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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次日清晨。

贝尔摩德先离开卧室,去三楼健身,保洁阿姨却上去找到她。她今早来上班,从别墅大门前撕下一张卡片,不知道被谁贴在那里。

上面用醒目的鲜红色记号笔写着:“GET AWAY FROM HER”,字迹狂乱又狰狞。

贝尔摩德颔首,撕碎了卡纸,没有让泉树真知道。

两人面对面吃早餐,手边的落地窗外是别墅自带的大花园,泉树真还没来得及细看。略微抬头远眺,洛杉矶中城对她来说非常遥远了。怪不得美国人出行都开车。

她应该再也不会有机会闲散的漫步在洛杉矶街头。

低头送上一口沙拉,里面有她爱吃的圣女果。去过的每一处街景从泉树真脑海闪过,还有叮呤当啷的滑板声和路人的歌唱。

这是她环游世界的第一站,她很喜欢。她又小声哼唱起那首关于加州的歌,那晚贝尔摩德也曾在阳台上听过。

她给洛杉矶的时间是一个月,她依旧会在案件解决后离开。

洛杉矶的热烈,克里斯蒂的温柔……这些都不属于她,所以她必须和克里斯保持一米的距离。她只是一个短暂的过客,朝她命定的结局奔去。

泉树真主动给老约书亚打去电话,让他不用担心,民宿换好钥匙后可以租给下一个人了。

老约书亚不放心,一直念叨,泉树真狠心挂了电话。

还有人觊觎着泉树真……

GET AWAY FROM HER

呵,贝尔摩德切下一块金黄的煎蛋,送入口中,一一排除泉树真的社会关系。

平平无奇的单亲家庭,因为成绩优异和特殊的反应能力,毕业后进入了海关,一直到确诊离职。认识的人,同学、朋友、同事……几乎没有现在在美国的,不符合能给她放恐吓信的条件。

泉树真的关系网里,现在在美国的只有赤井秀一。

但不可能是他。

这个人还有能跟踪她们的能力,知道泉树真跟着她搬来了这里。

惠特尼?

贝尔摩德皱了眉,惠特尼确实和泉树真也有交集。她记得她说过她们在日本海关有过接触。

并且麦金利家离这里不远,她熟悉环境,可以做到躲开监控。

惠特尼……喜欢泉树真?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

谋杀沙优香,是在给她报仇么?

还在她的民宿放那么多摄像头,简直……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贝尔摩德有点头疼,这简直荒谬……

因为组织任务的关系,贝尔摩德经常与麦金利·梅根接触,也见过惠特尼很多次。

她的眼白在黝黑皮肤的脸上突出得吓人,在黑人里少见的高鼻梁,或许是遗传父亲。身材高大,背上有一片很大的纹/身,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除了过海关时,她和泉树真不可能有其他交集。

不过……她都已经为泉树真做到这一步了,她可不能输给她啊……

“克里斯?克里斯?”

泉树真喊了好几次,面前的人都思考得出神,没什么反应。

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戳了戳她的手背,贝尔摩德才回过神来。

贝尔摩德挑眉:“怎么了?”

贝尔摩德拿起一张纸,擦掉泉树真嘴角残留的圣女果汁液。

她指尖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纸巾,传到泉树真脆弱的皮肤上,留下一抹残红。

贝尔摩德还以为是她力气大了,轻叹一声,“怎么这么娇贵。”

泉树真抿抿唇,小声道了句谢。

“克里斯,你今天有事么?”

“怎么了?我今天确实得出去一趟。”

贝尔摩德身上有调查梅根家族的任务,她今天得去拜访一下麦金利·梅根的政敌,朱利安女士。

目前,朱利安女士是麦金利对立党.派的党魁,她手里应该有不少梅根家族的把柄。

组织要重新评估一下投资的风险。

作为候选人背后的资.本财团,组织是没有立场的,相信朱利安女士也很欢迎她。

“噢,没什么。”

“你如果要出门的话,让卡尔瓦多斯陪你。”

贝尔摩德没再多说什么,吃完早餐就出门去了。

泉树真抱着个软乎乎的枕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其实这个案子已经没什么好调查的了。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惠特尼了么?

泉树真脖颈柔软下来,把头搁在枕头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惠特尼为什么要杀沙优香,很重要吗?

这个害得你丢了工作,悬了一把剑在你头顶的人,为什么被害,很重要吗?

如果放弃追查她遇害的真相,可以让她、让克里斯从这漩涡中退出,回到平静的生活么?

泉树真抬头,环视一圈这间开阔明亮的客厅和窗外的花园。

克里斯想要平静的生活么?更何况她已经接下了调查梅根家族的委托。

她叹了口气,打开手机,点开那个她以往最不愿意点开的界面。

救了小池沙优香后,她也曾想表示感谢,两人加了好友。

但泉树真从没联系过她,甚至她的主页也不想去点开看。

她怕她过得很糟,又怕她过得很好。

小池沙优香的主页第一次在泉树真手机上弹出。

因为一开始就被拉黑,小池沙优香是否给她发过其他消息,现在已经无从知晓,泉树真只能看到她发的动态。

她发得不多,一年平均下来也才两三条,泉树真很快滑到底。

泉树真和小池沙优香相遇发生在一年多以前,她着重看了那段时间之前的动态。

她其实特别想知道,小池沙优香这么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孩子,是怎么会染上hiv的?

她动态实在不多,除了几天深夜情到浓时分享的歌曲链接之外,带图片的她的生活分享,只有几条。

有一张图片吸引了泉树真的注意。

那张图在那次动态的正中间,沙优香似乎谈恋爱了,图上是一大簇玫瑰花,被某个没有露脸的人抱着,送给拍照的沙优香。

泉树真把图片双指放大,注意到右下角,送花之人露出来的手腕皮肤。

是一位黑人。这在她们所在的日本并不常见。

这张图片是两年前发的。

所以两年前,小池沙优香有一位黑人伴侣。

泉树真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惠特尼。之前她怎么没想过呢?

放惠特尼进日本的章,还是她亲手盖下的。

毕竟,情杀可是最常见的谋杀类型啊。

泉树真这才意识到,因为她对小池沙优香的忽视,错过了些什么。

一年前,那个持刀男人是谁?小池沙优香又为什么被他追杀?一年后,她又为何来到美国,又为何被惠特尼杀害……不把这些问题调查明白,她们是不可能回到平静生活的。

惠特尼可是一直在跟踪她们。

因为没有人死亡,那个持刀男子的刑罚不算太重,但现在还在监狱里,从他入手是不可能了。

泉树真眨了眨眼,点开一张小池沙优香的自拍,她在镜头面前笑得很甜,带着美瞳的瞳仁又深又黑,没拿手机的手在比耶,手腕内侧有伤痕。

这个部位的伤痕,尸检报告的图片里也有,她当时以为是被害时挣扎的痕迹,没想到她早就在……自.残。

她……遭遇了些什么吗?

发的动态来看,她过得还不错,但都是成年人了,谁会相信呢?

而且因为发得太少,也没法判断,她和那个黑人是不是已经分开。

可是……

如果沙优香真的和惠特尼曾经是情侣关系的话,惠特尼怎么会盯上她呢?她可是救了沙优香一命啊。

泉树真又掰着指头数了数日期,发现最后一条动态,正是在她在滑板公园遇害前一天发的。

分析到现在,泉树真只觉得最后这条动态处处透着诡异。

她发了一首诗,不知道是她自己写的还是在哪儿抄的,配图是一张迷幻颜色的鸡尾酒。

[silence scrapes my hollow bones tonight,

knell of hope fades in the evening's dust.

abyss yawns wide, devouring all light,

trap of iron bars, corroded by rust.

echoes of prayers collapse in the void.]

泉树真握着手机,双目放空了许久,手机屏幕都暗下去。

忽然她浑身一个激灵,站起来,拨通赤井秀一的电话。

来不及寒暄,她直接问:“当时,赤井先生也加了小池沙优香的联系方式吧?你能看见她的动态吗?”

“……能。”

“最后一条是什么?”

“她分享了一首歌。”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泉树真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那……没什么,打扰你了,再见。”

通话挂断,泉树真又马不停蹄的拨打宫野明美的电话。

当时泉树真和小池沙优香在同一个医院,隔壁病房,宫野明美和赤井秀一一起来时,她们应该也加了联系方式。

因为有时差,宫野明美过了很久才接电话。

“怎么了树真,有什么事吗?”

泉树真声音焦急,“对不起打扰明美姐睡觉了,但是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拜托你看一下小池沙优香的主页,她最后一条动态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首歌的链接啊。”

手机从泉树真手中掉落到沙发上,她只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喂?喂?树真,怎么啦?”

好一会儿,泉树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什么,告诉明美姐一个好消息,诸星君没告诉你吧,我在洛杉矶遇到他了哦!”

“什么?!”

“就这样啦,拜拜明美姐,你如果要过来逮捕他记得告诉我哦。”

挂掉电话,泉树真脸色很快冷下来,握着手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先把沙优香的动态截了图。

不出意外,这条动态应该是仅她可见,发给她看的。

小池沙优香知道她在洛杉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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