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你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围猎前你答应过我什么？都忘记了吗？”乔海月凝望着可怜兮兮的眼眸，语气里带着稍稍的恼怒
陆长川一手环着她的腰肢，一手抚摸着她的发顶，歉疚万分道：“是我抱有侥幸，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身后暗算于我，不然我肯定是能捕猎到白虎的。”
“你向我保证过的，结果你依旧我行我素，就算围猎时捕捉到白虎，我也不会为你开心的。”乔海月心里一阵后怕，“若你今后再不顾自己的安危，那我便再也不管你了，言出必行，知道吗？”
“般般的话我不敢不从，绝不会有下一次。”陆长川斩钉截铁道
乔海月叹了口气，没再计较这件事，这几日总是提心吊胆，神经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陆长川揉了揉她的发尾，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声，良久央求道：“般般抱抱我好不好？在与那白虎生死搏斗的时候，有一刻我是害怕的，害怕留般般孤身一人在世上，早早地就把我忘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是陪着你的吗？”
乔海月知他心中的忐忑，依着他的话双手回抱，只见他闭上眼睫毛轻颤，将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般般辛苦了……”陆长川温吞地呢喃道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乔海月侧着头凝望他时，眸光细腻如温玉，抬手缓缓抚过他的鬓角，随后落在他眼角的那颗泪痣上，笑意分明
陆长川睁开眼时发觉身旁的人呼吸均匀地睡着了，睡颜美好地靠着自己，低头一看双手还紧紧地抱着自己。
陆长川缓缓将乔海月的头放在枕头上，忽然她朦胧地睁开眼，陆长川俯身摩挲着她的脸庞，嗓音和风细雨道：“快睡吧，我在呢。”
乔海月微微颔首又倦怠的闭上了眼，一只手还攥着陆长川的衣角。
陆长川侧躺在她身旁，盯着她眼底的青灰，低声嗫嚅道：“今日我好像和你说了很多句对不起，我也知道担心的滋味很不好受。般般，原谅我好不好……”
厚厚的积云为繁星盖了层被，蜡烛一点点的燃烧殆尽，淡蓝色的光线慢悠悠地渗透进云彩，夜色如潮水退去，太阳如约而至地爬上山头，叫醒了丛林间的花虫鸟兽。
乔海月惺忪地睁开眼，想要起身却察觉腰间被牢牢桎梏住，一看罪魁祸首还睡得正香，“自己身后都没盖住，被子全送到我这来了，要是又发烧了怎么办？”
说罢乔海月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把被子往他的方向扯了扯，直到将他的脊背严严实实地盖住
“般般真好…”陆长川语气里含着慵懒，深邃的眼睛从睁开就没离开过乔海月，眷恋的柔软宛若从眸子里溢出来，笑时泪痣也随之轻动
“现在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吧。”乔海月将他的手放在被子里，正准备抽离开来，结果反被握住
陆长川一句话也不说，保持着原样盯着她。
乔海月望着他盈盈春水的眼眸，无奈道：“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我去给你准备碗枣儿梗米粥可好？味甘补血。”
“不是有他们在外头伺候着吗？”陆长川恋恋不舍道
“你不爱吃太甜的，我做的更合你口味一些。”乔海月耐心地解释道
陆长川这才放开手，看着她走出营帐，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阮良！”
“怎么了殿下，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吗？”
阮良着急忙慌地从外头跑进来，看他神色自若地坐起身，丝毫没有难受的迹象，这才缓步而行。
“从背后偷袭是何人所为？”陆长川心平气和地问道
“是江尚书之子江庆，被陛下赐绞刑，江家流放千里，彻底阻断了二皇子在朝中的眼线和命脉。”阮良走上前窃窃私语道
陆长川目光一沉，方才的随和俨然化为乌有，不急不缓冷冷道：“以孤为诱饵，拿江家当挡箭牌，既想除掉孤的性命，又能折了二殿下的羽翼，真可谓一箭双雕啊。”
“那依殿下所言，此事最大受益者是谁？”
“你说呢，越是想证明自己，就越想把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
阮良还是不太懂，到依照正常的关联来判断，大皇子无疑是坐收渔翁得利，十皇子缺了二皇子的助力，在朝势力更为单薄。
只听外头突然走近的脚步声，陆长川看了眼阮良，随即躺下身去，佯装身体虚弱，困乏其身的模样。
“弟媳还没来呢，长川就别在孤的跟前装腔作势了，孤还不了解你吗？”陆长青单手背于后，双目澄澈地插科订挥道
“六皇兄就别打趣臣弟了，不知六哥此来所为何事？”陆长川捂着胸口坐起来，施施然笑着问道
陆长青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的伤势，黯然神伤道：“围猎之时你差点命丧他手，孤也多次提醒过你，多多注意，可你只当耳旁风，如今二皇兄大势已去，你多要多加留心十弟才是。”
“六皇兄是怕他有意刁难于我？”陆长川皱着眉坦然道
“毕竟他与二哥打断骨头连着筋，而你周旋于其中，一切都矛头都指向你，难免会心存怨尤。”
“可如今二皇兄势力已去，多半是有心无力，他不更应忌惮大皇兄吗？毕竟如今人事更迭，他作为二皇兄的得力臂膀，斩草除根，怕也心惊胆战。”
陆长青听着他的话，眸中漾起一丝豁然，转而轻笑道：“你比孤想的明白，既如此你多注意便是。”
“六皇兄缪赞了，这几天孤也想明白了很多，枪打出头鸟，还是少惹是生非的好，蝼蚁尚且贪生。”陆长川泯然一笑道，仿若真的看淡一切
“你呀就是顾虑太多，你我还不知大皇兄的性格吗，他不是那般铁面冷血的人，以后可别再做事只顾眼前才是。”
“六皇兄说得对，若非开州之事我做的过于直白，如今也不会躺在这了。”
陆长青笑了笑站定道：“那你好生休息着，明天父皇宣布完围猎结果，便准备回京了。”
“好，阮良送送六皇兄。”陆长川笑着吩咐完，双目灼灼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升出一股陌生的疏离感
陆长青刚出营帐就遇见乔海月端着一碗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长川的口味变了。”
“口味没变，以前爱挑食，现在营养均衡些，才能养好身体。”乔海月不知其中意，照旧道
“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陆长青谈笑有度地走出了围栏
乔海月看了眼他的背影，也不再多说，信步走进了营帐。
“阮良，你觉不觉着六皇兄不似从前那样淡泊了，方才的话他有意偏袒大皇兄，何时两人关系如此之好。”
陆长川背对着人自顾自念叨着，一只手拉着弓，箭头对准面前的人转身一看竟是她，这把身后的丫鬟吓得不轻，唯独乔海月寒霜覆面，慌得他赶忙将箭丢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长川，是想拿我当箭靶子吗？”乔海月把粥放在桌上，又把下人端着的小菜摆放好，语气不冷不热道
“般般你听我解释，我绝无这想法，我以为进来的人是阮良。”
刚走进来的阮良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应声道：“殿下，找我何事？”
“你们都先出去，孤与王妃有事要说。”陆长川稳住神情，正声道
等人都一走，陆长川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偷偷瞄着她的脸色，一字一顿地唤道：“般般……”
“过来吃饭。”乔海月声音里不掺杂一丝情绪，将粥用手绢包着放在他桌前
“好。”陆长川这才敢笑眯眯地坐在她身边
“你的箭伤好了？”乔海月不咸不淡地问道
陆长川心虚地回道：“还没……”
“我看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既如此海月都还没看过长川射箭，定是英姿飒爽，不如等会儿去靶场，长川为海月射一百支箭如何？”
“既然般般都这么说了，那我定是要般般一睹我的风采。”
乔海月点点头，唇角轻挑道“那般般就期待长川的表现了。”
说罢乔海月穿上斗篷，笑容依旧道：“这粥长川可别浪费，那海月便在靶场等候殿下光临了。”
陆长川见她走得干脆，霎时低头就食之无味了，准备一饮而尽，刚触碰到碗壁时，烫得缩回了手，只能小口小口吃完，就脚步生风地赶往靶场。
阮良见状跟在身后，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连连提醒道：“殿下你身体还没康复呢，走这么急做什么？”
靶场的士兵正训练有素地练习，乔海月端坐在一旁目不斜视地观察着，这一幕被陆长川看到时心中吃味的很，步伐迈得更大，修长的身形挡住了她的视线。
“殿下来了，那就开始吧。”乔海月将挑选好的弓箭递到他眼前
陆长川走近握住弓箭，就看她又坐回了原位，委屈了一瞬又坚定道：“我的箭术定会让般般只为我倾倒。”
“一百箭呢，殿下可别忘了。”乔海月微微抬头示意道
阮良一看陆长川正准备射箭，张皇道：“王妃，殿下身子还没好，怎可过度疲劳，伤口会撕裂的。”
乔海月听而不闻地目视前方，并无半点阻拦之意。
寒木对着阮良摇摇头，示意他安静些。
陆长川一箭就射中把心，转身想得到称赞，可见乔海月脸色寻常，赌气地又连射了好几箭，箭箭都正中把心。
“殿下还有九十四箭呢。”乔海月敷衍道
陆长川感受到胸口有明显撕拉的疼痛，不顾后果地继续抬起弓，又连射了五支箭，直到疼得抬不起手来。
阮良注意到他握着手臂，快步跑了过去，稳稳地扶着陆长川的手。
“般般……”陆长川转身嘴角下撇地唤道，却只能望着乔海月离去的背影
“殿下你是不是惹王妃生气了？”阮良见情势不对，心里猜测得到了证实
陆长川只字不语，握着肩膀朝乔海月的方向走去，徒留阮良一个人在原地。
“王妃生气真可怕，看来我得准备做棵墙头草了，不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阮良思索片刻后，得出了结论
寒木替乔海月解下斗篷，不放心道：“王妃，刚才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碰南墙不回头，我也不想多费口舌。”乔海月语调波澜不惊，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手靠着脑袋默不作声
寒木瞅了眼陆长川，识趣地退了出去。
“般般……”陆长川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声如蚊蝇，“理理我好吗？我知道我错了，应该以身体为重，明知还受着伤就应该好好养病，不该逞强，惹般般生气。”
“殿下言重了，我的话无足轻重，殿下听听就是，不用放在心上。”乔海月收回手道
“不是的……”
“殿下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
说罢寒木请来太医为陆长川包扎，乔海月连正眼都没看，偶尔余光扫过一看，里衣染上鲜血，显得格外刺眼。
等太医包扎完，又担心道：“殿下伤势未痊愈，可别再剧烈运动了，不然伤势恢复地更为缓慢。”
“谢谢刘太医的嘱咐，我定会好生看着殿下的，寒木…”乔海月礼仪周全地让寒木送了袋银子给他
“般般，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若我将重新射一百支箭，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若你胳膊不想要了，尽管去吧。”
陆长川一听立马站起身，连斗篷都没穿上，就准备拿着弓箭冲了出去。
“站住！”乔海月步履匆忙地挡在他身前
陆长川低着头睫毛一压遮住了眼底的落寞，右手被她轻轻牵着走到床边。
两人相顾无言，乔海月盯着他胸口处的伤，伸手不敢触碰，嗓音温和无奈道：“疼不疼？”
“不疼。”陆长川的手盖在她的手背上，笑着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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