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并不想参与进这麻烦事里面。”
盛淮桉终于把柳未晞拉进房中，有眼色的侍女上前为柳未晞穿衣。
“所以，陛下这回要用什么换？”
盛淮桉揣着手，站没站相地倚在门边。
“上回陛下说着要娶微臣，转眼就找了一个女官做新宠，陛下的话真能信得么？”
柳未晞跟着动作拢了拢衣服，听着这一段大逆不道的控诉，竟也没有一丝气恼，她挥手将身边人都屏退。
“我既已经放出话来，这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皇后之位确实配不上你，可我曾经确实有过这样一句承诺，你既已经回绝，那我就只能把你想要的给你了。”
柳未晞说的毫不在意，脸上却已经有笑意浮现出来。
不是你自己说不想当皇后的吗，那空悬的后位是何人坐上去，你也不必管了。
盛淮桉听懂她言下之意，嘴角撇了撇，骤然变了脸色。
柳未晞紧接着又说。
“这位置配不上你，当初让你来，也只是想让你帮孤选上一选。”
呵，这人还想让自己帮她选？选一个长的顺眼一些的傀儡吗？
“陛下喜欢哪个选哪个就好，后位上的那个人不论是谁，都只会是一个无权的傀儡。”
柳未晞神情无奈，又想开口，可盛淮桉已经偏开头去。
盛淮桉：“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日后你我迫不得已刀剑相向，如今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一场易碎的梦境……”
柳未晞没有回答，可她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于是盛淮桉试探着说。
“我想要免死金牌。”
“好，孤答应你。若这样能让你心安一些，我都能应许你。”
盛淮桉越发看不懂她，也没想到柳未晞应承之后，她竟变得更加难过。两人皆知未来恐怕会有一战，心知肚明，可谁也不肯说破，都苦苦维系着此时此刻的平静。
柳未晞上前环住盛淮桉的脊背，盛淮桉靠在她肩头，也不免心中悲怆，她将自己的头枕在上面，享受着这短暂的欢愉。
柳未晞伸手轻拍她的脊背。
“没关系，这次我们一起面对，我不会再抛下你……我发誓。”
宫门落锁，这样折腾一趟之后再出宫去，难免动作太大。盛淮桉宿在养心殿内，她上床的时候，柳未晞还支着书桌处理政务。
盛淮桉看了一会，内心有些挣扎的情绪生出。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否知晓自己前来此地的内情？
她到底是谁？
她为何如此纵容自己，就连免死金牌这样重要的东西，都能轻易给她，又为何处处掣肘，让她处于权势制衡中，将她困在笼中，不得自由？
可她平日里的琐碎事务也不少，就算在深思之下，也十分困倦，困意如潮水席卷而上，她望着柳未晞的侧脸，在闭上眼的最后一秒，她眼中都还是柳未晞，而后便在不知不觉中就睡去。
等到她呼吸均匀，柳未晞才从那一堆小山高的奏折里抬起头，她瞧见盛淮桉眉头紧蹙，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太安稳。
久坐困乏，她撑着矮桌站起身，换了一小会，才走到床边的小香炉边上，亲手替换了燃尽的安神香。
“没关系，所有对你不好的，我都会一一为你铲除。”
次日，待到盛淮桉醒来，身边早就是一片空荡荡，旁边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留下，被衾上没有余留任何一丝温度。
柳未晞大概并没有歇在此处。
这两日她刚好清闲，也不急着要出宫，索性在宫中晃了晃。这一晃倒是不打紧，偏让她撞见一个眼熟的人影。
她心中诧异，试探对着那个坐在清池边的人唤了一声。
“肖进士？”
肖潇大概也是十分悠闲，竟然自己拿着黑白两子对弈。
“玦王殿下。”
她见了盛淮桉立马下跪行礼。
“你怎会在此？”
盛淮桉惯常不爱这些繁复礼数，肖潇也不再拘礼。
“您去往南疆有一段时间，或许不知，江南守备军内部产生了一些分歧，大体上分作两股。”
军心不齐，自然不能够被柳未晞当作心腹。怪不得盛淮桉早先就听说，那一批柳知窈培养上来的禁军，只是换了一批人，而非用守备军补充上去。
“陛下只能下令让守备军驻守边境，第一步自然是要铲除山匪的。陛下知晓我的存在，将我带回，我本是想向殿下报一声信，却被陛下拦下，陛下说殿下这段时间着实繁忙，身子又不大好，不必将这些琐碎告知。”
肖潇说的模棱两可，实则是在提醒盛淮桉，柳未晞看的紧，她如今已不好再为盛淮桉出面了。
盛淮桉沉思片刻，神色有变，却依旧保持着镇定问。
“那你如今这是？”
“陛下将我那些部下全都安置妥当，收我作了幕僚，让我住在宫内，便于传唤。”
怎么盛淮桉做了那么多，这剧情还是回到了这里，就像绕着地球走了一个圈，折腾了这样久，费了这许多功夫，一切却又回到了原点。
肖潇还是成为了柳未晞的幕僚，两人之间不过添了一段情谊，最终还是得分道扬镳。
盛淮桉叹了一口气，宫内耳目众多，她也不好再多言，便仓促辞别离开。
她在夜里看了一眼系统的界面。系统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只留下一个相对爱意的数值和一个隐藏任务的进度条在这，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摆设。
相对爱意值只有她自己的那里在上下浮动，左右影响不了什么，因为柳未晞的数值过于强大……
有时候盛淮桉看着柳未晞那张，典型的，薄情寡义的，冷美人一样的脸，心里止不住地怀疑系统出bug了。
就这人？怎么可能爱她爱到这种地步？当年平远候一事就是证明，她分明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就非要给盛淮桉下毒，然后关进那个黑黢黢的鬼地方。
还是说，平远候手中有什么把柄？
虽说系统这东西本就是一个辅助，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她也没想过要靠着这玩意，可就是心慌。
这么想着，那系统突然又冒了出来。
“宿主，您似乎很困惑。”
它说话的电流声很重，声音也不如以往那样有起伏。
“困惑又怎样，你也不中用。不是权限受制，就是给我找麻烦，说实话，我真觉得你该去修一修了。”
系统哑口无言，被呛了一句又跑路了。
她站在廊子上，仰头，凭着感觉将视线投向皇宫的方向。
发了好一会呆，觉着有些寂寞。院子里空荡荡的，瞧着也没什么生气。她站着好一会，忽然听着身后轻悄的脚步声。
“小姐。”
知月为她披上一件狐裘。
“您要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她为盛淮桉批好衣服，后退一步，将手中的竹筒呈上。
“夜深露重，小姐身体尚未好全，还是莫要过于劳累。知月退下了。”
盛淮桉身边的侍女一般都是不贴身照顾的，原主似乎也有和盛淮桉本人一样的怪癖，知月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聪明的管家。
盛淮桉将手中的竹筒打开，看了里面的字迹之后再次皱起眉头。
她无奈闭上眼，稍缓片刻，才对着虚空幽幽慨叹一声。
“就知道事情哪会这样简单。”
拿到消息没多久，盛淮桉就想法子求见藏舟。这人如今没有官职，倒比盛淮桉这个摄政王还要繁忙得多，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
藏舟刚一露面，盛淮桉便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将昨夜收集到的东西摆出来。
“先生戴罪之身，平头百姓一个，竟然也能做到这样的事么？”
私藏兵器，官商勾结，意图谋反。
这样庞大的数量，绝非她一个人就能够做到的事，况且这些人竟然都藏在了流放之地，和边境异邦都有几分关系，查出这些东西可费了她不少功夫。
盛淮桉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她曾经的恩师。这人出现的契机这样巧合，怎么偏偏就被她撞见。
“让学生猜一猜，大概是老师在她们那边的话事权不够，需要一个身份更合适的人来作为发起人，可您又不甘于躲在幕后，找来找去，最后将目光又落在我身上。”
几年前找过她一回，结果大计未成，只是死遁离开皇宫，也同样将盛淮桉抛弃过一回，这下又费尽心思地找上来，不就是利用吗？
“那所以，我到底是谁？”
藏舟只笑了笑，并未反驳。
“殿下可知，如今这天下乃是柳氏与盛氏一同打下的，柳氏手握兵权，盛氏出谋出钱，一群人征战数十年，这才让先帝顺利继位。”
此乃旧史，事关前朝血案，往年那些史册都被人修改过，其中的史实并没有太多，为了美化如今的皇室，纂修官可下了好一番功夫。
“先帝的生母，武帝，为了稳固权势也做了不少荒唐事，例如，将前朝遗孤尽数诛杀。”
盛淮桉眉角跳了跳，没多意外。毕竟这种剧情也不算少见了。
“可孩童稚子何辜，有些尚在襁褓之中，就惨遭杀手，最后还是盛氏一族看不下去了，这才想办法保下来几个人。她们确实心地善良，因此还得了个好名声，可后来发生的事就不再可控了。
就算拼了命的斩草除根，前朝毕竟根基深厚，不可能要将所有人都杀了，若不小心提防，总有一天她们会卷土重来。
前朝末期，帝王暴虐无常，大概也是天道轮回，她的后代俱是短命的，最后活到及笄之年的也不过二三。而你，被柳无烟偷走，冠上了养女的名头，做了二十几年仇人的女儿。那位置本就是你的，如今柳未晞不过是强弩之末，你就不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么？”
盛淮桉全程面无表情，倒是藏舟自己说的义愤填膺，一手拍在了桌面上。
盛淮桉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口茶，原主也曾为了两位母亲反目一事进行了调查，要说自己一无所知，那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呢，你是谁？”
“这不重要，殿下，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么？”
盛淮桉依旧云淡风轻，反而大胆猜测起藏舟的身份来。
“先生既不是母亲的人，大概也是利用母亲的愧疚这才逃过一劫，这才间接导致母亲和母帝之间反目罢。那么，您大概就是前朝旧臣了。”
前朝既然覆灭，那就证明这个时代应该被终结了，藏舟陷在这个圈里面，想法又是何等的自私。
况且听她方才所言，对前朝也并非忠心耿耿。哪有一个忠臣，这样评价自己的王朝的？说到底，不过又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盛皇后允诺要给我们安稳的生活，这是她应行之事。”
呵，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她这样的身份若是一早就被母亲知晓，又怎能进入宫中，还成为了太傅，也就是意图谋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才叫人发觉，还要让母亲收拾她的烂摊子。
甚是不要脸。
“可殿下身世特殊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这里面的人，也包括当今陛下。
殿下如今不顺意，为何不与我等同谋？”
盛淮桉没有立马答应，只问。
“你说她已是强弩之末，此言何意？”
“她身上早早就被我下了毒，如今也该毒法，日日寝食难安，痛不欲生了。若是那皇宫之内，能有几个有本事的太医，大概能为她续上一段时日。”
藏舟对柳未晞这个学生几乎没有半分感情。
“殿下莫不是心软？”
盛淮桉暗自松了一口气，表面上没有表露什么。
“既然你我要合作，就得应下我的条件。把你手中的解药交给我。一来，我不想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去赢，二来，此物在我手中才更令我安心。毕竟，老师曾经也丢弃过学生一次，这一次又让学生如何相信您？”
盛淮桉对看得很清，就算眼前人对她有恩，是非之前她都分得清。
她们只会是利用关系。
存稿中，番外意见征集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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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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