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睢说的随便,但心里却是认真的。
他一改准备离开的姿势,反而停下来看着谢瑚,
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她一来就已经掉地上的手机挂绳。
挂绳上的某个珠子还是自己以前告诉她的,但愿那些过往的信,她还保留着。
徐睢将那串挂绳递给谢瑚,语气温和道:“这个掉了。” 看着她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忍不住继续问,“是你很重要的挂绳吗?”
谢瑚正努力找纸,发现包里没有,就拿着衣角擦起来,注意到徐睢的问话,想了想,“算是的,是一个朋友推荐的,我很喜欢。”
徐睢没料到她这么说,毕竟后来他单独邮寄去的挂绳看起来她也没在用,但听着这样说,脸上闪过一丝隐秘的开心,不太自然地解释道:“ 看着,挺好看的,好看。”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谢瑚看着他,咳嗽了一声,撇开视线把东西收了起来,小心放进口袋里的时候,男人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你说的店,在哪?” 他把墨镜摘了下来,手指修长,节骨清晰,墨镜搭在手上皮肤看着有些色泽上的粗糙感。
谢瑚抬起头与他对视,问:“诶?你要去吗?”
徐睢点了点头,谢瑚这才发现他的单眼皮看起来很凌厉,但眼神看起来还算温和,应该会喜欢手工类的东西吧。
反正谢瑚也只是心里这样猜着,答案是什么还得看对方怎么做了。
……
玻璃窗外阳光有点好,谢瑚推门进来,回头招呼人的时候,眼眸里先映入橘黄色的光,然后看着他走进来,浅浅勾起唇角。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一般会做一些瓷器的制作,偶尔还会用其他材质和黏土一起捏些其他的东西,对对,你就是看的那些玩偶,很好看呐。”
徐睢第一次驻足她在的地方,这里的玩偶他也有,还是谢瑚随着信一起邮寄给他的,但多是放在家里,那玩偶的大小也不适合拿出来带着。
谢瑚完全不知道,现在店里的顾客,是她用信件交流了很久的朋友。她连这个都不知道,她就更不知道别的了。
比如,
会不会是小时候的朋友?
会不会是过去的恋人?
此刻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只是一门心思的介绍自己的东西,她没有在意身后的人有没有给出反馈,直到说了很久,她才深呼吸了一口气。
“啊!对不起,我太想介绍这些了,没想到问问你。” 谢瑚笑的温柔,眼睛眯着,盛满了笑。
徐睢点点头,随后在附近看着,除了藏在货架里的办公区,那桌子上零零碎碎摆满了东西,看得出来主人很喜欢这种创作。
再就是客区展示用的瓷器和可以实际操作的,制作瓷器的区域,徐睢没有听她分享过这些,倒是偶尔会在收到一些做好的瓷器,最初只以为是她买的,直到后来在聊天中慢慢发现……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时候,就连他认出来谢瑚,中间也过了些波折,但想到这,她翻了一圈联系人,不知道找到谁发了消息过去,只说找到联系上了。
谢瑚拉开椅子,示意徐睢坐下,和徐睢的眼神对了一眼,然后看着椅子示意他坐下。徐睢用余光瞟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是一些制作中的东西。
一根金属头的笔,看起来不像是打开写字的那种,但应该用来戳个泥,还是能用的。注意到徐睢的眼神,谢瑚介绍着,“这些是我平时会做一些玩偶,那种泥捏的同时还用布料或者棉絮各种材料制作的。”
谢瑚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为靠得近,徐睢听得很清楚,连她说话的声音仿佛都跟着他心跳一起,同频起来。
按理两人没见过,应该也不熟,但徐睢很自然的把店里的顾客制作烧完的瓷器看了一溜。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谢瑚身上,徐睢的声音成熟低沉,“这些都是别人做的吗?”
介绍自己的业务,谢瑚还是很有经验的,更想着能让他试一试做瓷器,虽然看着奇怪,但谢瑚只说服装自己最近收入锐减,能有客人来就是机会。
“ 对,你要试一试嘛?这里可以自己做瓷器,包烧制的,价格也不贵,做完一个带烧制上色也不超过100元。” 看着有可能,谢瑚连忙介绍道,然后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继续道,“素胚按大小计价,场地费35元一小时,100元的套餐包含拉胚,捏塑,彩绘,上釉,烧制,一般两天内可以取,你要试试嘛?”
“我试一试。” 简单四个字,却让谢瑚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
“不过。”
她又忍不住屏住呼吸,就想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徐睢的手指点在桌面上的手塑玩偶说:“ 我很好奇,这种玩偶不能体验吗?”
谢瑚看过去,说的是她自己捏的那些玩偶,想了想,谢瑚摇摇头,“这个只卖成品,每一个玩偶的造型都有独特寓意,这个不开放给顾客制作。”
徐睢点了点头,又问:“那… 制作素胚,要怎么弄?”
有戏有戏。
想到好久没有进账,谢瑚连忙邀请他坐下来,人也变得非常的热情,这让徐睢有点不适应。
懵了一瞬,徐睢跟着她的指引,把冲锋衣脱下来仍在椅背上,他穿着棉质的长袖T,出门前换的,坐下去的时候顺手挽起袖子。
谢瑚清清嗓子,简单地措了一下辞后,她启唇介绍:“这个是陶泥,湿度正合适的时候最听话,触感软软的,还能随便塑形。”
“那干了就不行了?” 徐睢问着。
“嗯,会裂。要么保持湿润,要么烧成瓷,才算定型。” 谢瑚解释着,“ 它也有点像人啊,太干太硬都容易断,要注意时间。”
徐睢看她一眼,低声应了句:“所以要在合适的时候握紧。”
嗯?
有点奇怪。
谢瑚觉得徐睢有点奇怪,想到什么,她盯着转得飞快的转盘,似乎有点紧张,声音也有点吞音:“ 你现在把泥放在正中间。”
“然后呢我该干什么?直接把手伸上去吗?” 徐睢忍不住笑了下。
谢瑚声音压得很轻:“别急。先把泥放在正中,按紧了,不然会甩出去。”
“正中?”徐睢狐疑地瞄了眼,“我怎么看着哪哪都差不多。你演示一下?”
谢瑚伸手比了个动作:“看着转动的线,把泥推到中心。手要稳,用力要均匀。”
徐睢照着做,果然没多久泥就乖乖安稳地立在盘子中间。
“接下来呢?”
“拉高。”谢瑚引导节奏,“双手护着,像托一颗心。往上提,但别太急。速度慢一点,让泥自己长高。”
徐睢看着指尖的泥一点点变成高高的圆柱没有说话,反而是谢瑚看着忍不住小声感叹:“看吧,拉素胚很神奇的。”
徐睢侧过身,目光却没离开她,耳朵一直听着她的声音,谢瑚继续说,“这才刚开始。等素胚成型了,你会发现,最难的不是拉制,而是让它别塌。”
“我觉得你弄的挺好的。”看着徐睢越来越上道,谢瑚率先开口表示支持,“你很适合做瓷器。”
事实上是他的手指够长,接触面更广也能减少坍塌风险,并且拉高瓶口和做细劲器物就更有优势了。当然视觉上线条感也很好,有种不用明说的优雅感。
“真的吗?那这样挺好的。” 徐睢点点头,沉默了起来,他只听着谢瑚偶尔的指挥,但更多时间就垂眸只看着手里的素胚。
眼看他手里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谢瑚甚至觉得他是不是也学过?但很快她决定这个事情也跟自己没什么太大关系,而后就不太在意这个事情。
正当谢瑚想要告诉他继续怎么做,突然打来的电话让谢瑚短暂的离开了原地,徐睢朝离开的谢瑚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每次他快弄好素胚的时候,就直接毁了。
前几次是小心翼翼,这一次谢瑚不看着,他直接抬起手一把抓住素胚,很快又变成一滩泥,让人忍不住怀疑几次修修补补是不是也本来毫无必要。
或许就是在拖延时间。
………
“姐,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还会头晕吗?” 电话里是谢瑚的弟弟,现在开学了,回北师大继续舞蹈课程,只是想着以前的事情,他总是会打电话回来。
“没事啊,手术恢复的很好啊,不用担心了。” 谢瑚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就这样直接回答了。
心里想着店里还有客人。
她反而没什么心情接这个电话。
于是谢瑚赶紧解释:“ 店里还有客人,我等下再打给你。”
电话那边,谢安抿着唇,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行,那你也注意身体。”
谢瑚隔空点头,算是应承了。
只是身后的客人被自己落下太久了,谢瑚连忙回去。
徐睢看她又问:“男友找你?”
谢瑚连忙摆手:“没有,家里人。”
多的谢瑚也不想说,本来也跟对方没有很熟,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看着徐睢继续手里的动作,一次失败,他就按下去,又继续拉。
谢瑚没有一直指导他,反而让他自己去感受,直到看到不错的效果初显,她才出言继续道,“不错不错,你还是很适合的。”
可能是被夸奖,徐睢抬头看着谢瑚,笑起来,“谢谢老板夸奖。”
隔了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谢瑚就得出去招呼客人,来来回回,客人走了来,来了走,直到沈余真来,人一进门就走过去,拉着谢瑚凑近小声问:“ 呀!这是,很巧嘛。”
谢瑚勾起嘴角,点了点头,然后转去那沈余真前几天做的瓷器,已经烧制好的荷叶样子的碟子。
“还真的可以诶,这个颜色比我想象中好看。” 沈余真忍不住认同,连忙看向谢瑚就要求夸奖,“谢老板看看,我是不是也很有天赋?”
谢瑚点点头,连忙认可。
………
陶艺室的灯光偏暖。
空气里混着潮湿泥土的味道。
转盘的轰鸣声不时传来,像是一种低缓的心跳。
徐睢坐在里面,手上拉素胚的动作不停,在要不要再砸一次上犹豫起来。
然后,就看到谢瑚带着沈余真进来,引导她做到另外一个位子上,开始拉新的素胚,谢瑚的关注度也被拉走了。
徐睢倒是安静的,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谢瑚端详着沈余真刚做好的小碗,笑得肩膀一抖:“这……像个小土堆。”
沈余真也没脸红,反倒一本正经地说:“艺术不就是这样吗?随性。”
说着,顺手把那只碗递到她手里:“你帮我拿进去放在架子上,我手上都是泥,不好动。”
谢瑚只好接过。
碗底还湿润,指尖凉凉的。
转身正对着的,是徐睢。
他坐在转盘前,手指修长,掌心稳稳托着一团泥。
圆胚在他掌控下慢慢拉高,像是被无形的节奏牵引,线条流畅得近乎完美。
灯光在他侧脸打出阴影,眉眼沉静,唇线紧抿,整个姿态安静而专注。
谢瑚站在那看着,忽然没了动静。
手里的小碗有些滑,她差点没拿稳。
“怎么了?”沈余真在她身后问了句。
“啊,没事。”她才回过神,赶紧把碗抱紧。
她走进去,想找个空位放下。
偏偏最近的架子就在徐睢旁边。
转盘的嗡嗡声很近,像是故意牵引着她的脚步。
谢瑚弯下腰,把小碗轻轻放上架子。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手指和他正在整理的做好的素胚擦肩而过。
冰凉、潮湿。
她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徐睢抬眸,眼神和她撞上。
“……抱歉。”谢瑚低声道,耳尖有点热,“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急着收回手,只是垂了垂眼帘,淡淡开口:“小心。”
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
谢瑚觉得心口被什么撞了一下,慌慌张张退了半步。
为了掩饰,她指了指架子上的碗:“那是我朋友的作品,挺可爱的哈?”
徐睢看了一眼,那只歪歪扭扭的小碗果然形状奇怪。
他没笑,只轻声“嗯”了一下。
谢瑚忍不住想再说点什么,她的视线又落到他手里那只做好的素胚。
泥在他指尖旋转,像被赋予了灵魂,平稳、安静、优雅。
不知怎的,她脱口而出:“你的作品好看的。”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下。
空气像是被搅动了一瞬。
徐睢微微抬眼,眼神里闪过什么,却被他很快掩下。
他只是淡声道:“还没成型。”
声音淡淡的,耳尖却泛着不易察觉的红。
谢瑚心里一跳,赶紧转开视线:“我就是随便说说。”
她想起刚才那一瞬间碰到他的手,心口忽然一阵慌乱。
她移开目光,正好又看到架子上的那只歪碗,对比之下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睢察觉,抬眼看她,眼神有些不解。
“没什么。”谢瑚赶紧摆手,却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只是……作品差距太大了。”
他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最后唇角轻轻动了动,最终只留下一句:“慢慢来,就会好。”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这句话不像是在说陶艺,更像是在说她。
心口微微一颤,谢瑚赶紧低头,假装在擦手。
……
晚上,手机发出提示音,徐睢从口袋里取出解锁屏幕,是好友发来的微信。
【蒋启州:请问这位徒步大神!你最近怎么没有更新视频!强烈邀请你来古蜀道徒步!我来招待你啊!】
【蒋启州:我听说你去景德镇了,你还是去找她了吗?】
【蒋启州:祝你成功!】(1
【徐睢:见到了,但是她不记得我了。】
【徐睢:有机会去,最近要去武功山。】
【徐睢:谁跟你说我没有更新,你好好看看。】
最后,蒋启州又发了一张表情包,一个无语表情的猫。
徐睢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摇了摇头。
然后看到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理由加上微信。
她的朋友圈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三日可见,也没有什么置顶的内容。
想要了解一些她过去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徐睢突然有些感到遗憾,如果没有高中就突然出国,可能她痛苦的时候,自己还能在身边。
徐睢翻了几轮朋友圈,看到蒋启州更新的新内容,默默点了个赞。是一条古蜀道相关的徒步内容,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徒步路线。
酒店地上堆着的都是他平时徒步会带的东西,他没有跟着朋友一起去武功山,而是留在景德镇。他刚把东西都收拾好,就听到手机响了起来,下意识拿起来看。
不是她,是一条PR发来的广告邀约。
对方发来的是他最近发的内容,一条在云栖竹径徒步的江南烟雨慢视频。烟雨江南,乌云遮盖,绵绵细雨的白噪音,世界一片绿意。
视频里他带着上一次广告合作的耳机产品,模糊的身形逐渐清晰,镜头里人往前迈了几步,光线切换,面容才置于镜头下。
冷淡的脸,但表情却很有sense。
烟雨朦胧里,徐睢看起来似乎很孤单。
但就是这样的视频,拿到了10W 的点赞,大概是徐睢很适合在这样的环境,说不出来是他比环境更为重要,还是环境比他更为重要。
“ 博主睢然_ 您好,我是XX服装品牌的PR,我们公司目前新一批的推广活动里,感觉您跟我们的主题很契合,本次主打产品要让消费者在徒步的环境里自然享受,预计发布区间是8月10日-18日,如果您目前有档期的话,可以告诉我您的合作费用,授权期限,还有返点。授权我们需要全平台3个月,品牌会拿去做混合切片,这部分不会额外给费用,但相应的有一定预算给合作视频投数据。”
徐睢看了看,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然后他先回了PR可以接,但要确认一下发布日期后再同步。
然后,他给谢瑚发了信息,就是邀请她要不要一起去徒步,他目前接了一个广告,需要有人帮助他拍摄一些镜头。
徐睢还没有解释自己的账号,或者其他信息,很快得到谢瑚的回复。
【谢瑚:什么时候啊?我应该有时间,还蛮有意思的。】
徐睢没有多想,只是明知故问。
【徐睢:那你时间如何?大概12号去拍摄,13号看情况可能要补一些镜头。两天时间。】
【谢瑚:那我看看店里的安排哦。】
谢瑚答应的爽快,应该算是答应?徐睢心里这样想着。
而谢瑚在手里翻看着一条妈妈发的信息,只说让她试试比较轻松的徒步,这样的活动能对神经康复有帮助,增加协调性。
徒步啊。
谢瑚都忘了,以前自己还想过徒步的。
但后来,也就只留在家里,安静的坐在固定的位子做陶瓷练手部的协调。
只是时间上真的有时间吗?
谢瑚翻看起最近的预约整理起自己的内容。
谢瑚是不着急,但徐睢肯定不是“也不着急”的状态,他坐在酒店沙发,撑着下巴看手机等着她的回复,恍惚间好像又回了过去的时间。
信息要怎么发?谢瑚她犹豫了几秒,想问对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要找她去拍摄。但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只是告诉对方时间可以。
“可以?”
徐睢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嘴角难得笑起来,直到平静了还是保持着嘴角的弧度,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信息。
等安静下来,他突然感到有些无所事事。
等待的时间还有些,要怎么消磨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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