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谷的晨钟敲响第三遍时，林秋月被传唤至谷主静室。她整夜未眠，守在寒玉室外，脑海中全是林书瑶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脸颊似乎还残留着那份柔软的触感，让她无法集中精神修炼。
"师父。"林秋月行礼后垂手而立，目光落在零雪谷主案前的冰晶盏上。
零雪谷主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审视着她最年轻的亲传弟子。静室内寒气凝结，连呼吸都化作白雾。
"秋月，"谷主终于开口，声音比往常更加冰冷，"你可知昨日为林书瑶疗伤时，我发现了什么？"
林秋月心跳漏了一拍："弟子不知。"
"她体内的封印力量与你的冰魄灵根产生了共鸣。"谷主指尖轻敲案几，每次敲击都有一朵冰花绽放在桌面，"这种共鸣很危险，对你们二人都是。"
林秋月猛地抬头："危险？"
"力量共鸣若失控，轻则灵力紊乱，重则..."谷主顿了顿，"两败俱伤。"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浇在林秋月头上。她回想起秘境中林书瑶痛苦倒地的样子，回想起自己为安抚那股力量而几乎耗尽灵力...原来那不是偶然？
"为何会如此？"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谷主起身，银白长袍拂过冰面："林书瑶体内的力量非同寻常，来自她母亲一脉的特殊传承。而你..."谷主转身直视她，"你的冰魄灵根是百年难遇的纯阴之体。两种力量相生相克，过于接近便会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
林秋月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相生相克...难怪她对林书瑶总有莫名的亲近感，又时常感到灵力波动。
"从今日起，你须与她保持距离。"谷主的声音不容置疑，"至少三丈之远。"
三丈？林秋月心头一颤。那意味着她甚至不能靠近林书瑶，不能...再感受那份温暖。
"弟子...遵命。"她低下头，喉头发紧。
谷主神色稍缓："我知你心中疑惑。林书瑶的母亲是一位隐世高人，其血脉特殊，这也是她将女儿托付给柳城主抚养的原因。"谷主顿了顿，"你只需记住，保持距离是为你们二人好。"
林秋月木然点头，脑中却闪过林书瑶明亮的眼睛和那句"我喜欢你"。三丈之外，她还能看见那双眼睛里的星光吗？
"去吧。林书瑶醒来后，我会派人送她回落雨城。"谷主挥袖，示意谈话结束。
林秋月行礼退出，脚步比往常沉重。走廊外，雪月谷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晨练，剑气与寒光交织，却入不了她的眼。
"六师妹！"三师姐迎面走来，"谷主找你何事？那位林姑娘醒了，正闹着要见你呢。"
林秋月心头一跳，随即想起谷主的禁令："我...不便见她。"
三师姐挑眉："怎么了？昨日你俩不是形影不离吗？"
"谷主有令。"林秋月简短回答，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硬。
三师姐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去告诉她...？"
"就说我闭关了。"林秋月转身往自己的冰室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冰室内寒气彻骨，她却感觉不到往日的舒适。盘腿坐在冰床上，她试图入定，眼前却浮现林书瑶亲吻她脸颊时睫毛轻颤的样子。那个吻如此轻柔，却又如此灼热，在她心上烙下印记。
"胡闹..."林秋月喃喃自语，却不知是在说林书瑶，还是在说自己混乱的心绪。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林秋月睁开眼，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弟子们的劝阻声。
"让我进去！我有话对她说！"——是林书瑶的声音，比往常虚弱，却依然坚定。
林秋月手指掐入掌心。谷主的命令言犹在耳，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要站起来，想要打开那扇门...
砰！
冰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林书瑶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发丝散乱，显然是一路硬闯过来的。她身后跟着几名试图阻拦的雪月谷弟子，见到林秋月冰冷的目光，都讪讪地退开了。
"秋月姐姐..."林书瑶喘着气，眼中满是倔强，"为什么不来看我？"
林秋月站起身，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又硬生生止住脚步。三丈...她默默估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还有两丈余。
"你需要休息。"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林书瑶却向前迈了一步："我问了谷主，她说我们必须保持距离。"又一步，"她说这样对我们都好。"
林秋月不自觉地后退，保持着两人之间的间隔："谷主所言极是。"
"我不信！"林书瑶突然提高了声音，眼中泛起水光，"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时，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心？为什么我的力量会与你的共鸣？"
这个问题刺痛了林秋月。她也想知道答案，想知道为什么林书瑶能如此轻易地融化她筑起多年的冰墙。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艰难地说，"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林书瑶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那谁问过我，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她又向前一步，林秋月已经退到了冰室角落，再无路可退。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一丈，林秋月能清晰地看到林书瑶眼中的泪光和她眉间微微闪烁的金色印记。
"谷主说...我们必须保持三丈距离。"林秋月声音开始不稳。
"我不要什么安全距离！"林书瑶几乎是喊出来的，"我只要你！"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林秋月心头。她看着眼前这个不顾一切闯来的少女，看着她为见自己而狼狈不堪的样子，筑起的心墙轰然倒塌。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林秋月声音发颤，"雪月谷戒律..."
"我才不管什么戒律！"林书瑶终于走到她面前，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只知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的心就再也不是我自己的了。"
她伸手抓住林秋月的手腕，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从接触点爆发开来。整个冰室开始震动，墙面的冰晶出现裂纹，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林秋月感到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向林书瑶，而对方体内那股神秘力量也如潮水般回应。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既不相克，也不相融，而是...互补。
"你看！"林书瑶在灵力风暴中大声说，"我们的力量根本不想分开！"
林秋月震惊地感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她的冰魄灵根仿佛找到了缺失的另一半，运转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顺畅。而林书瑶眉间的金色印记也越发清晰，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放肆！"一声冷喝从门口传来。零雪谷主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脸色阴沉如水。她一挥袖，一股强大的灵力强行分开了两人。
灵力链接断裂的瞬间，林秋月和林书瑶同时闷哼一声，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谷主！"林书瑶转身，倔强地仰起头，"为什么非要分开我们？您明明感觉到我们的力量有多契合！"
零雪谷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契合不等于安全。你们的力量太过强大，若继续共鸣，终有一日会超出控制。"
"那又如何？"林书瑶毫不退缩，"我愿意承担风险！"
"但你考虑过秋月吗？"谷主冷声道，"若因你之故使她修为尽毁，你当如何？"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林书瑶头上。她转向林秋月，眼中满是询问和不安："真的...会这样吗？"
林秋月沉默。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刚才那种灵力交融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完整与满足。
"回寒玉室去。"谷主对林书瑶命令道，"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城主府。"
林书瑶咬着下唇，眼中泪光闪烁。她最后看了林秋月一眼，那眼神中包含太多情感——不舍、倔强、还有炽热的爱意。然后她转身离去，背影比来时更加单薄。
待林书瑶走后，谷主深深叹了口气："秋月，我本以为你更明事理。"
林秋月跪下行礼："弟子知错。"但心中却有个声音在问：爱上一个人，何错之有？
"起来吧。"谷主语气稍缓，"我知此事非你一人之过。林书瑶那孩子...性子像极了她母亲，执拗又热烈。"谷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但正因如此，你更需保持清醒。她体内封印的力量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弟子明白。"林秋月低声道，却无法控制心中翻涌的情绪。保持距离就能确保安全吗？那为何当她们分开时，她感到的却是如刀割般的痛苦？
谷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情之一字，最是磨人。我给你三日时间闭关静思。三日后，我要你的答复——是遵守谷规，还是..."谷主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林秋月深深叩首："谢师父宽宥。"
谷主离开后，林秋月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冰室中。墙面上的裂痕如同她此刻的心，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却不知该如何修补。
她缓步走到林书瑶刚才站立的地方，蹲下身，拾起地上遗落的一支桃花簪——那是林书瑶发间的饰物，不知何时掉落在了这里。簪子上还残留着少女的发香，林秋月不自觉地握紧了它，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份已经远去的温暖。
三日的期限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一边是养育她多年的师门和谷主的期望，一边是那个闯入她生命、融化她冰心的明媚少女。
林秋月闭上眼，林书瑶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只要你"。
如此简单，又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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