
“谢谢你,陶紫!”秀拉小声道谢。
“不用谢。看到恺了吗?”
“那辆车。”秀拉指着在道路中横冲直撞的越野货车,“秀拉看到城管老大和死男娘在车上。”
陶紫眼角抽搐了一下,纠正道:“埃米哥……罪不至此。”
“切,那种不负责任的家伙哪值得被人记住名字!”秀拉低声骂道,“又在这时候招来了城管老大,就该离这害人精远远的……”
陶紫秀眉轻蹙,紧盯着那辆越野货车,此刻它停在距信号塔约两百米的位置。
“车停了,张德率呢?”
“在后车厢,本来该他开车的——那黄毛也在作妖,没有吸引火力——我们安无岛真是要完蛋了。”话虽这么说,秀拉却在偷偷瞄着陶紫的侧脸,眼睛中隐隐闪烁着期待的情绪。
陶紫垂眸:“没办法,事情总要有人做的。”
秀拉狠狠地点头,仿佛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隐秘约定:“嗯,那就约好了,我们来搅乱这里吧!”
两个矮小的身躯一跃而下,像雨滴投入大海,他们也回归硝烟的怀抱之中。
……
“遗产在这座信号塔顶端。”恺拉开车门,他的重音落在“这”字上,锈江码头的信号塔在东南北各一座,共三座,他们此刻在北方信号塔下,“言诺不知道,不过迟早会找到。”
米埃朝东方和南方看了看,集装箱遮住了大片视野,没遮住的部分也已经被黑漆漆的恙包围,倒是这边还算干净。奇形怪状的章鱼触须蛰伏在地缘,似乎被某种力量牵绊住了。
这算什么?速通吗?
米埃迟疑地望着恺,想起向导亲友们对恺的抨击,又想起从香烟味哨兵那里得来的“杀恺”、“抓言诺”的信息,纠结到几乎要左右脑互搏。
恺会通过出卖阿诺来换取积分吗?这么开阔的地方,会冒出伏兵刺杀他们吗?
“待会儿应该会有麻烦的家伙过来,我来对付。留在车上也好,提前上去等你那个朋友也好,都是你的自由。”恺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在拍上车门前留下这句话。
米埃对恺的前半句话深信不疑。附近目所不能及的地方正发生着战斗,他能感知到有十数名哨兵的精神海正遭遇严重污染……不,比起“污染”,更类似“侵蚀”。即使是流浪哨兵摔进恙里,污染度的上升速度也不该这么快,所以那些哨兵很可能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米埃头晕目眩,意识到这样的事实让他生理性痛苦,胃酸几乎要返到他的气管口。
这是对“无法帮助哨兵的向导”设置的惩罚机制,天杀的再不做点什么他就要被自己的身体搞死了!
“嘭!”恺诧异地看着那努力伪装哨兵的向导夺门而出,刚想开口说“你这个状态更适合留下”,结果下一秒就收到君晓的消息。
2221:恺老师,51号向导刚醒就要赶去你那边增援,我们拦不住。
1:了解,你不用管,待在原地就好。
恺立刻懂了:是向导的“本能”作祟。51号向导是这样,所以米埃也如此。
“塔上视野好,守塔和放枪更适合你。”
恺的命令宛若一根救命稻草,米埃道了声“好嘞”,“噔噔噔”地就踩上信号塔的螺旋扶梯。狙击也是支援哨兵,狙击也是支援哨兵,狙击也是支援哨兵……他不断默念这句话,才终于消解胃部的剧痛。
仿佛为了印证米埃的价值所在,在米埃离地垂直距离二十米左右时,一名身穿61号作战服的哨兵出现,敏捷地躲过恙的痕迹,跳上越野货车的车顶。
“哟,这局的游戏Boss就登场了?”恺瞄着“61号哨兵”右手的捕鲸叉战术生存刀和左肩的反坦克炮,讥讽道。
“不敢当不敢当,倒是小哥你,单刷Boss可不会掉落更多经验值。”
“我的车很贵,换场地?”
“这可不好。”
“由不得你。”恺歪头一笑,白虎瞬间现身,咆哮着朝车顶扑去,将人赶至地面。
“61号哨兵”一跃至信号塔,连人带装备的冲量震得整座塔都在抖,塔上的米埃差点被震得腿麻。
“就说你得有个队友,挺能藏啊!”说出这话的瞬间,“61号哨兵”如猎豹扑食般弹出,米埃感到下方一团极具侵略性的精神海逼近,本能地要召出自己的精神体,又在意识到恺还在场后悻悻收手。
这就是帮我救阿诺吗恺老哥?!你把谱都给我靠飞了!!!米埃欲哭无泪,哨兵的杀气折磨的他浑身发疼,只能卯足了劲往上狂奔。
在“61号哨兵”即将迫近米埃的一刹,白虎以不可思议的高速闪现至“61号”身前,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咬向敌人颈间,锋利的兽爪以一击必杀的威力抓向敌人的臂膀,只消命中,“61号哨兵”肢体残缺的未来几乎是既定的。
“61号哨兵”向后仰倒,一蹬护栏,主动离塔才闪过这一击。
“哎呀呀,拿着首席的精神体耀武扬威的感觉很爽吧?”“61号哨兵”的语气里分明有阴阳怪气的成分。
“确实!”恺紧抓着“61号”没站稳的空档袭了过来,拳套射出钩索,毫不费力地将对方拉向自己,拳头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和力度砸了出去。
“61号”硬吃下恺的几拳,瞅准机会才用刀背格挡几下,紧急后退到塔下,又被白虎凌厉的几击赶回恺的攻击范围。多了个精神体就像多了个强力帮手,恺的攻击几乎没断过。
身在信号塔高处的米埃只觉一阵又一阵巨烈颤动,被震得险些把仅剩的胃酸也吐出来。他向下张望,却看不清细节,只能辨认出恺在单方面祭出几套连招痛殴冒牌货,后者只有勉强招架的份,却丝毫没有召唤精神体的把握。
米埃不敢耽误时间,继续朝塔顶的操作室迈去。就在距离不到十米的时候,猩红的猛兽凭空出现,向他扑击而来,速度快到米埃只能看清一道强壮凶猛的残影。
太近了,近到躲不开。
“嘭!”
出于本能的自卫,米埃扣下扳机。
可怖的动能推着子弹嵌入亚成年雄狮精神体的身躯,又在完全没入后爆裂,撕裂出一个反漏斗状的创口,创口处猩红的精神粒子大量消散,远远望去像是滚滚红烟。
对精神体-C4式□□?!
火钳?!
米埃错愕地盯着飘散在空中的猩红粒子。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言诺的精神体,却也未料想到恺塞给自己的居然是大杀器:要知道寻常子弹对精神体的效用不大,他的本意只是击退陌生精神体,给自己放出锁链争取时间而已啊!
“是我,我是米埃啊!”米埃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火钳,他知道精神体被重创对哨兵意味着什么。
火钳甩甩脑袋,抬爪继续往前迈,但在前掌贴地的瞬间,身躯左右摇晃,终是无力地瘫倒,随后被重力牵引着坠落、坠落、坠落。
在火钳摔落50米左右时,亚成年雄狮解体为猩红的粒子,散落在风中。
50米,显著比常规的生物信号极限距离短——所以本体就在附近!
米埃的心脏砰砰直跳,握着扳机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无数个疑问涌到喉咙口,最后一同咽下去。他迈向此行的终点站——
“嘭”,哨兵撞开操作室的门,猛地蹲身,仿佛有剧痛排山倒海地朝他压过来。
尽管隔着头盔看不到脸,米埃还是一眼认出那个身影正是言诺。
“诺!”他抢先喊出口。
裹得严严实实的哨兵动作一滞。
“米埃?”言诺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涣散成一滩暗红,“……是你吗?”
“是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见到好友现身,米埃兴奋往前想去将他扶起,言诺也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
然而言诺的语气却显然不似米埃那样愉快,他低吼道:“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傍晚,为什么要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发生了一些事,我只能提前来找你。”米埃急切地解释道,言诺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正不断发颤,似乎正蒙受着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也一并传递到身为向导的米埃这里。
“你的精神海很混乱,需要立刻治疗——你还有向导素……”米埃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看到有血从好友的头盔滴下来。
“在屋里,我还没破解防护程序……”言诺的声音嘶哑的不行,听在米埃耳朵里,米埃被内疚折磨的半死。
米埃想,阿诺怕是要疼疯了。
但还没结束。
空气里继续迸发出不和谐音——
先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再之后是呼啸的破空声。
言诺的右肩绽开一朵血花,他的生命体征因这一击而模糊。
大脑一片空白,连将提醒喊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下一梭子弹已然出膛。左腿小腿中弹,直接导致言诺被掀下楼梯。
“嗡”的一声。
一切都慢了下来。
米埃看到好友像被吹落的风滚草一样飘落,曾经无数次划过琴键的手指划过螺旋梯的护栏,头盔下的红发火苗般飞扬着。
下方的枪手发射出第三梭子弹、从自己眼中飞出的液体砸落在扶梯上、言诺用口型说着“你快跑”。
白色的锁链不管不顾地缠住言诺,这头的米埃差点被带飞出去,整个人如八爪鱼般攀在栏杆上才堪堪稳住。可当他往下看时,全身的血液几乎当场凝结:
9号哨兵现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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