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恒心知机会来了,忙应道:“有,你要多少?”
这么豪气,一开口就直接问要多少?
他微昂着头,像有十足的把握,连对面的宋亦舒都被他神气的样子晃了晃眼。
裴屿恒察觉到她的目光,对着人微微一笑。
桃花眼含了情,宋亦舒脸一红,急忙垂下眸子,不敢与之对视。
其他人都没注意这两人间的小动作,还在热烈讨论药材生意的事。
宋淮民皱着眉头问宋其光:“怎么?这次进不到这些药材?”
“也不是。”宋其光道,“我们先前合作的商贾说不做药材生意了,前头也不先来个消息,说不做就不做,我当时都快慌死了,连着奔波半个月才凑到江南那边的药材。”
说罢,宋其光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才道:“我托人四处打听,他们都说不知怎么回事,连着好几个商贾都说不做江南药材生意,我想着,要是屿恒有供货,便不用我们费尽心思再去寻人。”
“云州药材生意市场好,不应该没人接啊?”宋老爷喃喃自语,满是疑惑。
宋夫人却对着裴屿恒道:“屿恒,你……你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你还有门路?”
不是宋夫人不信他,实在是药材生意不好做,光是打通官府那一关就得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最重要的是要有引路人,屿恒他爹不疼,后娘黑心肠,凭他一人真能弄到药材?
就算被质疑,裴屿恒也没生气,而是柔声解释:“伯母放心,家中虽没给我什么助力,但我借着家族名气暗中操作,在江南已经有不少产业,药材方面也略有涉及。”
宋其光一心扑在药材上,闻言,他兴冲冲拉着裴屿恒商讨药材的事,还引得宋其尧也加入。
宋老爷一向不拘自家孩子,所以兄弟俩和裴屿恒聊得火热他也不出声阻止,他年纪大了,也到时候培养安仁堂的新掌柜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宋亦舒都撑不住了,小手掩着唇打呵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宋夫人托住女儿的头,心疼道:“祈安你困了就先回去,我们挨不住,留这几个男人慢慢聊。”说罢,还叫下人再热一壶酒上来。
宋老爷慌忙摁住她,道:“夫人,不用了不用了,其光在外奔波了这么久,想必身体疲乏,屿恒的伤也没好全,喝不得酒,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呵呵……”
开玩笑,夫人那番话分明是在“威胁”他,他要是敢应下,未来几天都得睡外间。
宋其尧和宋其光见状,也连忙告退,裴屿恒眨巴着眼睛,明白这生意得留到明天谈了,于是他也马上走人。
宋亦舒实在撑不住,路才走到一半便走不动了,眼皮死死黏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
冬梅扶着宋亦舒,扭头叫来一名身材高挑且力气大的丫鬟:“冬月,把小姐抱回去……小心些……把衣服披上……”
冬月小心翼翼从冬梅手里接过小姐,手一上一下分别搂住她的脖颈和腿弯,一用力便把人抱在怀里,随后缓缓往院里走去。
宋亦舒迷迷糊糊睁开眼,待看清是谁抱她后柔声道谢:“是冬月啊,你真好。”
她模样娇憨,声音甜软,听得冬月还能再扛两个她:“小姐,你快睡吧,再多说两句明天可是要头疼的。”
宋亦舒累不得,只要困了累了,就得立刻休息,要是逞强撑着,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头疼难耐,严重时还会呕吐,所以只要她一出现疲态,宋家人就会很紧张,连丫鬟都顾不上主仆有别,强制让她歇息。
回到房间,冬月抱着宋亦舒暂时坐到贵妃榻上。
冬梅去铺床,她往被窝里塞几个汤婆子暖床,又叫小丫鬟点了两处炉碳,等被窝暖烘烘了,她去叫冬月:“好了,你把小姐放到床上。”
冬月点点头,连人带衣裳把宋亦舒放在床上,冬梅轻手轻脚拿走衣服,冬月飞快把被子盖在宋亦舒身上,二人配合得极为顺手,一看就知道平日没少做。
冬梅端来一盆温水,轻柔细致地擦掉宋亦舒脸上的脂粉,再拿来茉莉香膏涂抹在她脸上。
冬月趴在床边,看着小姐白嫩无暇的脸庞,感慨道:“小姐真好看!冬梅你说,咱们小姐将来会嫁给谁呀?”
“小声些。”冬梅捻了捻被角,“你这么希望小姐嫁人,是想换个地方干活了?”她们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小姐嫁人,她们应当跟去姑爷家的。
冬月嘟起嘴巴,近乎喃喃自语:“乱说,小姐冷不得、热不得,我是想不到有谁能像咱宋府一样爱护小姐。”
冬梅攥着她手臂,把她拉起来往外走,“小姐的终身大事自有老爷夫人做主,我们呐,只要服侍好小姐就行……”俩人声音越说越飘远,最后噤声在茫茫夜色中。
……
翌日,天微微亮,宋亦舒便醒了,她是被饿醒的,胃里空落落的难受。
“小姐您醒了。”冬梅听到动静赶忙过来,撩开纱帐,扶起床上似柔软无骨的人儿,“今早厨房煮了桂花蜜枣粥,我已经叫她们晾了一碗,小姐舆洗完就可以吃了。”
宋亦舒“嗯”了一声,撑着冬梅的手起来,瞥见身上的衣裳没换,她蹙眉道:“怎么不给我换衣服就睡?”
冬梅:“昨晚看小姐睡得熟,外头又有点凉,想着是新换的衣裳,也没出门,便没换。”
宋亦舒扯扯裙角,有些不自在:“下次不管如何都要换。”
冬梅忙应是。
等坐下吃早饭已是一炷香后,宋亦舒捏着羹匙,轻轻搅动挂花蜜枣粥,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她盛一勺入口,桂花香溢,蜜枣甜蜜,果然好吃。
冬梅利落地把其他小菜一一摆放桌上,随后退到一旁候着。
宋亦舒吃相优雅,一小口都要细嚼慢咽,因在室内,只着轻薄春装,露出了冬日不曾见的身形——婀娜小腰,雪脯鼓鼓,与病怏怏的样子截然相反,如此反差,得从她小时候贪玩说起。
宋亦舒三岁时跟自家哥哥出去玩,人小小个却非常活泼好动,两个哥哥都差点追不上她,那时正值寒冬,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宋亦舒没看清,踩跌进湖里。
湖水寒冷刺骨,又有薄冰刺手,耽搁了好一会儿才把宋亦舒捞上来,宋家父母吓坏了,赶紧烧热水、燃炉碳驱寒……紧赶慢赶还是来不及,当天晚上,宋亦舒发起高烧,烧得整张小脸红彤彤,小身子时不时发抖抽搐。
宋亦舒昏迷了三天三夜,也烧了三天三夜,她脉搏极浅,宋淮民几乎探不到,人差点崩溃,好在老天有眼、祖宗保佑,第四天宋亦舒便醒了,但也从此落下病根,病怏怏的,像随时撒手而去的人。
宋家父母为了保住女儿这条命,从小给她补身子,就连平日的吃食里也有药膳,偏这身体有自己的想法,宋亦舒气血没恢复多少,身子各处倒是发育得极好。
一身肌肤养得雪白亮眼,不过是苍白透明,杂着几分病气,身形瘦削,腰肢柔软纤细,盈盈一握,肚兜里衣却是反常的半年一换,导致宋夫人看着女儿的身子又喜又愁,宋亦舒也哭笑不得。
早饭才吃到一半,冬月掀帘进门。
屋里开了半扇窗户,春光暖撒,一圈光晕映在宋亦舒身上,好似天上下凡的仙女……冬月被晃得失了神,呆呆看着自家小姐。
冬梅轻磕一声,唤回冬月神智,冬月忙道:“小姐,我听前院小厮说裴公子今日要离开,咱要不要去送送?”
“今日离开?”宋亦舒惊道:“昨晚不是还在一起吃饭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要离开?可是我们怠慢了裴公子,要真是这样,定要狠狠罚伺候的人。”
她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冬梅和冬月都愣住了,最后是机灵点的冬梅最先回神,推了推冬月:“话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快跟小姐解释清楚。”
冬月道:“没有怠慢,裴公子说已经在宋府养病多日,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他还有事要忙,不能久留。”
宋亦舒将羹匙一撇,连早饭都不吃了:“那裴公子现在走了?”
冬月摇摇头道:“还没,不过快了。”
宋亦舒咬了咬唇,揪紧手中的帕子:“更衣,去送送裴公子。”
冬梅和冬月连忙跟上伺候。
一刻钟后,宋亦舒身边跟着两个丫鬟,三人一起前往前厅。
宋亦舒脚程慢,等她到时,裴屿恒已经收拾妥当,正在跟宋家二老辞别:“……伯父伯母请留步,屿恒自己走便可。”
宋夫人着急道:“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外头的宅子可置好了?要不再住一段时间,等宅院整好了再走……”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裴屿恒打断,再说就走不了了:“伯母,宅院我已经叫人正好,事事俱全,您放心。”
他打定主意离开,宋家二老也不好强行挽留,叮嘱两句便准备送他到门口,宋亦舒急忙出声:“裴公子。”
裴屿恒脚步一顿,转身迎上一双充满担忧的眸子,他眼珠微动,道:“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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