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夭听见江如意唤自己名字,明显一愣。
江如意轻笑:“冒充别人,声音也不知道伪装一下。”
说话间,一条小蛇从离夭的袖口钻出,它爬到江如意右手臂旁,朝她的伤口咬去。
江如意被咬发出苦哼,但因为手臂无法动弹,只得任凭那小蛇将毒牙刺入她的肉中。不,离夭的小蛇没有牙,它的牙是银针。
“你为何会中妖毒?”离夭问道。
妖毒?江如意迷迷糊糊间,以为自己死了:此处莫非是地府?什么妖鬼蛇神都有吗?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然被东延赤鹰军带走的桃红,怎么可能会活着来到北华呢?桃红应该是打算下辈子投胎成男人,所以说话才这么像男人。
但她很快又告诉自己,这不是桃红,是离夭,她此前还在蒋明的府中给它的小蛇换了牙。
是了,这小蛇没有牙,是银针扎进了她的手臂,那还是她竹笛里的银针。
想罢,她用仅剩的力气隔空朝臂上的小蛇打去,待两根银针离开小蛇毒牙,她的额头已是细汗涔涔。
离夭见她咬紧牙关,似乎想要坐起,想帮忙搀扶一把,却又担心弄疼了她,于是只在一旁安静待着。
江如意起身不成,只好侧躺着挪动自己的右腿,艰难地将其中一根银针从手臂抽离,而后将它扎入自己的右脚踝处。
她方才以为离夭是想对她出手,但见离夭似乎是想帮她,于是轻声问道:“怎么,如今对我的小命不感兴趣了?改变主意,又想要留仙谷的水晶了?”
据此前桃红告知,似乎只有掌门,才知晓那令牌上的水晶所在之处。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得知江若枫是北华奉山沁雪堂的弟子后,便特来此地寻人。
“你是江若枫?我为什么要对你的小命感兴趣?”离夭问罢,见她伤势不简单,忙又蹲下身去,照看她的脚,“话说这脚掌怎么拧向这边来了,要我帮你回正吗?”
江如意抬起眼皮看向他:离夭怎么和此前在茶庄见到的不太一样呢?难道他有两重人格?
“今日怎么又把头发一根根编起来了?”江如意问。
离夭停下观察她脚的动作,“我一直都编着啊。”
江如意觉得疑惑,“一直编着?难到茶庄那个人不是你?”
“什么茶庄?”
江如意见他脸上的讶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又道:“你有什么孪生兄弟吗?”
“有啊。难道你见过我兄长?”
“你兄长……他头发笔直笔直的?”江如意问。
“你怎么知道?”
问话间,江如意试图掰正自己的右脚,却发现尽管扎了一针。单手也无法将脚掌拧回。她对离夭说道:“你帮我个忙,我待会告诉你。”
“你说。”
“搭把手,帮我把这脚掰正。”江如意将鞋子脱掉,示范着教离夭抓紧她的小腿,而后自己抓住脚前掌掰正。如此,她的右腿至少是能走路了。
由于这一路磕磕绊绊,江如意脸上的墨粉早已裂开得不成人样,她觉得脸上痒得很,索性就着江水把脸给洗了。于是她又道:“你先容我洗把脸。”
待她洗完,离夭瞧清了她的脸:“竟然是你?你不是第五界领事吗?”
江如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一般的脏,“借你这斗篷给我擦下脸,我再同你细说。”
离夭犹豫了一下,将斗篷解开,把向内的那一边递给她。
江如意单手擦脸:“对,我就是第五界领事,你说得没错。”
“那你方才说什么对你小命感兴趣?到底是谁对谁的小命感兴趣?当日若不是我跑得及时,想必我的小命就交代在你手里了吧?”
“那你现在……不想杀了我?”江如意问道。
离夭摸了摸它的小蛇:“那日你将我的阿紫打伤,我本是记恨你的,但后来发现是你救了我,心中便觉得有愧于你。 ”
江如意蹙眉,她何时救过他?这离夭,莫不是真的有两重人格,此前出现幻觉了不成?
正想着,离夭又道:“阿紫的毒牙上有妖毒残留,想必是此前留在毒牙内的银针有问题。若不是你当日给它替换了两枚银针,我都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察觉此事。那毒针要还留在阿紫的牙上,哪天我被它给咬了,必将死状惨烈。 ”
“对了。”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说话的声音怎么这样?还有你方才说什么留仙谷水晶,难道是竹青派的水晶吗?在那个叫做留仙谷的地方?留仙谷在何处?”
江如意将擦完脸的斗篷还给他,单手撑着坐起身来:“问题这么多,先答你哪一个?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何要冒充桃红?”
“当然是为了找到你们的江掌门。我混入第五界后,从那个青霜口中得知,你们掌门已经离开东延——”
江如意打断他:“你混入第五界,青霜竟没发现你?”
“自然是察觉到我了,否则我又怎会狼狈离开?话说,你们第五界为何那么多女子?我当时误入澡堂,险些没被她们打死。”
“澡堂?”第五界的竹影,那可是清一色的女子。江如意听罢,替第五界众竹影补了他一掌,她这一掌没用内力,但离夭还是顺势躺倒了。
江如意道:“你一个大男人,伪装成桃红的模样,难道就是为了闯进澡堂?”
“没有!我根本没进去,在澡堂外边就碰上那位清霜了。”离夭腰部用力起身,说起当日之苦,脸上还露出了几分委屈。
那日江如意启程不久,青霜便开始安排第五界的领事。
当时离夭听见青霜跟新的领事提到,江姑娘和“江掌门”已经离开东延。于是,他便想着跟在青霜身侧好探听些消息,怎料青霜竟与那位新领事往澡堂去了。
他见到澡堂众人,小声惊呼,立即便被青霜察觉,什么都没做便挨了她一顿骂,也是经这一骂,他才知道桃红已经被逐出竹青派。
挨了青霜一顿输出,到最后被问到怎么不说话时,刚开口,立马被青霜察觉他是个男人,不仅如此,澡堂内还瞬间冒出来一堆人。离夭面对诸位出浴女子,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就在他打算离开第五界时,离开之际竟又误触到机关,掉进坑后被一众围着打了好一顿。
好在他在那坑中误打误撞又打开了一处密道,连滚带爬总算是逃了出来。
“青霜听力过人 ,除非你的修为在她之上,否则跟踪她必然会被发现。”江如意道。
“我这不都是为了寻到你这位领事,还有那位江掌门么?谁知道你们二人竟都不在。”
江如意原打算去留仙谷,是途中遇到变故,这才往北华来。若离夭是为了寻她,怎么可能会到北华来呢?她问离夭:“那你又怎知我在北华?”
“在下并不知。我到此处,是为你们江掌门而来。外人都在说他是北华奉山沁雪堂的弟子,我若想寻到他,自然得到北华来。”
江如意听罢,朝他招了招手。
离夭把头探近:“什么?”
江如意盯着他的额头、下颌,以及眼周等处仔细观察,良久,她问道:“你跟颜家人是什么关系?到北华来,当真是为了江若枫?”
“什么颜家人?”
“你不认识?”江如意见他那张脸皮,比颜墨、还有沁雪堂那位假堂主的手法还要好:“你这易容之术,跟谁学的?”
离夭老实应道:“具体跟谁学的,我也不清楚,记事起,我便会了。”
“记事时便能将这人脸画得这般有神了吗?”江如意问。
“这哪里是画来的?这是真的脸皮,从人脸上撕下来的。”离夭说罢,补充道:“桃红死了,我见她尸首被抛在荒郊野岭,便好心帮她挖了个坑。当时心想着这活不能白干,于是借她脸皮一用。”
虽说桃红死了这事,江如意早在青霜说她被赤鹰军带走时,心里便有了底。可她若死了,不应该和当时十三界的李飞一样,被赤鹰军送去火化么?为何会出现在荒郊?
“她为何会死在那?”将如意问。
“这我怎么知道?但她那时应该刚死不久,否则这脸皮没这么好挑下来。”
“那你。”江如意顿了顿,桃红怎么样,似乎与她没什么关系,但既然人都已经没了,关心一下似乎也不会如何:“知道她的死因吗?”
离夭,他也不清楚桃红因何而死。
江如意沉默片刻,问道:“到这来寻到江若枫,然后呢?”
“自然是请他赠我一些水晶啊! 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江如意看向自己的手,她想,自己或许可以试着用留仙谷的水晶,将自己手臂上的碎骨重新粘合。她隔着荩江望向对面的万木丛,打定主意:那便过江吧,回留仙谷去。
可离夭在侧,怎么甩开呢?
她看了一眼在旁安抚小蛇的离夭,想起此前他那张让人见了不由得心疼的脸。要随便忽悠一下“江若枫”在何处吗?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好骗。
但她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毕竟桃红亲口说过,她曾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离夭看似单纯的时候,指不定是在扮猪吃老虎。
离夭见她想事情想得出神,问她:“你在想什么呢?”
江如意道:“我在想,你之前在王府与我交手时,为什么突然跑了,方才说有愧于我,又是为何。”
离夭毫不隐瞒,他说道:“那日你将阿紫给打晕了。阿紫与其他小蛇不同,它需要喂血。此前每逢月圆之夜,我都少不了它一餐。但是那日的前一夜,出于客栈一事,它没吸上。至于有愧,便是因为那伪印一事。”
不知不觉居然写到清晨8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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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阿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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