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三层充斥着一股灰尘的气味,但几台大灯把整个现场照得灯火通明,甚至亮得有些刺眼,应呈眯了眯眼,才看清刘郁白在地上铺了几块垫板,正领着鉴证的工作人员在做勘查工作,陆薇薇先他们一步赶到现场,正和谢霖一块撩起角落隔间的门帘朝里看。
一见来人,谢霖脸上就带了些责备的意味:“你们俩过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们去医院了吗?”
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一眼,一个说“我没事”,一个接“皮外伤”,都被他轻飘飘一个眼神堵回去了,这眼神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应呈身上,往上一抬,满是质问。应呈只好打了个哈哈:“医生说了,问题不大,不用住院。”
“……你就惯着他们吧。”
应呈一贯脸皮厚,双手插兜就溜达过来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刘郁白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国粹,这才说:“这嫌疑人摆明了在耍我们呢。”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地上的灰,得有半厘米那么厚了,正常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形成这么厚的灰尘,拍电视剧故意造景倒是有可能。”
应呈蹲在他身边,往垫板底下一照,还真是。秦一乐跟在他后面探头看了一眼,这个位置的脚印格外混乱复杂,应该就是他们发生打斗的位置,他回头又看了看空旷大厅里堆积的垃圾,一种刺骨的恐惧感吞没了他,他甚至打了个寒颤:“你是说,整个负三层……都是布置出来的?”
刘郁白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谢霖站在门帘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我问过那三个卖.淫.女,负三层以前是她们的宿舍,最多的时候住了五六十个女人。”
“住在这?”
“你别看这边被布置成废弃的样子,那边墙上其实还是能看到样板房留下的痕迹的,墙板上有很深的钉子孔,地上也有长期摆放家具留下的圆形印迹。”
“……是床架。”谢霖轻咳一声,往那边走了几步,指了指,“据年龄最大的戴丽丽交代,最初她们是被铁链锁在这里的,一人一个小隔间,只有一张床,没有门没有窗,房间正对着门帘的这个位置,于平伟就在这里监视她们。吃喝拉撒都在那个小隔间里,不能穿衣服也没有任何遮挡物,没有尊严,一犯错就会被拉过来关铁笼。做得好,够听话,才会慢慢有衣服穿,有被子盖,有门帘挡,甚至可以解开铁链,去外面接待更高级的顾客。”
秦一乐和顾宇哲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铁链!”
这就是于平伟的笼子上额外绑了一圈铁链的原因!
“……用铁链控制女人,最终被铁链锁住,扔进水里活活淹死,也算是报应了。”应呈挑眉,“这叫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
谢霖一噎:“……这叫报复杀人谢谢。”
“还有,根据方慧文的描述,戴丽丽也佐证了,铁笼本来有两个,有一个丢了,跟铁笼一起失踪的还有一个卖.淫.女,叫赵璐。”
应呈立刻道:“这个赵璐又是什么情况?”
“我已经去核实过了。赵璐,女,二十三岁,从喀则村来兰城谋生的,喀则村是我们全国都榜上有名的极贫村,文化水平低,村民素质差,扶贫办亲批的烂泥扶不上墙。而且盛行童婚,十几岁的小女孩就被家里人强行一笔彩礼嫁出去,赵璐十二岁被她爸卖了一次,虽然经过当地妇联的努力被救出来,但是十六岁又被卖了一次,这次男方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妇联上门劝阻连工作人员他都打,更别说他买回来的老婆赵璐了,不过幸好恶人自有天收,这人婚后一年就车祸去世,赵璐得以前往兰城打工,第一份工作就是龙成洗浴中心的前台,她把所有的钱都寄回家给父母,要求只有一个,不许卖她妹妹,让她妹妹赵茜正常上学,她妹妹赵茜也是喀则村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大学生,念的法学。”
“这么详细?”
陆薇薇只好垂下眼:“因为这个赵茜我认识,而且我已经去见过她了,刚从她家回来。”
应呈顿住了,谢霖看了她一眼,便接着说:“我问过刘纪同,赵璐卖.淫留过案底,第一次只是教育,通知了家里人,他打电话的时候就是赵茜接的。赵茜这孩子性格早熟,身世也可怜,放下学业追到兰城来找赵璐,结果赵璐故意躲着没见,为了这事陆陆续续报了三次失踪,后来赵璐还给刘纪同打过电话,请他帮忙劝赵茜回家,她自己没脸,实在不想见她。刘纪同也说当时收尾行动的时候没在被抓的卖.淫.女里再见到赵璐,还以为……”
他轻咳一声,没再往下说。
“关于这个赵璐的事,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他摇了摇头:“这些卖.淫.女都被于平伟控制着,大家都猜到赵璐可能是被杀了,但是谁也不敢多问。不过戴丽丽还交代,绝大多数员工其实并不知道卖.淫的事,因为于平伟会有意识地把她们跟普通员工隔离开。但是当时这种隔间就不做卖.淫场所用了,而且之后很快就彻底弃用,至于年龄最小的林若更是连样板房都没见过。由此可见,这个于平伟控制失足妇女的手段也是在精进的。”
顾宇哲也点头:“对!给我们按摩的那两个大爷就什么都不知道。”
“弃用之后,这个负三层就被改造成了这样?”
刘郁白“嗯”了一声以示肯定:“那边的建筑垃圾多半就是卖.淫用的隔间拆解下来的,里面还有不少毛毯床单之类的东西,虽然时间很久了,但我还是要全部打包回去做检查,根本忙不过来。”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应呈拍了拍他肩膀,说:“难为你了,不过我有个灵丹妙药能给你打鸡血。”
他“啊”了一声,就见什么闪亮亮的东西“啪”一下拍在了他额头上,待他回过神,整个负三层回荡着一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振聋发聩的尖叫。
顾宇哲震撼地看着那张小卡,也跟着发出一声惊叫:“老大,你不会花高价收的吧?”
他得意地摇了摇手指:“就这么个玩意,用得着我花钱收?”
“你这么喜欢?”傅璟瑜两手提着两个大纸袋,不明所以地站在楼梯口看着刘郁白。
他只好尴尬轻咳一声,改了口:“好吧,是你们傅哥抽到的。而且是只拆了一包就抽中了。”
刘郁白眼含热泪,站起来一声“老婆”就要往他那边冲,被应呈一把拎了回来:“喊什么呢,那是我老婆!”
他举着卡,果断地说:“我说的她,这是我卡兹老婆。你们知不知道我抽了多久……卡兹是最强近战,立绘完美,配音超绝,数值一骑绝尘,你看这双马尾,你看这卡面设计,还有跟塔雅的姐妹花剧情……”
“等等……你是说,你老婆是张纸片?”
刘郁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傅璟瑜:“请问你老婆是个男的跟我比有好到哪去吗?”
应呈沉默。
谢霖实在无力吐槽,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以后办案现场禁止谈恋爱,跟纸片人谈也不行。”
傅璟瑜刚想分咖啡,抬眼撞上谢霖,他更是大叹一口气,疲惫地说:“我暂时不想跟你说话。”
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顾宇哲几个人都已经乐开了。
——非酋遇上欧皇了。
这股浅薄的笑意足以冲淡深夜与袭警给人带来的寒冷,傅璟瑜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滚烫的咖啡从纸袋里蒸腾出一股白雾,便举起两手的纸袋朝应呈挑眉示意:“你们有空喝吗?”
刘郁白的心情阴转大晴天,麻溜一个“有”就冲过去拿,应呈追在他身后提醒了一句“卡不能白拿”,便分了一袋过来,拿去给谢霖他们分,还不忘调侃道:“我就说你手气差吧。”
“……闭嘴吧你。好漂亮的杯子。”
“好拙劣的转移话题技术。”他说完“嘿嘿”一笑,又分到陆薇薇,见她脸色不好,便无声在她肩上一拍,发现她靠的地方正好就是电闸,扭头问,“嫌疑人就是从这关的电闸?”
顾宇哲站在刘郁白身边,手里捧着一杯粉色的热咖啡,摇了摇头:“我没亲眼看到。”
秦一乐走到足迹最混乱的那片区域,说:“我当时被打倒在这个位置,从这看不到电闸,那边拐角正好挡住了。”
“那你们怎么确认是他关的电闸?”
“有声音,‘咔哒’一声。”
秦一乐点了点头:“我也听到了。”
应呈双脚交叉,一手插着兜,一手握着咖啡杯往墙上软骨头似的一靠,朝杯子里吹了口气,这才说:“这个电闸的开关分得挺细的,不是老式的那种,只需要拨一个开关就可以了,这么多开关,那个嫌疑人是怎么只拨了一次就拨对的?”
“你来之前我已经试过了。”谢霖说着走过来,往上一指,“只有这个开关是橘色的,正巧就是总开关,那几个灰色的是子开关。但是我找电力工程的了解了一下,没有必要设计成这样,一般开关的颜色都是拿到哪个装哪个,或者全部装成一个颜色,这么特殊的安排,只有可能是东家装的时候特意要求的。”
顾宇哲忙道:“是一声!我记得崔友成下楼来拨电闸的时候也只拨了一次。”
应呈啜了口咖啡,挑眉道:“为了方便开关电闸特意给总开关换了个醒目的颜色?”
“目前来说,很有可能是。”
傅璟瑜分完了咖啡,把纸袋叠好塞进了裤兜,这才溜达了过来,冷不丁说:“这个开关排布也挺有意思的。”
“怎么说?”
“这个电闸看起来是整个洗浴中心的总控,正常来说,应该会有一个专门的控制室,安排人值班,通常还会把总监控和音乐台都放在这个控制室。但是你看,电闸,还有旁边的发电机,都处在一个开放空间里,没有门没有窗,也没有人负责控制,同时,橘色的总开关处在正中心,这些灰色的子开关围绕着总开关,呈现出一种……众星拱月的感觉?这说明布置这些的人,内心极度狂妄、自大,他认为自己对整个空间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所有的一切都要听他的安排。而且橘色应该是电路开关里最接近帝王色的,灰色则有一种普通、普遍、不起眼的意义,他本来可以选其他颜色,但却单独选择了这两种,这说明他渴望权利,权欲膨胀在心里却无法向外传达,只能投射在开关颜色这种小事上,充满了一种压抑的暗示,也就是说,他生活不顺,有一定的控制范围,但不大,他并不满足于现状,却只能缩在这个控制范围内发泄。”
“于平伟?”陆薇薇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影就是他,但随即又道,“等一下,从你的描述上来说,总开关的颜色都接近帝王色了,为什么还是生活不顺?”
傅璟瑜点了点头,先夸了一句“好问题”,这才说:“他的自信已经达到了自大的地步,在这种地方甚至不单独加盖一个控制室,那么在开关的颜色选择上应当更加随意,因为在他的概念里,这里是他的地盘,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掌握,根本没要注意这种小事。而电闸开关是一个很小的物件,一般人很难注意到,他把自己的野心隐藏在这种细节里,恰恰说明了他并没有更大的权力。他有恐惧,烦躁的情绪,同时,也有很深的抵触和敌意。”
应呈总结道:“简单来讲,就是于平伟心里其实不服崔友成?”
他虽然暂时没有弄明白具体的案情,但还是点了点头:“从电闸的安排来看,是这样的。但你也知道,我并不专业,你们就当听我瞎猜。”
应呈心说你不专业谁专业,一边又说:“这么看来,这个电闸应该就是于平伟设置的,他知道哪个是总开关很正常,崔友成把整个负三层交给他打理,考虑到袭警的嫌疑人和崔友成都是只拨了一次就拨对了,可以侧面证明这三个人绝对有某种联系。”
“他们三个肯定有关系。”刘郁白一口把咖啡干了,指了指门帘后面的那个小隔间,“那里面还有人住过的痕迹。”
“住过?”顾宇哲打了个冷颤,“就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连个窗户都没有,能住人?”
有鉴证的工作人员恰好扛着百宝箱掀起门帘走了出来,接过咖啡,有点疲惫地点了点头:“真有人住过,而且住得很……干净。”
“干净?”应呈讪笑两声,“通常你们用干净形容一个案发现场的话我都会觉得后背发凉。”
他意有所指地喝了一口咖啡,说:“我采集完了,东西还没拿走,你们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谢霖显然对现场的干净程度有所了解,伸手比了个请,应呈便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的面积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沿着墙角堆满了钢筋水泥和榔头铁钳之类的东西,两个蓝色塑料大桶后面有一张生锈脱漆的床架,没有铺盖,只放了一卷摊开的睡袋,数字标尺还放在上面,床脚有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已经用物证袋装好了,谢霖戴上手套摸了摸睡袋,说:“薄的,又冷又硬。”
他们出任务需要蹲守的情况也不少,有时候需要在车上睡一两个月都是有的,之所以不用睡袋就是因为这东西还不如直接睡车里更舒服更方便,假如这个人仅仅只用这个薄睡袋就在这种环境里住了很久,再结合他以一敌二的身手,谢霖难以想象这个人有多强的忍耐能力和自控能力。
陆薇薇打开背包看了看,里面只有一点乱七八糟的糖果和矿泉水之类的东西,又从物证袋里把包掏出来拍照上网搜了一下,说:“容量很小,好像是常规款,很难调查源头。矿泉水就是普通的品牌矿泉水,糖果也是散装的那种类型,随便哪都能买。”
秦一乐立刻说:“这个糖我认识!楼上前台就有!”
“这个包的大小装睡袋正好。看起来这个人应该是随时准备把睡袋塞进包里,拎起来就走。重点是……”谢霖看了应呈一眼,两个人的频率在此刻同步了,异口同声地道,“糖!”
“这个糖怎么了?他有可能是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随手从前台抓的,前台一般不会管,这种糖也不值什么钱。”
“不,他明明可以准备面包,却准备了糖,是因为糖可以给人补充最基础的能量,而且包里只装糖和水会轻便很多,不会额外消耗太多体力。这说明这个人具有非常专业的野外生存能力。”光是在这种天气和环境下坚持只睡这么薄的睡袋就非一般人能做到,因为睡袋稍微再厚一点就有可能延长把睡袋塞进包里这个动作所需要的时间,同理,包稍微再大一点或者准备其他食物就会增加负重,拖累行程。
——这个人几乎把自己的生活所需压低到了极限。
应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桶,层层叠叠地套了十几个垃圾袋,虽然袋子是干净的,但这个角落仍然散发出明显的异味,看来鉴证人员也发现了此处的异常,地上已经喷洒了一些化学物质,湿漉漉的。
他有些嫌弃地抽了抽鼻子,说:“一次性厕所,正常来说不会有气味,能有这种程度的味道说明已经使用了相当久了。”
陆薇薇把包放回去,闻言扭过头来:“于平伟是差不多一周前死的,假设就是这个人杀了于平伟,那他就是一周前住进来的?”
他果断摇头:“以我盯梢的经验,绝对不止一周,这得有一个月以上了。”
“那岂不是于平伟还活着的时候,就让这个人住进来了?按照傅哥的说法,结合我对于平伟的了解,这个人确实控制欲很强而且也很自负,他应该不太会让人过多地侵入自己的领地,更何况是看起来非常危险的一个人长时间居住在这里。”
“于平伟不住这?”
她摇头:“他在附近买了宅基地,建了个自建楼,当时卧底任务结束以后,老刘他们还在他家蹲守了一段时间呢。”
“进去查过吗?”
“没有。因为于平伟只是在逃,而且证据确凿,抓人就可以了,所以没有搜查他的房子。”
谢霖抬了抬手:“等会我们俩会去一趟的。”
应呈点点头,拧着眉头交代了一句:“多叫几个人,注意安全。看起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职业杀手。他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依然保持最低需求,连剩的垃圾都没有,说明这个人早就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我从警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
说起反侦察,秦一乐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应呈称为“非常像是逃犯会选择”的抛尸地点,说:“有没有可能是被通缉过,目前还在逃的杀手?”
几个人默默把目光投给了后面的刘郁白,他招了招手:“放心吧,有提取到DNA,如果真是在逃犯,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关键是这里,过来看。”
他说着走到中间,地板上有很大一滩黑色的污渍,层层叠叠的,上面有小孩涂鸦一般的线条,东一条西一条,纵横出一种诡异刺骨的寒意,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每道划痕的间隔,戏谑般问:“眼熟吗?”
陆薇薇语气有着覆霜沐雪般的冷意:“笼子?”
“还有血迹。虽然还没来得及做比对,但我觉得应该就是之前我从笼子上提取到的那几个卖.淫.女的DNA。当然,我做完比对会给你们发报告的。”
她指向地上的几个点状痕迹:“这是什么?”
“折叠椅。”他说着指向床架方向,床尾的位置有一只生了锈被收起来的折叠椅,没有坐垫,只剩一块中间有个洞的铁板,“这只椅子有一只脚是没有塑料脚垫的,留下的痕迹比较特殊,已经比对过了,就是这只椅子。”
顾宇哲正好站在床架旁边,蹲下仔细一看,发现这边也有不太明显的点状痕迹,说:“看来这只椅子还有使用过的痕迹。不过为什么单独从那边拿到这里来呢,而且使用完了又收起来,明明即使放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应呈站在刘郁白身边,突发奇想道:“顾崽,帮我把椅子拿过来。”
顾宇哲照办,帮他按照地上的痕迹把椅子摆好,应呈一屁股坐了下去,发现这个位置正对着地板中央的那滩血迹。
他长腿一伸翘起了二郎腿,侧着肩膀把手搭在椅背上,吹了个流氓哨,笑了起来:“距离适中,视野绝佳,被关在笼子里受尽折磨的女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看来你的侧写还得再加一句冷血无情。”
“你可以直接说这个人有某些变态的嗜好。”傅璟瑜说着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床架附近的那个痕迹,“不过这边的情况跟你那边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们看门帘,都已经发黄发硬了,说明用了很久,而你那边的痕迹深很多,这可以证明椅子一开始是放在那的,之后就没有移动过,那个位置正对血迹而背靠着门,这是受到他绝对控制的区域,所以他完全不担心背后的情况。”他说着用脚尖点了点,“但我这边,却是背靠着墙壁,面朝着门外,说明我这个位置的人完全相反,没有安全感,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再加上他用完会把椅子收起来放边上,可以证明这个人相当小心谨慎,这么想的话,幸好两位小警官是下来暗访的,否则,可能你们都见不到他。”
这人有着一打二的绝对实力,再加上负三层四通八达,恐怕秦一乐和顾宇哲从这个入口下去,这人从另一个出口就跑了,或许这就是当时扫黄行动刘纪同没有发现异常的原因,这次能被他们俩撞见确实是赶了巧。
谢霖后知后觉地呼出一口长气:“你们俩这次还真算是立了一功。”
但顾宇哲细一想就觉得后背发寒:“怪不得我一下来就觉得阴森森的,虽然很暗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清,尤其是靠近这个小隔间的时候我后背汗毛直立,当时,这人不会就坐在那个位置上盯着我吧?”
傅璟瑜就站在那个位置上,很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可能是。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记得先把椅子收好,但你接近的速度有点快,所以他没来得及收拾睡袋,看得出来他为人还挺严谨的。”
应呈被这句“严谨”逗笑了,哼了一声才道:“总结来说,这个负三层一直是于平伟的一个据点,之前是他本人在使用,但一个多月前有个杀手住了进来,每天都尽最大努力打扫卫生隐藏自己住过的痕迹。一周前,于平伟被杀,但这个杀手至今仍然住在这里,直到顾崽和秦一乐偷偷摸下来调查,撞了个正着,这个杀手才终于被捅到我们面前。”
谢霖对此表示认可,另外又补充道:“顺便,这个杀手是目前为止,杀死于平伟的第一嫌疑人,而且他们俩和崔友成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崔友成呢?”
他“哦”了一声,耸了耸肩:“我找了个理由让他去楼上等着了,滚刀肉一个,先晾一晚上再说。”
应呈点点头,就目前掌握的信息也能冷不丁打他个措手不及,便问:“一起?”
他看了眼时间:“行,很久没有一起审讯了,老规矩来。”
“等等,这个嫌疑人能一打二把两个警察一起打进医院,于平伟我接触过,他就是一个大腹便便的普通男人,确实是有点力气,但真打起来未必比得过秦一乐,要杀人的话有的是更简单更方便的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铁链把他锁在铁笼里淹死?这种手法多费了不少力气,他冲出来揍顾宇哲的时候还记得先把椅子收起来呢,如果是职业杀手怎么会这么麻烦?”结合赵璐的情况,很难不把铁笼铁链这两个特征联想到仇杀上去,陆薇薇皱着眉,“难道,赵璐真的被杀了?他跟赵璐有关系,出于报复心理才用赵璐被虐待的方式去杀害于平伟?”
谢霖说:“还有一种可能,他是某人雇的凶。”
比如——赵茜。
那个孩子纤细朴素的身影又浮现在她眼前,双肩包都磨损得快要断掉了,她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但是,根据方慧文的证词,她们拿到的钱并不多,完全被控制着人身财产自由,就算是赵茜,真的有那个能力去雇凶吗?这种水平的职业杀手,要价可不便宜。而且因为没找到赵璐的尸体,我最后一次见到赵茜的时候,她还以为姐姐只是躲着不愿意见她呢。”
谢霖考虑了一会,慎重地说:“目前这种可能性无法排除,不过出于私仇也是有可能的,于平伟的自大和控制欲,绝对不会容得下第二只老虎在自己的山头撒野。”
应呈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说:“今晚肯定要通宵了,陆薇薇你……”
他说着环视一圈,又尴尬地收回手叹了口气,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就这么几个人实在是不够用的,他这一句“你带几个人”实在是说不出口。
陆薇薇猛一下被点到名却又没了后续,只能“啊”了一声问:“怎么了?”
他灵机一动:“治安办那边有人值班的吧?”
“有的吧……”
“那你给老刘打个电话,问老刘借几个人,让他们跟你一块去于平伟家查一下。”
她瞪大眼:“这……属于借调了吧?流程怎么走?”
“走什么借调流程,于平伟就算死了也是他们治安办的嫌疑人,本来也该他们帮忙。去吧。”此刻的应呈全然忘记他昨天在白丽雅面前点头哈腰说听任刘纪同差遣的样子了。
谢霖举了下手机:“那我去发个通报,看看有没有没报上来的无名女尸。”
秦一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浴袍,尴尬地说:“走吧,我们先回包厢换衣服,我回去拿电脑。”
“我现在就去查监控!”
傅璟瑜来回扫了一圈,轻咳一声:“这会早餐店已经开门了,我去帮你们买早饭吧。”
应呈一把把这俩小子拎了回来:“行了你们俩,一宿没睡还受着伤呢,不差这么一会,老实去包厢睡会,六点后我叫你们起来。我得跟你们谢队去审审这个崔友成,电脑我到时候回来的路上帮你捎回来。”
“这……不好吧?”哪有领导加班他们休息的道理,再说了陆薇薇也没闲着,就他们俩休息总有一种临阵脱逃的诡异错觉。
“去休息会吧,没事。”谢霖推着他们俩往前走,一行人上楼去了。
——————————————————
林希在车头拽着防水布,满脸青稚的男孩看起来还不到二十,从防水布底下钻出来,手里拎着一把扳手,顺手把换下来的车牌往地下一丢,丁零当啷的。
他皱了皱眉,把车盖好:“监控处理掉了吗?”
魏简放下袖子,点点头:“放心吧,监控里的车牌已经全部替换掉了,这辆车看起来就和凭空消失一样。”
“那个车牌用不上了,处理掉。”林希喘了口气,“保险起见,我们得转移到新的地方,你去通知齐超带上我弟弟,我们新据点碰头。”
“好。”
“对了。”他忽然回头看向魏简,“刑侦支队那个玩电脑的小子,没问题?”
“我还指望着他追过来呢。我可以杀了他吗?”魏简咧嘴笑起来,带着些少年的阳光,说着捡起地上的车牌,用扳手敲了敲,意有所指般道,“我还蛮怀念那个手感的。”
林希比他高了一个头,闻言笑起来,揽住他肩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的手可不是用来拿扳手给人开瓢的,保护好这双天才黑客的手。”
魏简耳边烫了起来,却故作轻松地两手一摊,颤着声说:“好吧。”
“行了,冷得很,快走吧。”
“这车就放这边不用了?换了车牌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林希回过头,看着被防水布盖住的车,笑了笑:“放着吧,我有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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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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