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05
春不语的皮鞋尖又沾了泥点。这是他本周第三次站在我家防盗门外面,手里还提着袋新鲜的车厘子——上次他带的蓝莓还搁在冰箱最上层,被父亲用保鲜膜裹了三层。我躲在卧室门缝里看他脱伞,雨水顺着伞骨滴在玄关地砖上,洇出小片深灰色的水痕,像他每次讲题时在草稿纸上画的辅助线。
“秋先生,您看这是洛叶最近的作业。”他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来,带着雨天特有的湿润感。我攥着袖口往后退,后腰抵在冰凉的床头柜上。台灯暖黄的光映着墙上的课程表,星期三下午那栏“心理咨询”被我用修正液涂了又涂,现在成了块模糊的白斑。父亲的咳嗽声从客厅传来,混着电视里的广告音:“蓝月亮洗衣液,让白衣更洁白——”
第三次家访是在星期二傍晚。那天我刚把剃须刀藏进衣柜最深处,就听见门铃声。春不语举着伞站在门口,头发梢滴着水,怀里却护着个防水文件袋:“路上看见卖栀子花的,想着洛叶可能喜欢。”他递来的纸袋里躺着三朵栀子花,花瓣上还沾着雨珠,像他每次夸我时眼里的光。
父亲的茶杯重重磕在玻璃茶几上:“不就是成绩下滑吗?现在小孩吃不得一点苦——”话音未落,我听见春不语翻动作业本的声音。“这里她用了三种解法。”他的指尖划过纸面,“但最后一题的解题步骤...秋先生,您看这里的字迹。”我凑近门缝,看见自己昨天深夜写的数学题,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那个句号洇成了墨团,像滴在试卷上的眼泪。
今天他带来了我的周记本。“四月一日,阴天。”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我像被装进了透明玻璃瓶,看得见外面的阳光,却摸不到温度。’秋先生,洛叶上周在心理咨询室...”“够了!”父亲的怒吼让门框微微发颤,我慌忙捂住耳朵,指甲掐进掌心。春不语突然提高了声音:“您知道她每天要吃多少药吗?!知道她手腕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空气突然凝固。我听见父亲沉重的呼吸声,像台老旧的风扇在轰鸣。春不语的皮鞋在地板上碾过,停在离我卧室门两步远的地方。“第一次家访时,洛叶藏起了药盒。”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但我看见她抽屉里的诊断书了,重度抑郁...秋先生,您总说她‘作’,可生病不是‘作’,是她真的很难受。”
窗外的雨突然大起来,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父亲突然哽咽出声:“我...我以为她只是闹脾气...”春不语叹了口气,沙发弹簧发出吱呀声,像是他每次弯腰捡粉笔时的响动。“我们小时候总以为,坚强就是不流泪。”他说,“但洛叶已经很勇敢了,她每天都在努力和自己战斗。”
卧室门被轻轻敲响时,我正把脸埋在枕头里。春不语走进来,身上带着雨气和洗衣液的清香。他在我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橘子味的,我小时候难过就吃这个。”糖纸在他指间发出清脆的响声,橘色的糖果滚进我掌心,像枚小小的太阳。
“小叶子,”他伸手替我理了理乱掉的刘海,指尖掠过我额角的碎发,“你看窗外的梧桐树,去年冬天差点被大雪压断枝桠,现在不也长出新叶了吗?”他的眼睛在暮色里亮晶晶的,像缀着两颗小星星,“你不用急着好起来,老师会陪你慢慢等春天来。”
客厅传来父亲翻找东西的声音,接着是钥匙串的哗啦响。春不语忽然凑近我耳边:“其实我偷偷教过伯父怎么泡蜂蜜水,他现在肯定在厨房给你煮梨汤。”我抬头看他,发现他左眼角的痣在台灯下泛着暖光,像朵开在青瓷上的小花开在青瓷上的小花。
玄关传来父亲笨拙的咳嗽:“那个...洛叶,明天想吃什么?”春不语冲我眨眨眼,帮我把糖果纸折成小船。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他肩头上洒下片银色的霜。我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擦黑板时,阳光也是这样斜斜切过他的侧脸,把“春不语”三个字照得发亮。
床头柜上的药盒静静躺着,我数了数,今天该吃的药片还没动。春不语拿起那颗橘子糖,轻轻放进我嘴里:“甜吗?”我含着糖点头,眼泪却突然掉下来。他掏出纸巾替我擦泪,纸巾上印着小熊图案,像他课本里夹着的那片三角梅花瓣。
客厅传来水壶烧开的鸣笛,父亲端着梨汤进来时,手忙脚乱地吹着热气。春不语悄悄退到门口,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月光穿过纱窗,在他白T恤上织出片温柔的网,他腕间的痣随着挥手轻轻晃动,像春天里第一只振翅的蝴蝶。
现在我坐在书桌前,橘子糖的甜味还在舌尖打转。父亲刚才把梨汤放在我桌上,碗底压着张字条:“对不起,爸爸学做蜂蜜水了。”窗外的梧桐树在夜风里沙沙响,我摸出藏在抽屉深处的日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四月五日,雨过天晴。”
春老师说,每片叶子都会找到自己的阳光。
或许我的阳光,是他每次家访时沾的泥点,是他袖口的粉笔灰,是他说‘我在’时的温柔声音。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样温暖的事。
爸爸在厨房洗碗,春老师的伞还靠在玄关。
明天,好像可以试着,先吃一颗糖,再看一眼春天。
2020.04.12
今天的阳光特别暖,暖得连教学楼前的梧桐树都冒出了毛茸茸的新芽。第五节是数学课,春不语站在讲台上讲函数题,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流畅的弧线。他垂眼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指尖敲着黑板说“这里要注意定义域”,袖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骨上那颗浅褐色的痣——昨天我还以为是错觉,原来真的有。
他讲题时总习惯侧过身子,让全班都能看清板书,却会在转身时把袖子蹭到黑板槽里,沾得一片白。我盯着他袖口的粉笔灰走神,直到听见他喊我的名字。“秋洛叶的解法很巧妙。”他举着我的练习册笑,眼睛弯成月牙,“能上来给大家讲讲吗?”
我攥着草稿纸往讲台走,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吊扇的嗡鸣。他退到旁边时,肩膀轻轻擦过我校服带子,有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在黑板上写步骤时,他突然伸手扶住我歪掉的粉笔,说“这样握笔更稳”。他的手指覆在我手背上,比春日的风还暖。
放学时我故意在教室多留了十分钟,抱着作业本往教师办公室走。经过走廊拐角时,果然遇见抱着作业本的春不语。他看见我时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发芽的小树苗:“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的影子裹住我的影子,像两片挨着生长的叶子。他说我今天讲题思路清晰,又问我周末有没有去图书馆的计划。我盯着他衣服上第二颗纽扣,那里有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墨迹,像滴进牛奶的咖啡。
路过文具店时,他突然停步:“等我一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纸袋,塞给我时耳尖有点红:“看你总用断芯的自动铅笔,这个笔芯送给你。”里面是十二支蓝色笔芯,整整齐齐躺在淡紫色包装纸里。我想说谢谢,却发现他腕间的痣在暮色里泛着柔光,像落在青瓷上的茶渍。
现在我坐在书桌前,对着那袋笔芯发呆。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月光漏进窗台,把笔芯包装纸照得半透明。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连他袖口的粉笔灰、腕间的痣、送的笔芯包装纸颜色,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春不语,我以前是不喜欢春天的,可是,春天真的因为你,变得好温柔。
2020.04.17 晴
课间操铃响时,我正对着物理试卷发呆。前排的小棠突然拽我袖子:“春老师被围在走廊啦!”抬眼望去,三班的班花举着手机冲他笑,马尾辫上的蝴蝶结扎得比平时更翘,旁边几个女生正往他手里塞润喉糖。
“老师笑一个!”快门声此起彼伏,春不语站在阳光里,白衬衫被照得发亮,袖口还沾着今早讲题时的粉笔灰。我攥着橡皮擦转身,却听见他突然喊:“秋洛叶不来么?”
空气突然静了两秒。三班女生们齐刷刷回头,班花的蝴蝶结扎在风里轻轻晃了晃。我看见春不语冲我招手,腕间的痣在阳光下明明灭灭,像他每次给我讲题时笔尖跳过的光点。
“来都来了。”小棠推了我一把。我攥着校服下摆往前走,耳根突然变得滚烫,耳骨上的水蓝色耳钉显的格外显眼。春不语往旁边挪了挪,他的肩膀蹭过我齐肩的短发,有股混着阳光的清香。
“靠近点呀秋同学!”班花举着手机起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轻轻揽住肩。他的手掌隔着校服布料传来温度,指尖刚好落在我后颈碎发上,像片羽毛轻轻扫过。快门声“咔嚓”响起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走廊尽头的上课铃。
傍晚回家时,手机突然震动。春不语的对话框跳出张照片:我紧张的站在他身边,耳尖红得要滴血,水蓝色耳钉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他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那颗小痣,像我昨天夹在日记本里的樱花花瓣。
“技术有进步吗?”
我盯着屏幕笑出小括号,指尖在键盘上跳:“把我拍得好丑哦。” 手指却早已长按图片设为背景,看着合照里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突然想起今天擦黑板时,他也是这样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板擦。
现在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傻笑。窗外的梧桐叶筛下月光,在手机屏幕上织出斑驳的影。对话框里又跳出条消息:“明明很好看。” 末尾跟着个小熊举星星的表情包,像他平时藏在备课本里的小纸条。
耳骨上的耳钉还在发烫,我摸出枕头下的日记本,在新的一页画下两个重叠的影子。风掀起窗帘,把合照里春不语的白衬衫角吹得轻轻晃了晃,恍惚间又回到那个他帮我擦黑板的清晨,阳光也是这样,把他的侧脸照得像幅会发光的画。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连他袖口的粉笔灰、合照里的呼吸声、发消息时的标点符号,都能在心里酿成蜜。春不语,你大概不知道,当你喊我名字的那一刻,春天就已经落在我耳边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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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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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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