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还蹲着,不明所以地抬头:“我看看崴得严不严重,要是不消肿得去趟医院。”
姜宁和苏子哲在一旁惊得无话可说。
只有谢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许衿恨不得现在立刻穿上鞋跑出去,双手撑着床往旁边挪了挪:“那你也别上手……”
谢珩看出了他的心思,站起来忍不住笑出声:“不是,许衿你跟我有什么害羞的?”
这话说得太奇怪了。
苏子哲震惊:“珩哥,你不会是想霸王强上弓吧?使不得啊使不得!你这是……”
“你滚远点。”谢珩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
再次把目光移向许衿:“正好有时间,我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
苏子哲再次震惊:“使不得啊活爹!你上午还有比赛呢,咱们班的拔河,还有3000米,你不在谁来比呀!”
谢珩啧了一声。
姜宁十分有眼力劲,赶紧跑到许衿身边拉着她的手:“没事,青青还有我呢,等会要是还不消肿我可以带她去医院!”
谢珩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他打了个电话给赵叔,让他开车到学校停车场等着。
磨蹭了半来个小时,苏子哲报了个引体向上,得去比赛就先走了,姜宁去商店打算买几个面包给许衿补充一下体力,顺道回去看看操场上什么情况。
医务室里只有许衿和谢珩两个人。
脚踝上的药水干得差不多了,她弯下腰把袜子和鞋穿好,试探性地动了动,还是有点疼,不过比刚才好多了,虽然没消肿但应该不会再严重了。
谢珩背对着她站在窗边,低着头看手机。许衿猜测应该是在看班群消息,确定比赛项目的时间。
好半晌,他突然问:“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弹钢琴了吗?”
许衿坐着没动,她看向谢珩,一点也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在此之前她早就做好了他问这个问题的准备。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又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了。
谢珩其实也怕刺激到她,见她沉默心里也有点没底,想直接岔开话题:“算了……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吗,学校食堂……”
“因为那场事故。”许衿低着头,声音很小。
谢珩转过身,手还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眼神里却写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跟许衿重逢的这两个月,他第一次有机会触及那段不曾参与的时光了。
他很稀奇地感受到一种紧张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因为那场事故发生的时候,我在台上……”许衿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在台上表演……那场艺术节……”
她开始语无伦次。
说出口的话难以连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谢珩明显感觉到她有点喘不上气,声音沙哑得厉害,坐在病床边双手无意识地攥紧白色床单,整个人显得极其紧绷。
他心里莫名感觉一慌,快步上前,脑子还没想明白,手就已经伸了出去——他伸手把许衿抱在怀里。
她的呼吸急促,呼出的热气拍打在他腹部,灼热,又让人心疼。
她似乎并不介意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又或者是没心思介意,他能明显感觉到她有点抖。
他后悔了。
他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他知道许衿一直都有心理问题,那天在医院看到的就诊报告还历历在目。
她的失忆,她对钢琴的抗拒,她的自卑和对朋友的抗拒都来源于那一段失联的时光,他不曾参与的光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衿,对不起。”谢珩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努力把声音放得轻柔,“许衿,你先冷静点好吗?今天运动会开完以后许叔叔局里还加班吗,晚上有空陪你吗?”
许衿没说话,但明显感觉要稍微好一点。
谢珩暗暗松了口气:“之前我们家阿姨做的菜你吃的还顺口吗?要不然今天晚上再来尝尝别的,阿姨的厨艺真的很好。”
许衿还是不说话。
“最近物理学的东西太难了,真的学不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动量。”谢珩努力使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还有化学,前几天那个水溶液还没学明白呢,这几天又开始学有机,你能教教我吗?”
沉默一会,他感觉怀里的女孩轻轻点了点头,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
还好,谢珩终于松了口气,冷静下来才发现心跳剧烈,额头上也冒出冷汗。
许衿后知后觉地推开谢珩,脸颊红扑扑的,但嘴唇却异常苍白,呼吸还有点乱:“对不起,吓着你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潜意识里她已经能够接受钢琴,能够坦然地跟别人讲这件事,但现实情况是,根本不能。
说出那句话以后,她脑海里的记忆还是错乱,随意拼凑,像一张巨大的拼图,一会是“海上艺术节”的横幅,一会是外场装饰用的气球和丝带,一会又出现了满地的尸体,随处可见的鲜血。
仿佛一瞬间掉进绝望的冰水,无情地榨干氧气,让她喘不上气来。
也仿佛恶魔在她耳边低语,警告她永远不要妄图忘记那段过去。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是空白的,完全丧失思考能力,这个状态跟刚被救出的那段时间很像,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头是各种的仪器,实时监测她身体的各项数据,房间的监控24小时运行,目的是防止她有极端的念头做出傻事。
窒息又空洞。
就在她感觉自己喘不上气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双臂弯健壮有力,淡淡的薰衣草香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听到耳边那个令人心安的声音在说着什么,理智渐渐回笼。
“胡说什么呢。”谢珩搓了搓手,怕她再出什么问题,立刻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还没给小猫起名字呢。”
十点多的时候比赛项目已经进行了好几个,太阳挂在天上,自然而然就热了起来。早上还觉得有阵阵凉意,到了临近中午却热得人想穿短袖。
秋天的温差就是这样怪,所以容易感冒。
姚杨火急火燎地往医务室跑,手里还攥着尹星晚托他带给许衿的药膏,专治跌打扭伤,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倏地一顿,听到了谢珩问许衿的那个问题。
许衿很自然地接话:“小猫啊……我起名字不好听,你起吧。”
谢珩:“我起也不好听,还是你起,你起什么小猫都会喜欢的。”
“那……我想想。”许衿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叫叮当怎么样?”
“行啊,挺好听的,正好过几天我给它买个铃铛挂脖子上。”
没来由的,姚杨突然觉得心脏一痛。
他站在门口,手已经伸出去作势要撩开门帘走进去,却被二人的对话打断了思绪,一种怪异的情绪在心头流淌而过。
许衿跟谢珩这么熟吗?
“谁在门外。”谢珩突然喊了一声。
姚杨一惊,如梦初醒地走进去,挤出一个还算标准的笑容:“我来看看许衿,脚怎么样了?尹星晚托我给你带的药膏。”
许衿啊了一声,接过药膏,说了声谢谢:“应该已经没问题了,不用你专门跑一趟的,星晚她主持走不开吗?”
姚杨点点头:“项目比较杂,四个主持人分别负责不同的项目。”
谢珩冷不丁问:“你们学委应该也不是很闲吧?我没记错的话高二的学委要去审核广播稿,有比赛项目就去参加,没有项目也不能乱跑吧?”
姚杨皮笑肉不笑,懒得跟谢珩像个小学生一样拌嘴:“嗯,你说得对,我来就是要提醒你,下一项是拔河比赛,团体项目,大约还有十几分钟就轮到我们班了,来通知你一声。”
谢珩长长的哦了一声。
姜宁出去买面包刚回来,兴奋地抱着一堆吃的进来:“青青,等会拔河比赛就要开始了,我背着你去……”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房间里奇奇怪怪的气压,立刻住了嘴,好奇地打量着姚杨和谢珩,然后绕过他俩把面包递给许衿。
姚杨用下巴指了指门外:“还不走?”
“走啊。”谢珩半笑着回应,又转身对着许衿道:“你在这等会,拔河完事还有个3000米,我跑完回来送你去医院。”
这下轮到姜宁凌乱了,刚才不是说好了她可以陪许衿去医院吗?那刚才说了那么多算什么,算对牛弹琴?
许衿看着姜宁错愕的模样觉得好笑,没忍住笑了一声:“你不用理他,他有时候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爱耍脾气。”
姜宁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油盐不进。”
说着,她把刚买的几个面包递给许衿:“青青,你快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样的,我都买了一点,有肉松的,红豆的,紫米的……”
许衿哭笑不得:“你这是把商店的面包区搬空了啊?”
“你快吃点,等会来得及去看看拔河比赛。”姜宁两眼放光,“拔河比赛可好玩了,刚刚咱班抽签正好抽到一班,你想不想去看看呀?”
她这么问了,说明她真的很想去看。
许衿想到,贺也川好像是一班的。
明白了她的小心思,许衿当然直接就顺着她的意思来:“我不饿,先去看比赛吧。”
说着,她扶着床头柜站起来,左脚尝试落在地上,发现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于是又稍微加重了力道,脚踝处立刻发出疼痛的抗议。
看来问题不大,只是需要静养。
姜宁一看赶紧过去扶着:“你能走吗?要不然我背你过去,你别看我瘦,但我力气很大的。”
“不用背,你扶着我,我可以慢慢走。”
许衿的身上还披着谢珩的外套,走到半路就有点热了。
这个天真的很奇怪,早上那会那么冷,才过了几个小时就热成这样,温差大到不像话。
越靠近操场的位置人越多,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主持人播报的声音以及广播员播读广播稿的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在姜宁的搀扶下,许衿来到了操场,拔河比赛已经开始了,看样子好像已经比完第一回合。
苏子哲作为当之无愧的显眼包,拔得脸都红了:“贺也川!你别嚣张,有我在下一回合不会再让你们赢的!”
听这意思,第一回合是输了。
姜宁扶着她靠近了些,看得更清楚了。
贺也川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修长的手指还搭在绳子上,闻言笑了笑:“依我看你们班就是因为有你才输吧,刚刚做引体向上,是谁挂在那蹬腿蹬半天龇牙咧嘴才做了两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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