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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伞骨藏的那根线

警车的红色尾灯在巷口拐角处消失,像一滴融化在清晨薄雾里的血,尾焰的光晕在湿冷的空气中微微扭曲,仿佛被雾气吞噬前最后的喘息。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汽车尾气,混杂着冬日特有的凛冽,钻进沈岸疏的鼻腔,带着铁锈与机油的腥气,让她喉头微微发紧。

她站在原地,怀里沉甸甸的保温桶散发着持续的暖意,金属外壳的热度透过粗布围裙渗入掌心,与她裸露在外、已被寒风舔得发麻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这股暖意,比她之前抱着空桶汲取的回忆要真实得多,也滚烫得多——那空桶曾像一个干涸的容器,盛着她对母亲的执念;而此刻这一桶,却像一颗仍在搏动的心脏。

“我七岁那年……我正捏着一根粉色发带……”

叶渡薇的话语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颗被冻硬的石子,砸在心湖上,激起圈圈涟漪,水波在记忆的暗流中一圈圈扩散,荡起沉底的尘埃。

原来是这样。

那根被她视为自己与母亲之间唯一联系的粉色丝线,在另一个人眼中,竟是如此相似的一道伤疤——细密、陈旧,却从未真正愈合。

她一直以为叶渡薇的帮助是出于职责,或是某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却从未想过,在那身笔挺的警服之下,藏着一个同样在巷口等待,却永远等不到答案的小女孩。

她忽然明白了叶渡薇看她围裙时那复杂的眼神,那不是审视,而是辨认。

是在辨认一种同类的气息,一种被命运遗弃后,依旧固执地守在原地的气息——像冬夜里不肯熄灭的残烛,微弱却执拗。

“我不愿再看一次,有人等不到答案。”

这句话的重量,此刻才完全压在沈岸疏的心上,沉得让她胸口发闷,呼吸都带上了一丝滞涩。

叶渡薇不是在帮她,她是在试图拯救七岁的自己。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酸又胀,每一次吞咽都像在碾碎一块冰。

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保温桶的双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将对方那份横跨了十几年的孤单与寒冷一并拥入怀中,捂热。

紧接着,另一个画面闯入脑海——叶渡薇苍白的脸色,袖口逸散的淡淡药味,像是苦杏仁混着消毒水的气息,还有自己指尖下那快而微弱的脉搏,像一只困在玻璃瓶里的飞蛾,扑腾得急促却无力。

病了?是生了什么病?

“伞坏了,还能修。”

那句临走时的话,听起来像一句轻描淡写的安慰,可现在想来,却更像一句无力的承诺,声音轻得像风,却在她心里砸出深坑。

一把濒临破碎的伞,要如何为别人遮风挡雨?

沈岸疏的心猛地揪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像有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缓缓收紧。

过去,她只是被动地接受着庇护,如今,她第一次开始担心,那把为她撑开的伞,自己会先倒下。

巷口的风打了个旋,卷起尘屑与枯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某种低语。

一片边缘焦黄的梧桐叶打着转儿,最终贴在她鞋尖,叶脉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她低头,视线无意中扫过刚才警车停靠的位置。

地面上,一片白色的纸片被车轮碾过,又被风带着翻滚了一下,纸角沾了泥水,边缘卷曲,最终悄无声息地滑进了路边排水口的格栅下,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白色蝴蝶,再也飞不起来。

她没有在意,那不过是寻常巷陌里的一片垃圾。

“小疏,回神了。”

李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见警车走了,才敢领着工人慢慢走过来,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工具箱偶尔碰撞的金属轻响。

他的目光落在沈岸疏怀里的新保温桶上,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担忧覆盖,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确认什么。

“天冷,站这儿容易着凉,先回你那车边上坐着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栗子车,声音放得更柔了些,“今天这活儿快,我们尽量不出大动静。”

沈岸疏点了点头,像是被人从深水里拽了一把,终于找回了呼吸的节奏,胸口起伏了一下,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她抱着保温桶,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小摊。

那辆熟悉的栗子车,那张小小的折叠凳,此刻成了她唯一的锚点,稳住了她摇晃的心神。

她坐下来,将新的保温桶放在腿上,旁边是她之前抱着的那个旧的、已经冰凉的空桶。

一新一旧,一满一空,一暖一冷,仿佛是她与叶渡薇人生的两个截面,静静并置在晨光微弱的巷子里。

刚坐定,那位相熟的阿婆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木杖点地发出“笃、笃”的轻响,节奏缓慢却坚定。

她浑浊的眼睛在两个保温桶上扫了扫,最后停留在那个崭新的银色桶上,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满是褶子的笑,像秋阳下晒暖的旧棉被。

“丫头,心里再苦,也得按时吃饭。”她说着,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沈岸疏的肩膀,掌心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茧,那一下轻拍却像落进心里,“人是铁,饭是钢。那丫头……是个好人。”

阿婆口中的“那丫头”,自然指的是叶渡薇。

她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只是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着一个旁观者的认可与关心,像巷口那盏从不熄灭的昏黄路灯。

沈岸疏“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她目送阿婆蹒跚着远去,背影佝偻,拐杖在青石板上划出细碎的回响,巷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远处施工队传来的、被李强刻意压低了的敲打声,像某种遥远的心跳。

她的世界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这条旧巷里的寻常烟火,是阿婆的腌菜,是李强的关照,是母亲留下的那道“雪中春信”;另一半,则是叶渡薇带来的那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是枪战,是伤痛,是藏在警服下的病体和无人知晓的童年。

而连接这两个世界的,是那根粉色的丝线,和此刻怀中这个沉甸甸的保温桶。

她忽然懂了,自己执着于给人煮粥,是想替母亲完成未竟的告别。

而叶渡薇一次次给她送来热粥,又何尝不是在弥补自己缺失的温暖?

她们都在用同一种方式,笨拙地治愈着对方,也治愈着自己。

“你要是倒下,谁来替我撑伞?”

这句话又一次浮现。不,不能让她倒下。

沈岸疏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胸腔扩张,冷空气刺入肺叶,带来一阵微痛的清醒。

她垂下眼帘,看着腿上那个崭新的保温桶。

桶身是光滑的金属质地,映出她模糊不清的脸庞,像一面被水汽晕染的镜子,轮廓摇晃。

她能感受到里面液体的晃动,隔着厚厚的壳体,那股生命力般的热度依旧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掌心,像某种无声的搏动。

这不再仅仅是一碗粥。

这是叶渡薇在说完自己最深的秘密后,递过来的一份信任。

是一把破了洞的伞,在风雨中依旧努力撑开的证明。

她的手指抚上保温桶的盖子,摸到了那个用来开启的卡扣,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却没能冷却她掌心的热度。

这一次,她不再犹豫,也不再退缩。

她要知道,这把“伞”的内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指尖微微用力,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卡扣应声弹开,一股混合着米香与某种熟悉味道的白气,从盖子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溢了出来,带着温热的湿意扑在她脸上,像一声低语,像一次呼吸的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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