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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雷霆洗罪·天下会崩殂

“轰——!!!”

那不是声音,是世界的根基在哀嚎中被硬生生撕裂!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那一刻彻底崩塌。李慕婉的意识被无边的紫芒彻底吞噬,只剩下最原始的、被碾碎般的剧痛和足以融化灵魂的灼热。她感觉自己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又似熔炉里的一粒尘埃,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想象的毁灭洪流裹挟着,抛向虚无。

感官彻底失灵。没有视觉,没有听觉,只有纯粹的能量湮灭感。身体仿佛在瞬间被汽化,又在下一秒被强行重塑,循环往复,承受着凌迟般的酷刑。大脑深处,那个冰冷无情的电子音似乎也被这狂暴的能量冲击得扭曲变形,断断续续地尖啸着,如同垂死的警报:

【天罚…执行中…】

【能量…过载…】

【无差别…锁定…警告!…无差别锁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刺骨的冰冷猛地刺入感官!紧接着是沉重的撞击感和令人窒息的、混杂着浓烈血腥与焦糊味的空气,强行灌入她的口鼻!

“呃…咳咳咳!” 李慕婉猛地弓起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被砂纸摩擦的剧痛。粘稠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从喉咙里涌出,她艰难地睁开被血污和灰烬糊住的眼帘。

地狱。

眼前所见,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曾经巍峨庄严、象征着武林至高权力的天下会总坛核心区域——雄霸召见核心弟子、决定江湖命运的“三分校场”以及周围的宏伟楼阁——已然化为一片炼狱焦土!

视野所及,尽是令人绝望的黑色与猩红。

地面不再是坚硬的青石板,而是被恐怖高温瞬间熔融后再次冷却形成的、坑坑洼洼的琉璃状物质,反射着天空中尚未散尽的、诡异的紫色电弧光芒,如同恶魔的鳞甲。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纵横交错,蔓延向远方,裂口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熔岩余烬,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硫磺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浓烈到化不开的烤肉焦糊味,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和建筑物燃烧后的烟尘。这味道钻进鼻腔,直冲脑髓,让李慕婉的胃部剧烈翻搅,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更让她灵魂冻结的是那些散布在琉璃焦土上的“东西”。

人形。

或者说,曾经是人形的焦炭。

密密麻麻。姿势各异。保持着奔逃、格挡、或是瞬间气化的凝固姿态。他们身上的衣物、皮肉、骨骼,都在那毁天灭地的紫雷冲击下,在亿万分之一秒内被超高温彻底碳化,呈现出一种扭曲而脆弱的、焦黑的轮廓。有些只剩下一片人形的灰烬印记,风一吹便簌簌飘散。有些则勉强保持着跪立或前扑的姿势,空洞的眼眶望向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天罚的残酷。

整个广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巨足狠狠践踏过!死寂。除了远处建筑燃烧的噼啪声和风卷过废墟的呜咽,再无一丝活物的声息。那些雄霸座下的精英弟子、守卫此地的忠诚武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化作了这修罗场的一部分。

“唔…噗!”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闷哼夹杂着喷血声,在李慕婉身旁不远处响起。

她猛地扭头,瞳孔骤缩!

是雄霸!

这位叱咤风云、意图掌控整个武林的天下会之主,此刻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他魁梧的身躯半跪在距离李慕婉不足十丈的地方,身下是一个巨大的、被他的力量硬生生压出的龟裂凹坑。他身上那件象征着无上权威的玄金衮龙袍,早已在雷火中化为飞灰,只剩下焦黑的布片勉强挂在身上,露出底下同样焦糊翻卷的恐怖皮肉!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胸口!

雄霸的双臂呈托天之势,肌肉虬结贲张,皮肤寸寸龟裂,鲜血如同小蛇般蜿蜒流淌。在他头顶上方,一团凝聚到极致、如同实质般的金红色气罩剧烈地旋转、震荡着!那正是他赖以称霸武林、融合了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三者精华的绝世神功——三分归元气形成的护体罡罩!

然而,这足以抵挡千军万马冲击的罡罩,此刻在那残余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不休的紫色雷蛇面前,却显得脆弱不堪!

“嗤啦——!轰!”

一道残余的、仅有手臂粗细却凝练到极致的紫电,如同拥有生命的毒龙,死死咬在三分归元气气罩的边缘,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每一次电光的爆闪,都让那金红色的气罩剧烈震颤,颜色黯淡一分!雄霸的脸色也随之惨白一分,口鼻中不断溢出暗红色的鲜血,显然内腑已被震伤!

更可怕的是,另一道更为细小的、如同紫色细针般的电光,竟在罡罩剧烈震荡的瞬间,诡异地寻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牛油!

那道紫电细针,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穿透了雄霸勉力维持的护体罡罩!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袒露的、焦糊一片的胸膛正中心!

“呃啊——!!!”

雄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滔天的愤怒!

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带着蛋白质焦糊的烤肉味猛地弥漫开来!

紫电细针穿透的瞬间,雄霸胸口那坚韧如铁的皮肉如同纸片般被撕裂、碳化!一个拳头大小、前后通透的恐怖焦黑孔洞赫然出现!边缘的肌肉组织瞬间坏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令人作呕的暗红色与焦黑色混杂的状态!透过那个孔洞,甚至能看到其下被高温灼伤的森白肋骨和微微蠕动的、同样受到重创的内脏!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那恐怖的伤口中飙射而出,却又在接触到伤口边缘残留的紫色电光时,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化为血雾蒸腾!

雄霸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向后栽倒!三分归元气气罩瞬间溃散!残余的紫色电蛇失去目标,在他倒下的身体周围噼啪作响,留下一片片新的焦痕。他双目圆瞪,死死盯着那依旧残留着紫色电弧、如同恶魔裂口的天空,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惊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恐惧。

就在雄霸倒下的同一刹那,李慕婉大脑深处,一个半透明、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紫色电弧的诡异光屏猛地弹出!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她意识中尖锐响起,如同死神的低语:

【警告!警告!】

【天罚能量释放异常!】

【目标锁定逻辑溢出!】

【当前能量储备:97%】

【锁定状态:无差别区域锁定(半径三百丈)!】

【极度危险!建议核心单位立刻脱离!】

97%!无差别锁定!

这信息如同冰水浇头,让李慕婉瞬间从目睹雄霸惨状的震惊中惊醒!一股更深的、源自灵魂的寒意攫住了她!这该死的系统根本不是精准打击!它失控了!它像一头挣脱锁链的凶兽,要将范围内的一切活物都彻底抹除!雄霸重伤濒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97%的能量意味着,下一波更恐怖的攻击随时可能降临!

“孔慈!趴下!!”

一声嘶哑焦灼到变调的吼声在她耳边炸响!声音里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是秦霜!

在李慕婉被那系统警告惊得魂飞魄散、身体僵硬的瞬间,一道染血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猛地从侧后方扑了过来!

砰!

沉重的撞击让李慕婉闷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扑倒在地!秦霜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覆盖在她上方,将她死死地护在身下!他的动作迅捷而准确,一只手死死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压向地面,另一条手臂则曲起,护住她脆弱的颈部和后背。

“轰隆隆——!!!”

几乎是同时!又一道远比之前细小、却更加凝练、带着毁灭性穿透力的紫电,如同天罚之矛,精准地劈落在李慕婉刚才站立的位置!

刺目的紫光爆开!地面那坚硬的琉璃状物质如同豆腐般被瞬间洞穿、汽化!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熔岩的焦黑坑洞赫然出现!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灼热的气浪和锋利的碎石,如同无数把钢刀,狠狠地向四周横扫!

噗!噗噗噗!

李慕婉清晰地感觉到,覆盖在她身上的秦霜身体猛地一震!紧接着是利器穿透皮肉、骨骼碎裂的沉闷声响!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如同瓢泼大雨般,顺着秦霜的肩颈、手臂,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她的脸颊、脖颈和后背上!

是碎石!被冲击波裹挟的、如同炮弹碎片般的尖锐碎石,狠狠贯穿了秦霜用来保护她的手臂和后背!

“呃!” 秦霜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覆盖在李慕婉身上的重量陡然加重,但他护着她的手臂和身体,却如同钢铁浇筑般,纹丝未动!甚至更加用力地将她往地面压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李慕婉的脸颊紧贴着冰冷而粗糙的琉璃地面,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秦霜身上那股特有的、如同寒霜般清冽却又被热血浸透的气息。她甚至能感觉到秦霜那强健有力的心脏,在受到重创后依旧奋力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痛苦的痉挛,却依旧固执地传递着生命的震动,敲打在她的脊背上。

震撼!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个在原剧情中,被命运裹挟、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师妹死在自己婚礼上的大师兄,这个在天下会中总是以沉稳可靠、顾全大局形象示人的秦霜,此刻却为了她这个占据了他师妹躯壳的异世灵魂,毫不犹豫地用身体去硬扛天罚的余威!

就在这时,李慕婉被秦霜手臂压住的视线余光,猛地捕捉到另一侧一道狂暴的身影!

是步惊云!

他没有像秦霜那样选择保护,也没有像聂风那样第一时间寻找逃生路径(李慕婉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青色的风旋正试图在混乱中靠近,却被不断砸落的巨石和乱窜的电弧逼得险象环生)。他选择了一条更疯狂、更符合他“不哭死神”之名的道路——对抗!

“嗬啊——!”

步惊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戾气和毁灭**的咆哮!他手中那柄通体漆黑、剑身宽厚、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世好剑,此刻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剑身之上,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深紫色电蛇疯狂游走、跳跃!那并非剑本身的威能,而是来自天穹降下的、残余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紫雷!

他竟没有躲避!反而在第二道紫雷劈落的瞬间,主动将绝世好剑迎着那残余的、四处乱窜的紫电刺去!

“滋滋滋——轰!”

绝世好剑仿佛一个贪婪的漩涡,强行吸纳着周围狂暴的紫电能量!漆黑的剑身瞬间被染成一种妖异的深紫色,光芒刺眼!步惊云握剑的手臂肌肉如同虬龙般暴起,皮肤寸寸龟裂,鲜血淋漓,甚至能看到青筋在紫电的灼烧下扭曲爆裂!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狂暴的力量彻底撕碎!

然而,他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古井般的眼眸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和……狂喜?!

是的,狂喜!那是一种在毁灭边缘挣扎、在生死之间游走、用自身血肉和意志强行驾驭这灭世之力所带来的、扭曲的快感!他死死地盯着剑身上跳跃的紫电,仿佛在欣赏绝世瑰宝,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豪赌!

“给我——开!!!”

步惊云再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双臂肌肉鼓胀到极限,猛地将吸附了庞大紫电能量的绝世好剑,朝着头顶上方——那片因雷击而摇摇欲坠、无数巨大梁柱和琉璃瓦正如同陨石般轰然砸落的天下会穹顶——狠狠挥斩而出!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毁灭与切割万物气息的深紫色剑气,如同开天的巨镰,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逆势冲天而起!

“轰!咔嚓!哗啦啦——!”

剑气所过之处,那些需要数人合抱、坚硬无比的巨大梁柱如同朽木般被瞬间切断!覆盖其上的、厚重华丽的琉璃瓦顶更是如同纸糊的玩具,被狂暴的剑气和其上附带的紫电能量绞成漫天齑粉!

步惊云这一剑,不是为了攻击天罚,而是为了斩出一条生路!一条通往外部天空的生路!代价是,他强行吸纳并引导天罚余威,自身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反噬!挥出这一剑后,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惨金,高大的身躯踉跄着几乎跪倒,全靠插在地上的绝世好剑支撑着才没有倒下。但他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却死死地盯住了被秦霜护在身下的李慕婉!

“走!” 他嘶哑的吼声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了废墟崩塌的轰鸣。

机会!

就在穹顶被步惊云一剑斩开巨大破口的瞬间,一直如同猎豹般在混乱中寻找时机的聂风,动了!

他放弃了强行突破碎石封锁靠近李慕婉的努力。那道青色的风旋骤然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一道快到极致的青色流光,如同瞬移般,在无数坠落巨石的缝隙间、在残余跳跃的紫色电弧的死亡间隙中,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曲折却精准无比的轨迹!

风神腿!捕风捉影!踏雪无痕!

聂风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他的身影在废墟中留下道道残影,真身却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秦霜和李慕婉的身边!

“师兄!走!” 聂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决绝,他看都没看秦霜那鲜血淋漓的后背,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李慕婉纤细却沾满血污的手腕!一股柔和却沛然的真气瞬间透入,带着不容抗拒的牵引力!

同时,他的右腿如同钢鞭般猛地横扫!带起一股刚猛的旋风,将几块砸向他们的磨盘大小碎石硬生生扫飞!

“噗!” 本就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秦霜,在聂风拉扯李慕婉的瞬间,身体失去了支撑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护着李慕婉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松脱了几分。

就是这刹那的松脱!

聂风眼中精光爆射!扣住李慕婉手腕的左手猛地发力,如同甩动一件没有重量的物品,将她整个人从秦霜身下硬生生“拔”了出来!同时他腰身一拧,右腿在地面猛然一蹬!

“砰!”

地面碎裂!

聂风搂着李慕婉纤细的腰肢,如同化作了一道真正的、撕裂狂风的青色闪电,冲天而起!目标直指步惊云以重伤为代价、一剑劈开的穹顶破口!

“抱紧我!” 聂风的声音在李慕婉耳边响起,带着急促的气流声,却异常清晰。他的手臂如同铁箍,紧紧环抱着她,将她整个身体都护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与臂弯之间,用后背迎向那不断崩塌砸落的乱石和依旧在空气中跳跃闪烁的致命电弧!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尖锐呼啸,失重感骤然袭来!李慕婉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了聂风的脖颈,将脸埋在他沾染了灰尘和硝烟气息却依旧温热的肩窝里。视线天旋地转,她只能透过聂风臂弯的缝隙,看到下方炼狱般的景象在飞速远离、缩小。

雄霸倒在那恐怖的焦坑里,生死不知,胸口那个巨大的黑洞触目惊心。

秦霜挣扎着从地上撑起半身,染血的手臂徒劳地伸向天空,似乎想抓住什么,口中还在焦急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里。他那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焦急、担忧和无尽的痛楚。

而步惊云!那个疯子!他拄着绝世好剑,单膝跪在废墟中,仰着头,黑发在狂乱的气流中飞舞,嘴角还挂着刺目的血迹。他那双燃烧着疯狂余烬的眸子,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死死地、牢牢地钉在聂风怀中——李慕婉的身上!那眼神,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占有欲和一种“你终归是我的”的偏执狂信!

轰隆隆——!

就在聂风抱着李慕婉即将冲出那巨大破口的瞬间,整个天下会总坛,这座象征着雄霸野心的钢铁堡垒,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核心结构被天罚摧毁和步惊云那破釜沉舟一剑带来的连锁破坏!

如同山崩!

如同地陷!

以三分校场为中心,巨大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高耸入云的天下第一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开始缓缓地、无可挽回地倾斜!无数的殿宇、楼阁、高墙,如同被推倒的积木,连锁反应般轰然坍塌!烟尘混合着火光,如同末日巨兽喷吐的吐息,冲天而起,瞬间遮蔽了半边天空!

无数碎裂的巨石、燃烧的巨木、扭曲的金属构件,如同暴雨般从四面八方、从更高的地方,朝着刚刚冲出破口的聂风和李慕婉,以及下方废墟中的步惊云、秦霜,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小心!” 李慕婉的尖叫被淹没在毁灭的轰鸣中。

聂风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怀中还抱着一个人,面对这如同天倾般的绝杀之局,纵有风神腿也难有回旋余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下方废墟中,传来一声如同濒死凶兽般的咆哮!

是步惊云!

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绝世好剑!剑身上残留的紫电再次微弱地亮起!他没有去格挡砸向自己的巨石,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到了双臂之中,朝着聂风和李慕婉身后那片最密集、最致命的坠落物洪流——

狠狠斩出了一道漆黑如墨、带着最后一丝暴戾紫电的剑气!

“轰——!!!”

剑气横扫,如同在坠落的巨石洪流中硬生生劈开了一道短暂的、狭窄的缝隙!

“走——!” 步惊云嘶吼着,声音带着血沫,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被一块飞溅的巨石狠狠砸中肩头,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瞬间被崩塌的烟尘吞没!

“云师弟!” 聂风目眦欲裂!但他知道,这是步惊云用命换来的唯一机会!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中的剧痛,将风神腿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限!

“咻——!”

青色的流光险之又险地擦着那道被剑气劈开的缝隙边缘,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冲出了巨石暴雨的覆盖范围!冲出了那吞噬一切的巨大烟尘火柱!冲向了外面……那被天罚撕裂后、呈现出一种诡异暗紫色、如同巨大伤口般的天空!

然而,外面的世界,也并非生路!

天罚的余威并未完全消散!天空中依旧残留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游蛇般的紫色电弧,在不安地窜动、跳跃,发出滋滋的死亡之音!更可怕的是,整个天下会总坛所在的山脉,似乎都因为刚才那毁天灭地的雷击而引发了可怕的地质变动!

大地在脚下剧烈地颤抖、呻吟!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在天下会崩塌的废墟周围迅速蔓延、撕裂!山石崩塌,树木倾倒!远处,传来东海怒涛前所未有的、如同灭世巨兽咆哮般的轰鸣!

“风师兄!这边!”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是秦霜!

他竟然也冲了出来!虽然浑身浴血,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脸色惨白如纸,但他依旧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和坚韧的意志,在崩塌的大地上险象环生地腾挪跳跃!他指向远处,那是山脉边缘,悬崖之外,便是波涛汹涌、此刻却如同沸腾油锅般的东海!

“跳海!只有跳海!” 秦霜嘶声喊道,声音在狂风中破碎不堪。

聂风瞬间明悟!留在地面,只会被不断崩塌的山体和随时可能再次降临的紫电撕碎!唯有进入变幻莫测的大海,才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他抱着李慕婉,毫不犹豫地朝着秦霜指引的方向,如同陨星般疾坠而下!

步惊云的身影也在混乱的烟尘中冲出,他浑身是血,脚步踉跄,却依旧死死握着绝世好剑,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追随着聂风怀中那道身影。

四人,三个重伤,一个几乎毫无自保之力的女子,在末日般的山崩地裂中,如同狂风中的四片落叶,朝着那悬崖边缘、那吞噬一切的、墨黑色的怒涛,亡命狂奔!

身后,是彻底化为齑粉的天下会基业,是雄霸那生死不明的残躯,是无数弟子碳化的焦尸。前方,是未知的、更可能代表着死亡的深渊!

“跳——!”

聂风的声音被狂暴的海风撕碎。他抱着李慕婉,第一个跃出了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的悬崖边缘!紧随其后,是咬着牙、拖着残臂的秦霜!最后,是如同浴血修罗般、眼中只剩下疯狂执念的步惊云!

失重感瞬间包裹全身!冰冷刺骨、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如同钢刀般刮过脸颊!下方,是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翻滚的、掀起数十丈高巨浪的东海!巨大的漩涡如同海怪张开的巨口,在怒涛中时隐时现,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气息。

就在身体即将坠入那冰冷深渊的前一瞬,李慕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曾经矗立着天下第一楼、象征着武林至高权力的山峰,如同一个被巨人啃噬过的烂苹果,正在发出最后的、震耳欲聋的崩塌哀鸣,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沉入大地裂开的巨大伤口之中。烟尘与火光交织,直冲暗紫色的天穹。

天下会,崩殂!

下一刻,冰冷!刺骨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海水,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了她的肌肤,淹没了她的口鼻耳!

“咕噜噜……”

咸涩的海水疯狂涌入!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身体被狂暴的水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旋转、拉扯、沉沦!意识在冰冷和窒息中迅速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她感觉自己被一只冰冷却异常有力的手臂猛地拽住,拉向一个方向。混乱的水流中,她似乎看到了聂风焦急的脸在水中浮动,看到了秦霜挣扎着划水的身影,也看到了不远处,步惊云那双在幽暗海水中依旧燃烧着执念火焰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她!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下方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了他们所有人,狠狠拖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的漩涡中心!

黑暗,彻底降临。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一点点艰难地拼凑、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吼——!!!”

一声低沉、雄浑、充满了原始野性和暴戾的咆哮,如同闷雷般滚过大地!那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具有穿透力,震得她紧贴地面的身体都在微微发麻!紧接着,是更多此起彼伏、或尖锐、或嘶哑、或充满威慑的兽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蛮荒的死亡交响!

然后是嗅觉。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混杂着腐烂枝叶、湿润泥土、野兽腥臊和某种奇异花果**气息的、原始丛林的浓烈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这味道如此陌生,如此狂野,带着一种未经驯服的、**裸的生命力与死亡威胁。

身体的感觉也渐渐清晰。

身下是潮湿而粗糙的触感,像是厚厚的苔藓混合着沙砾和腐烂的树叶。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寸肌肉都酸胀疼痛。喉咙里火烧火燎,干渴得如同沙漠。胸口闷得发慌,仿佛被巨石压住。

李慕婉艰难地、一点点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带着灼热温度的光线让她瞬间眯起了眼。适应了片刻,模糊的视线才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高、极密的树冠。那些树木的形态是她从未见过的怪异。树干粗壮得如同远古巨人的腿脚,表皮覆盖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苔藓和藤蔓,虬结盘绕。树冠更是遮天蔽日,巨大的、形状奇特的叶片层层叠叠,将天空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斑。阳光穿过这些缝隙洒落下来,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光柱,光柱中飞舞着无数微小的尘埃和不知名的飞虫。

这里……不是东海的海滩。

她挣扎着,用酸痛无力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

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巨大得望不到边际的原始丛林。空气潮湿而闷热,如同蒸笼。参天的巨木拔地而起,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巨大蕨类植物和色彩艳丽得近乎妖异的花朵在巨木的间隙中肆意生长。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从高高的树冠垂落,缠绕着树干,或者匍匐在厚厚堆积的落叶腐殖层上。地面湿滑,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叫不出名字的菌类。

不远处,是一片颜色暗沉、如同墨玉般平静的礁石海岸线,海浪有气无力地拍打着黑色的礁石,发出低沉的呜咽。而更远处,在丛林与海岸线交汇的地方,一座高耸入云、形状如同狰狞獠牙的黑色巨峰,沉默地矗立在地平线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荒岛!

一个充满了未知、蛮荒与致命威胁的……巨大荒岛!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不远处传来。

李慕婉循声望去,心脏猛地一抽。

距离她几步之遥的潮湿苔藓地上,躺着三个人。

聂风靠在一棵巨树的虬根上,脸色苍白,原本飘逸的青衫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泥和海藻,气息有些急促紊乱,但看起来伤得最轻,此刻正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手中紧紧扣着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礁石。

秦霜躺在聂风稍侧的位置,情况最为糟糕。他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发紫,右臂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严重骨折。更可怕的是他的后背!那件破烂的衣衫下,几个被碎石贯穿的血洞虽然已经不再大量流血,但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显然是伤及筋骨甚至内脏,并且已经有了感染的迹象!他的身体在无意识地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抽气声。

而步惊云……

李慕婉的目光落在那个距离她最远、靠在一块巨大礁石阴影下的身影时,呼吸不由得一窒。

步惊云半跪在地上,背对着她。他那身标志性的黑袍几乎成了布条,勉强挂在身上,露出底下精壮却布满新旧伤痕的脊背。此刻,那宽阔的背脊上,一道从右肩斜劈至左腰的恐怖伤口,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伤口边缘的皮肉被海水泡得发白翻卷,甚至能看到里面森白的肩胛骨!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海水和组织液,正缓慢地沿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向下流淌,滴落在黑色的礁石上,晕开一小片暗色。

他手中依旧死死地握着那把通体漆黑的绝世好剑,剑尖插在身前的礁石缝隙里,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以及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的汗珠和血珠。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那挺直的脊梁和握剑的手,却如同钢铁般纹丝不动,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默的坚韧和……戾气。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沙……”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密集的摩擦声,伴随着低沉的、充满威胁性的兽类喘息,从他们侧后方茂密的、长着巨大锯齿状叶片的蕨类丛林中传来!

聂风瞬间绷紧了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手中的礁石碎片对准了声音来源!

秦霜在昏迷中也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步惊云猛地抬起了头!

透过凌乱的黑发,李慕婉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痛苦、虚弱、布满血丝……却依旧燃烧着如同地狱熔岩般炽烈的、永不熄灭的执念火焰!那火焰深处,是冰冷的杀意,是野兽般的警觉,更有着一种……在她目光与之接触的瞬间,骤然升腾起的、如同锁定猎物般的、毫不掩饰的、**裸的占有欲!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在这里。你逃不掉。

就在这时,那蕨类丛林的叶片猛地向两边分开!

几双闪烁着残忍绿光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亮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利爪摩擦地面的声音,几头体型庞大、形态狰狞、如同放大了数倍的巨狼、却生着如同鳄鱼般粗糙厚皮和匕首般獠牙的妖兽,缓缓踱了出来!它们流着腥臭涎水的巨口张开,露出森白的利齿,贪婪而残忍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礁石边这四个突然闯入它们领地、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猎物”!

荒岛的首夜,伴随着巨兽的嘶鸣和致命的獠牙,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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