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映着我的狼狈模样 —— 浅咖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T 恤被树枝划破的口子还在渗着血珠。一股莫名的犟劲突然从心底窜上来，非要争出个输赢不可。“再跑一次！” 声音带着点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怎么，还不死心？” 他轻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那笑声里竟带着几分无奈，像在纵容不懂事的孩子，又藏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偏执，像猎人盯着笼中的猎物。他深深地凝视着我：“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我答应你！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我生怕他反悔，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手腕还在隐隐作痛，却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次该往哪个方向跑 —— 雾林西侧的沼泽有天然的瘴气，或许能挡住他。“你先松开，我们再跑一次！”
墨唯看了我半晌，眸底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 —— 有嘲弄，有痛惜，还有些我读不懂的、近乎破碎的温柔，像被揉碎的星光沉在深潭里。最终他只是松开了手，力道收得极缓，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好。”
手腕突然失去束缚，我下意识后退半步，揉着发红的皮肤。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我。“这次你想怎么跑？”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的冷硬淡了些，“还是数到十？”
我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不用。”
没有丝毫犹豫，我像离弦的箭般朝记忆中河流的方向冲去。力量在四肢奔涌，浅咖色的发丝被气流扯得向后飞，耳边只剩下风的呼啸和自己的心跳。身后的脚步声果然紧随而至，不疾不徐，像计时器般敲在神经上。
穿过那片弥漫着腥气的瘴气时，我故意放慢速度，让有毒的雾气更容易侵袭他 —— 这是雾林的天然屏障，寻常人吸入一口就会头晕目眩。可身后的脚步声丝毫未乱，甚至能听见他极轻的呼吸，像在嘲笑我的小聪明。
眼前就是湍急的河流，墨绿色的水面翻涌着漩涡，水汽里带着河床特有的淤泥腥气。水花溅湿裤脚时，我甚至没回头确认。纵身跃入冰凉河水的刹那，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飞快地向深处潜去，指尖划过滑腻的水草，模糊感到水流划过身体的 “咕噜” 声 —— 我要借着暗流甩开他。
下意识回头探查距离，却在昏沉的水光中猛地对上一双深黑的眼睛！墨唯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黑色风衣在水中展开如巨大的蝠翼，他摆动双腿的姿势带着非人的矫健，像条潜伏的鲨鱼，紧追在我身后不过三米远！
巨大的惊吓让我呼吸骤然一乱，口腔里的空气顺着嘴角泄出，形成一串细碎的气泡。冰冷的河水立刻趁虚而入，顺着喉咙灌进肺叶，像被人狠狠攥住了气管。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却被灌入更多的河水，吐出更多气泡，眼前阵阵发黑。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张湿冷的网，将我牢牢裹住。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脚踝被水草缠住，越挣扎缠得越紧。河底的淤泥漫过脚背，带着拖拽的力道，仿佛有双无形的手要将我拉入黑暗。手腕被护手挡住的族徽开始发热，我有些难过 —— 这也太狼狈了吧？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看见他靠近，将口中的气体渡给我。那一瞬间，黑色的发丝在水中散开，与我的浅咖色发丝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然后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箍住我的腰身！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拖着我猛地向上冲去。后背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感受到他在水中的呼吸节奏 —— 悠长、沉稳，完全不受水压影响。
上升的速度快得惊人，水流像刀子般刮过脸颊。不等我反应，箍着我腰身的手臂突然收紧，带着我冲破水面的刹那，我贪婪地大口呼吸，却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呛得再次咳嗽，肺叶像要炸开一般。
他将我拖到岸边时，两人都摔在湿漉漉的鹅卵石上。我趴在地上剧烈喘息，胸腔撞在鹅卵石上发出闷响，肺里的河水混着胆汁一股脑涌上来，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浅咖色的发丝被冷汗和河水黏成一绺绺，贴在颈侧泛着冷意，每咳一下，肋骨都像要裂开似的疼。
墨唯用手抹掉脸上的水珠，蹲下身，轻轻将我翻过来。掌心拍在后背的力道很轻，却带着奇异的安抚意味，顺着湿透的 T 恤渗进来，熨帖着发紧的肌肉。
“你……” 我刚想质问，却被他突然按住后颈。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竟驱散了些许河水带来的寒意。
“别说话。” 他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平静，“再咳下去，肺会炸掉。” 说罢，他拇指轻轻按在我喉结下方的穴位上，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经脉蔓延开，呛咳的**竟真的缓解了不少。
“不用你管！” 我推开他的手，溺水的沮丧和被救的不可置信让我又气又急，不满的情绪堵在喉咙口，“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呛水！”
他被推开的手僵在半空，黑色的袖口还在滴水，落在鹅卵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吗？”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可抓着我肩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指腹甚至有些发烫，“我不会放开你的，你也逃不掉的。”
“你疯了！” 我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河风吹起他额前的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可那双眼却亮得吓人，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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