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中午，吃完午饭回到办公位的陆以诺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一旁的同事提醒。
“秦律师回来了，刚刚好像找你来着。”
“她没说什么吗？是哪个案子？”
“没说哪个案子，她拖着行李箱经过你的座位，看了一下，你不在，她就又走了。”
“谢谢。”
陆以诺虽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走到对面敲响了秦律师办公室的门。
“进来。”
陆以诺进了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秦冠筝抬眼看他，手指还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你吃过饭了吧？”
“吃过了，您呢？”
“飞机上随便吃了点儿。”
“陈律师说您找我。”
“陈律师还真的是机灵，我都没跟他讲，他就晓得了。我这边发一下邮件，你先坐一会儿吧。”
“我刚吃完饭，还是在这儿站一会儿吧。”
“不愧是我儿子，随时随地都这么自律。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再坐着了。”
“别，您应该是起了个大早吧。”陆以诺就近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软椅上，“公事还是私事？”
“半公半私吧，”秦冠筝敲完最后一行字，飞快地检查了一遍，就将邮件先发出去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京海的倪总问我他家姑娘那边的背调做得怎么样了，听他好像有点儿着急。你把手头已经查到的先整理汇总一下，不用像平时那么规整，今天以内发给我，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位倪总希望听到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瞧你说的，我们就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是什么样的情况，如实跟他说行了。”
“他真的接受得了吗？”
“你的意思是？”
“我看他女儿对那个男生好像还真的挺上心，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想强拆散吗？”
“别人的家务事，我们就不插手了。”
“那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找我们。”
“我知道这件事儿的确是为难你了。”
“我先口头简单说明一下吧。首先是基础背调这方面，男方正常中产家庭背景，父母是酒水贸易经销商，他应该已经在帮着家里一起打点生意了。学历没有造假注水，在校期间表现也还可以。本人名下一套全款，一套按揭，普通车一辆，征信记录方面没有严重拖欠，但偶尔会有高额消费。总体来说，不属于特别重大的问题。”
“听起来还可以啊，至少身家还算清白，还有东西吧？”
“有。倪小姐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确不是单身，不过，最近已经分手了。”
秦冠筝单手扶额，“嗯，好像有点儿意思。两者之间有因果关系吗？”
“从第三方的角度来看，不能说完全没有。他在非单身阶段有收过倪小姐送的贵重礼物，虽然对倪小姐来说，可能只是毛毛雨，但一般人看来已经超出了正常社交应酬的范围。只不过，他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所以，我也不能百分百断定他是有意接近倪小姐的。”
“他家里知道他的这些情况吗？”
“本来不太知道，只是现在就难说了。”
“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我先打一下岔。妈，你跟天呈酒庄的尹总私交怎么样？”
“怎么突然又提到天呈这边？”秦冠筝虽不解，也还是回答了他，“十几年的老客户了，还不错。”
“那这件事儿可能就稍微有点儿棘手了。”陆以诺略微停顿，“他前女友是天呈酒庄尹总的女儿。”
秦冠筝皱着眉微微偏头思考了一下，这并非难以置信的事情，因此她很快就平静地接受了，笑着说：“那这个男生可能比你描述得更优秀一些。”
“可是，他去天呈酒庄找周小姐，还在那儿摔了一跤。”
“是他？”秦冠筝才舒展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天呈那边和我们说，这个案子放一放，他们先商量，是这个意思？”
“我想，这个调查差不多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吧。”
“你觉得现在的结果已经符合客户的要求了吗？”
“我今天之内会整理成书面资料，交由您过目和定夺。但是，我现在手头还有周小姐的案子，出于利益冲突的原则，我不适合再深入调查倪总的家事了，毕竟您是天呈这边的顾问。如果他们还想深入下去，找他们自己的律师团或者第三方或许还能更快得到他们想要的信息。还是说，您有把握能把业务从他们的常年法律顾问那边抢过来？”
“那个谁，孟超卓孟律师，你们是不是已经打了照面了？”
“是的，在派出所。”
“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不认识我。我知道那位倪总护女心切，但公是公，私是私，我不觉得在这件事上投入心力能换来多少对团队有用的资源，还不如专心把老主顾的事情管管好。”
“你不懂。”秦冠筝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
“那你告诉我有多复杂。”
“你知道他们家和爷爷那边有多少生意上的往来吗？”
“爷爷那边的生意不是哥哥和嫂子在帮忙吗？怎么又牵扯到我们家了？”
“你看到倪总的女儿了吧？”
“看到了。”
“印象如何？”
“就挺正常的一姑娘。”陆以诺淡淡地回答，至于是恋爱脑还是公主病，都跟他没关系，也不在他的评判范围内。
“要是你哥再早点儿回来，她说不定就成我们家里的一员了。”
陆以诺摇了摇头，“她应该不是我哥的菜。”
“你以为是饭店点单呢？这不是菜不菜的问题，而是知根知底才不会出差错。小姑娘家家，被保护得太好，眼皮子浅，不会算计，多少人在盯着呢。弄成现在这样，都是风险隐患，被拿捏了也不知道。”
“我觉得她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傻，还不一定是谁拿捏谁。”
“我一个局外人怎么想都不重要，可人家爸爸就是这么想的。”秦冠筝说着瞄了他一眼，“反正，连我们家这样的都只能说是勉勉强强，一般男生绝对进不了他们家的门。”
“我们家应该没想过要把我推出去当替补吧？”
“你也不是当豪门女婿的料，推你干嘛？你是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才培养出来的好苗子，不是送到人家去倒插门的。”
“尹总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她这也算是间接受害者了吧，还同时被两边卷进去了。”
“她呀，”陆以诺想了想，“该吃吃该喝喝，好像还挺看得开的。”
秦冠筝轻轻笑了，“这几个人家都挺有意思的，父母和孩子性格一点儿都不像。”
“我们家就很像吗？”
“当然，你跟那些花架子的富二代们可不一样。我这边也好，你爸爸那边也好，都不养闲人。你看看你新嫂子就知道了，小门小户也不要紧，关键是人上进，不轻浮，家风要正，你爷爷最看重这个。”
“那不是哥哥自己喜欢的嘛，怎么就成了爷爷，说得他好像以前的封建大家长。”
“老陆家嘛，就是太古板了。算了，这话我也就在这儿私下里跟你讲一讲，你可别舞到你爸面前去。”
“嗯，知道，我跟我爸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呢。”
“你说得对，现在的确是有利益冲突。这样吧，你手头这些都暂时停一停，还不到我们出场的时间。两边情况我都有数了，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抽空把材料整理好给我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陆以诺点点头，案件本身没什么疑难，即使都拿走，也无法带给他如释重负的轻松。
出了办公室，陈律师还在位置上坐着，看来还没顾得上吃饭。
“说完了？”
“嗯。”
“刚刚你没拿手机，一直在震。座机我帮你接了，有位周小姐找你，你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哦，是嘛，谢谢。”陆以诺立刻坐下来，拿起手机翻看未接来电，随后回拨了过去。
“喂，周小姐，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儿事，没接到您的电话，什么事情请讲。”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只要我需要帮忙，就可以绕过酒庄直接找你？”周芮扬好像怕他不记得自己讲过的话，连忙提醒，“就是你上次打电话的时候跟我说的，你还记得吧。”
“记得。”陆以诺嘴角上扬，自嘲地笑了，原来自己当时一不留神就嘴快地夸下了这样的海口，话讲满了。不过他很快就收起笑容，抿了抿唇，“您能简单说说是什么案子吗？”
“准确来说，可能算不上案子。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件事情，我家和宋偲文家好像之前因为生意上的事情闹得不愉快，你能帮我查一下是什么事情，或者我们店里的人有没有为这个找你们律师咨询吗？”
周芮扬的声音渐渐矮了下去，陆以诺不断调高音量才听清了最后几个字。
“您稍等一下。”他从座位上起来，就近找了一间小型会议室，翻开了门口“使用中”的红色提示牌，进门关上了房间，“好了，我换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您刚刚说的事，我可以帮您查询是否有咨询记录，但按照规定，我可能没有共享的权限，也就是说，没办法告诉您具体的细节。”
“啊，没关系，能知道大致的情况就已经很好了。我缠着瞿秘书旁敲侧击了一上午，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怕再问下去，她恐怕就要直接告诉我妈，啊，不是，总经理了。”
“嗯，我明白。”
“那这个怎么收费呀？”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咨询，我可以看在学姐是熟人的面子上，免费。”
“如果不是学姐呢？”
“不是学姐，那是什么？”
“我比你小，你也叫我学姐吗？陆律师？”
“……”
“我看了你们所的官网，没想到你的座机一打就通了，是你同事接的。”
陆以诺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就记得好像没给你名片，还想着你是从哪儿打到我的座机的。”
“怎么样，我收集信息的能力也还不错吧？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最基本的信息，具体的内容我说不定可以自己搞定。我们要加个微信吗？这样联系起来方便一些。”
“好呀，你加我这个号码就可以。”
“行，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工作吧。”
“你……没有其他事情要问我吗？”
“其他？其他就要收费了吧？我没有了，等你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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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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