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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宋邈早就在身旁人第一次叹气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他眼睛睁了条缝模糊地扫视了一眼自己现在所存在的空间,恰好看到了站在一旁陷入混乱中的宿眠。

身下冰凉的感觉十分明显,宋邈不用怎么思考就想到了是谁给他涂的药。

不止是宿眠尴尬,宋邈的内心现在也十分煎熬。

他想拍下两人暧昧的照片拿给洛辰看是真的,一不小心用量过度把自己也坑进去了也是真的。

可以说他不理智,可以说他恋爱脑,但十年的感情实在是太沉重了,他耗费了十年的心血营造着与洛辰的美梦,现实却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

洛辰出轨了,而且还出轨了五年。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和宿眠的聊天记录并偷偷跟踪洛辰见到了他们两人的约会,宋邈恐怕永远也想不到每天都在不停向他倾诉爱意的男友会出轨他人。

洛辰表现地太爱他了,他每天都在近乎病态地对宋邈诉说着自己的爱意,缠着宋邈表述自己对他的喜欢,像个每天都在恐慌妻子会不爱自己的丈夫一样不肯离开宋邈半步。

他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这么爱自己的洛辰竟然也会出轨。

他不能接受,也没办法接受。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洛辰出轨了。

和宿眠的半路重识不同,宋邈与洛辰是高中的同班同学。

宋邈是在高二时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的。他无意间在小网站上看到两个男人做/爱的画面,对同学们流传的珍藏小短片没有感觉的他心中涌现出说不明的情绪。

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的瞬间,宋邈更多的是害怕。

他出生在一个极为古板的家庭,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家庭向来是重男轻女的。他很幸运地作为男孩出生,又同样很幸运地是宋家本家的孩子。按照宋家的规矩,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地长大,然后娶妻生子继承家业、继续把宋家发扬光大。

只要他不作妖,父亲老后宋家的一切就都是他的,而他如今优渥顺意的生活都是因为他是个男孩,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孩。

但宋邈没办法做到这点,因为他喜欢的是男生。

宋家不会允许他有这种想法,他爸更不会允许他有这种想法。为了可以安稳地在宋家待到成年,他必须要藏好自己的秘密,不可以被任何人发现。

为了稍微摆脱父母的控制,宋邈高中选择住校。日常生活虽多有不便,但相较于家中压抑窒息的氛围,他在这里有了很多可以喘息的瞬间。

他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发现,所以慢慢掐断了自己的社交圈,开始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

一个人行动真的十分自由,他可以偷偷地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满足自己不为人知的爱好,在隐秘的角落里寻找和自己相同的人。

那时手机上有一个很冷门的交友软件,宋邈也是在网上冲浪时无意间发现了它。

那个软件是为同性恋研发,可以根据使用者所在的位置自行匹配相近的人聊天,如果对对方感兴趣,就可以在软件上互加好友继续深入联络。

宋邈第一次使用这种东西,看着软件下载进度不断上涨,宋邈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在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只要点进去,就可以在这里找到无数的同类,他在这里就是正常的。

宋邈抱着激动又好奇的心态点进去,但很可惜,冷门软件就是冷门软件,并不会有多少人使用它,宋邈抱着手机刷新了半天,一个附近的人都没刷出来。

就在宋邈要放弃的时候,手机突然亮了下,系统自动匹配到了一个人。

他现在在学校,就意味着与自己相同的人也在学校。宋邈躺在软垫上深吸了口气,颤抖的手指打出了他的开场白。

S:你好。

对面没有回复。

S:你好?你也是附中的吗?

对面依旧没有回复。

S:抱歉,你可以和我聊聊天吗?我实在是太孤独了。

1:你好。

就在宋邈以为自己匹配到人机准备退出的时候,对面终于有了反应。

宋邈关闭了手机,对着黑屏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冷静下来。

S:你好,请问你是学生还是老师?

1:学生,你呢?

对面的回复总是很剪短,宋邈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能强迫自己热情一点。

S:好巧啊,我也是学生,可以问一下你是高几吗?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的,我没有想要打听你的**,只是觉得有点新奇。好像这样说也不太对……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的,我最近刚意识到自己原来喜欢男生,所以觉得有点……

倒也不是觉得自己特殊,只是……我也没办法形容现在的心情……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S:抱歉,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如果你觉得厌烦的话可以不用回复我的。

发完最后一句话,宋邈长吐了口气,瞬间觉得轻松了很多。

他单方面发了一屏的消息,把堵在心中的话全都吐给了这个陌生人。网上聊天就这个好处,哪怕把自己的负面形象全部展现出来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宋邈几乎把对面的人当成了垃圾桶,对面的人也似乎很愿意倾听宋邈的这些垃圾话,就在宋邈以为对面已经离开准备关闭聊天界面时,对面终于发来了一条信息。

1:没事,我很愿意倾听。

两人只有文字的交流,但仅通过只言片语对人产生莫名的好感和期望是很容易的。宋邈在脑海里把这位“垃圾桶”刻画成近乎天使般完美的形象,同样的,他也越来越害怕这位“天使”提出和他见面。

但好在两人谁都没有提出这句话,就这样在网上交流了近一年,直到高三时的一场体育课,宋邈偷溜到休息室继续向他的树洞吐槽着最近的烦心事,对面似乎有什么事,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回应他,宋邈只是想倾诉而已,并不急着收到他的回复。

消息发了十几条,宋邈靠着椅背撩起裤腿拍下自己小腿划伤的照片,洛辰就在这时推门而入。

宋邈听到声音赶忙放下裤子,虽然知道洛辰看不到,但还是心虚地遮了下手机屏幕。

他认识洛辰,洛辰在班级里十分活跃,哪怕他一个不怎么关心其他人私事的人都对他略有耳闻。同学们对他的评价很好概括:热心、乐于助人、善良、聪明。

简直像是模范学生的代表。

宋邈不喜欢与这样张扬的人来往,见他进来,只是把自己的凳子往侧边挪了挪,为他腾出可以坐下的位置。

“你在和谁聊天吗?”洛辰十分自来熟地开口。

宋邈不太想和他讲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宋邈。”洛辰似是没有察觉到宋邈的躲闪,自顾自地坐到他的身边,右手拉住他遮挡手机的手,把手机从宋邈手中扣了出来。“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还要通过软件和我聊天呢?”

洛辰的话让宋邈讶异了一瞬,他慌乱地从洛辰手中夺过自己的手机,推了推眼镜试图掩饰自己脸上的慌乱。

“你在说什么啊?我在和我朋友聊天啊。”

“宋邈,和你聊天的那个人,就是我啊。”洛辰见他不肯承认,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到自己的界面,上面赫然是“1”的主页。“我们一起聊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面对面地聊天吧。”

宋邈看着他屏幕上的内容,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一瞬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倾听他的苦恼、会恰当地安慰他的聊天对象而已,他并不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需要谁来可怜他心疼他,他只是想找一个精神的寄托而已。

宋邈有些手足无措地收起手机,抬头扯着脸上的肌肉对洛辰露出了一个疏离的笑容。

“你认错人了吧,我在和我初中的同学聊天,又怎么会是你呢?”

他不能承认,也不想承认。

“没关系宋邈,这次的见面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明就选择主动来和你相认了。你可以当做我们从来都没见过,我不是‘1’,你也不是‘S’。”洛辰了然宋邈的心理,他没有再逼迫宋邈与他相认,只是留下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后转身离去。

“对了宋邈,”洛辰转身,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阳光透过休息室的玻璃窗落到他的身上,为面前皎洁的少年镀了一层柔和的圣光,让宋邈一瞬间看晃了神。

“不要告诉老师我上课偷溜来这里躲跑步的事哦。另外,伤口如果不处理好会发炎,还是去医务室再处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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