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州一事过后朝廷上下也再无大事,陆长川这段日子天天呆在府中,连陆长青的邀约也不去,反而乔海月一日也见不到几回影子。
清晨的云雾还未全散,陆长川闲来无事在院中走走时,发现花丛之中多了一处秋千,支架上被藤蔓缠绕,四周装饰着鲜花,身旁还放置着一套晶莹剔透的茶具,茶杯上雕刻着雪花。
“这套茶具是王妃新添置的?”陆长川走过去仔细瞧瞧道
寒木正认认真真地浇着水,听到身后的疑问,忙不迭放下水壶答道:“这是前些日子王妃十六的生辰,六皇妃特意命宫里的匠师定制的一套青釉荷叶纹茶盏,王妃说放在此处相得益彰。”
“王妃的生辰已经过了?”陆长川大吃一惊,反应过来后顿时懊悔不已
寒木见他一脸着急,又道:“王妃生辰是农历六月廿九入伏,当时殿下还在开州赈灾,故而没有大办。”
“孤怎能如此对她不上心呢,连生辰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问。”陆长川长吁短叹完,遂又振作道“那你可知王妃近来可有喜爱之物,或者没实现的愿望?”
“王妃自小从不贪恋身外之物,一旦她认定的事就没有实现不了的,她总说凡事须先求自己,临场何必仰他人。连奴婢也不知王妃有何心愿。”
“你比孤更为了解她,连你都不知道,那只能由着心意给她置办礼物了。”陆长川说罢离开了院子
他从未送过女子礼物,依乔海月的性子金银珠宝定是见惯了,若是送自己亲手绣制的贴身之物,可眼下女工尚不成熟,自己看着也不满意。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抬头望向屋内的梳妆台,瞳孔一亮想到个不错的玩意儿,既能让乔海月时时想着自己,又不落俗。
“阮良,你说这木雕梳篦她会喜欢吗?”陆长川盯着眼前各式的木头,就怕她不喜欢
阮良坚定点了点头,“古人云:礼轻情意重,殿下亲手所制,一刀一笔皆出自殿下心意,臣相信王妃定会喜欢的。”
“依你之言甚是有理,那孤现在就开始做,待她回来便能看见孤的心意了。”陆长川长舒一口气,开始选择木材
“桃木亦可辟邪,愿她身体健康,平安顺遂,就选这个了。”
乔海月归家时已经是快到戌时,听府中小厮说:“今日一早殿下便匆匆忙忙地出去了,至今都还没回来。”
“是宫中传唤?”乔海月又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但殿下出去时穿的常服应该不是进去面圣。”小厮说完就离开了
寒木见她忧心忡忡,宽慰道:“兴许是外头公务缠身,一时半会殿下还走不开也是有的。”
“那你命厨房晚些再备晚膳吧,等殿下回来再热上也不迟。”
“好的王妃。”
寒木看她走远,松了口气,幸好今晚陆长川提醒自己切莫说出口。
“春华,现在什么时辰了?”乔海月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春华走向里屋,回道:“现在已经是亥时二刻了,外头还没有殿下回来的消息,王妃要不先去休息休息?”
“不用,你也忙活了一天,我这也没事了,回去歇息会儿吧。”乔海月靠在门边,瞻望着眼前的点点灯光,不多时瞥见远远的有个熟悉身影
春华也发现了陆长川的身影,急忙道:“是殿下回来了。”
“看见啦,你快去休息吧。”乔海月放下门帘,走进屋内
陆长川一走进内屋就见她正盯着自己看,原想着悄无声息地将惊喜放在她梳妆台上,可如今是瞒不过去了。
他将藏在身后的锦盒放在乔海月的桌前,略带着紧张地打开了盒子,目光一刻不落地盯着她的神色,忐忑不安地问道:“你可喜欢?”
乔海月注意到他指尖上的伤,“殿下的伤……”
“不打紧的,你还没告诉我,你可否喜欢这个礼物?”
“喜欢……”
乔海月轻轻拿起盒中的梳篦,是一只半月形的桃木梳,上头还雕刻着一朵并蒂莲,齿梳间距均匀,仔细一看莲花下还刻着字。
“般般…”乔海月顺着念了出来,短暂地一怔后,眼眶湿润地抬头望向他时微讶道“殿下怎知我的小字?”
“是你身边的寒木告诉我,我到今日才知道你的生辰和小字,这夫君做的实属是不称职,你可否原谅我的怠慢之罪?”
陆长川蹲在乔海月身前,眸光软和地仰视着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绽放着笑,语气更是柔情似水。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既为夫妻何谈你我,这梳篦是殿下花费心思做成,哪里算得上怠慢。”
“汉有张敞为妻画眉,今有长川为妻梳妆,都乃佳话也。”陆长川微微欠身,眨着眼睛,期待听到她的一句夸赞
乔海月知道他意有所图,牵着他手走到梳妆台前,将梳篦放于他手心,望着镜中的自己,嗓音婉转道:“那殿下可愿亲自为般般梳妆?”
“甘之如饴。”
星光沓沓,烛光映衬在脸上更为温馨,乔海月抬眸瞧着为自己梳妆的陆长川,眼波缱绻,心间就如温泉流过,忽而想起成婚那夜,垂眸轻笑地叹了一声。
“王妃,晚膳热好了。”寒木敲了敲门,两人才回过神来
陆长川将晚膳放在桌前,“你近来忙碌的紧,平时进食又少,身体最重要。”
“自打海月进府每日的补品都没断过,比起以前身子骨已好了不知多少,殿下就不用太过于担心。”
乔海月将梳篦放在正中央的盒子里,看他已经给自己布好菜,这也心安理得地坐到对面。
“听闻近来有家名为沁香榭的茶楼颇为有名,只你平时爱喝些淡茶,命人去置办了些,若有你特别喜欢的,到时再多买点回来。”
“殿下也去那家殿逛了逛?”
“也?”
“前些日子听六皇嫂说里头的茶客座无虚席,之前也没听说过这家店名,看来势头正猛烈呢。”
陆长川回想过去确实没听说过这家,肯定道:“定是哪家官宦权贵置办的产业,不过人人都去讨一杯茶喝,想必品质应该是有所保障的。”
“海月还未去过,听闻沁香榭靠河而建,有一处阴凉之地,寂若无人,可吟诗作对,弹琴作画,正好是个解闷的好去处,不知殿下有空?”
“你想让我陪你一起去?自然愿意,明日天气正好,我随时等候。”
陆长川高兴地差点呛食,心里暗自兴奋到:“这还是海月第一次邀请自己出门游玩,时不时证明她待自己的感情早就今日不同往日了。”
“殿下……”
乔海月唤了他好几声,看他一直没有反应,嘴角却挂着傻笑,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正经起来。
“怎么了?”
“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陆长川刚感叹完就被扫地出门了,这心情起伏跌宕,一时都没从中收回神来,直到乔海月面不改色地关上门。
“明日定要好好表现一番,展现出的学识才华,让海月对我倾心。”
翌日,陆长川特命阮良去打听今日王妃穿着,在出门前选了好几套颜色各异的锦袍,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殿下,听侍奉王妃丫鬟说,今日王妃穿的色系是水蓝色。”
“当真?”
“千真万全。”
阮良信誓旦旦的保证,陆长川反复思量过后还是选择了浅蓝色绣着祥云图案的锦袍,心中的雀跃难以形容。
乔海月今日身着浅蓝色齐胸襦裙,上面绣着并蒂莲的图案,搭配着浅紫色的披帛和同色系的珠钗,冰肌玉肤,轻盈若仙,比起往日的装束更显娇俏。
“她总是比其他女子更为稳重成熟,一时都忘记她正是碧玉年华,若不嫁与我,想必活得更为自在些。”
阮良听着自家殿下自责的语气,刚想安慰来着,结果下一刻人就没影了。
陆长川笑着走过去相迎,由心夸道:“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今日的你很漂亮,眼前一亮也不为过。”
“殿下今日也清新爽朗了不少,金冠束发,鲜衣怒马,比起往日深色服饰,看上去年轻了不少。”乔海月故意调侃道
“看来平日里我在王妃眼里竟是老气横秋的形象,只可叹人心易变,昨日还对我关怀有加,今日就弃如敝履了。”
“殿下就因一句话而自贬身份,那若是海月当真如此,那殿下又该如何?”
“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夸张。”
乔海月轻笑一声,懒得与他掰扯,在寒木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上陆长川沉默了半晌,特意等乔海月看向自己时才详细陈述道:“从我初见你时就觉你与其他女子不同,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下这种感觉更为明显,不知从何时我认为我是幸运的。”
“幸运遇见我?”乔海月怡然自得道
“对,在我眼里你就是顶好的,可我却总是粗心大意,害怕不能给你最好的,或许我并非你心中的理想伴侣,但我也希望能在你心中有一席之地。”
“殿下今日为何感慨万千?昨日不还好好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殿下……”你又何曾不是我的幸运呢。
乔海月静静地没有把话说完,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荷包,坚定认真道:“海月并不觉得殿下有何亏待,荷包乃贴身衣物,不离不弃便是海月想要对殿下说的话。”
“可……”陆长川欲言又止道
乔海月无奈地让他举起手,亲自将荷包系在腰间,嫩黄色的荷包上绣着半轮月亮,与他今日的穿着算得上锦上添花。
沁香榭离王府不算太远,此时正是闲暇时光,茶楼内却静若止水,掌事见有新客进来,一见两人就知气度不凡,身份显贵。
“我是这里的掌事,名叫顾忘言,两位是要去和风居?”
乔海月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答道:“闻名而来,不知和风居可有开设?”
“当然,另外两位客人早已等候在内。”顾忘言脸上笑意正浓,“那请随我来。”
“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吗?怎么还有其他人?”陆长川瞬间没了兴致,连脚步都慢了几分
乔海月忍俊不禁道:“殿下我何时说过是只有你我二人?再不跟上一会儿顾姑娘可就走远了,届时殿下只能一人独坐了。”
“你昨夜说的那么走心,结果又哄我。”陆长川不满地拉着她的衣角
顾忘言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一时有些后悔当这个领路人,硬着头皮提醒道:“两位客官,和风居已到,还请好生享受。”
只听里头隐约传来古筝与竹笛的合奏,不用多说陆长川都知道,是六殿下携妻子正寻欢作乐呢。
“长川有些日子没见,日日都待在府里也不嫌闷得慌,要不是你嫂嫂和弟媳选了这么个日子,孤又何时才能见到你呀。”
陆长青放下竹笛,走到茶桌前倒了两杯新茶揶揄不已道
“臣弟怎么记得前两日朝会皇兄还与我掰扯是非呢,怎么皇兄不记得啦,要不要臣弟帮你回忆回忆?”陆长川不留情面地戳穿道
“弟媳你看看,平日里这长川可是出了名的不对付,说一句呛一句的,只有在你面前啊,才是七十二变。”
“在这判若两人方面,皇兄怕是比我技高一筹吧。”
四人围坐在一起,烹茶闲聊,听着水声哗啦啦地流,配着丝竹悦耳,名利皆是过眼云烟,清闲自在的日子能有多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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