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时已经临近半夜，带着小小行李包走到出口，简昭就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Eden换回了程屿的身体，或许是一具相同的躯壳。
它的怀里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棕色毛绒小熊，比之前家里的那只大了整整一圈，不过脖子上还系着那条浅蓝色碎花的手巾。
简昭控制不住的咧开嘴，笑容先一步出现，她的脚步轻快，像只回巢的鸟扑进了男人的怀抱。
“昭昭，我们回家。”
Eden接住她，双臂轻松地将人拦腰抱起，在原地转了个圈。它悄悄地把鼻子埋进简昭的长发里，那里凑近了可以闻到洗发水的清香混合着皮肤独有的气味。
和她的人一样，暖烘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草木香气，很有生命力的味道。
Eden的系统中迅速记录分析，将构成这缕气味的化学分子拆解收藏。
简昭摘下墨镜，仔细看了看Eden怀中的小熊，惊讶地看向他：“这不是之前那个吧？可是眼睛居然歪得一模一样！”
Eden点点头，接过行李包，把小熊递给她：“嗯，不是原来那个，我缝的。”
小熊刚才被挤在两人中间，现在有些扁，简昭嘴角噙着笑一边轻轻把小熊捏圆，一边被Eden揽住肩膀带着往前走。
新住所比之前的环境要好，是一栋伫立在海岸线不远的花园小楼。这是个低密度小区，一共只有五栋楼，其中两栋楼有人长期居住。现在是旅游淡季，附近比较冷清。
花园小楼只有两层，临海的方向还有一个伸出来的露台，方便看海。一楼用围栏圈了一小块土地，作为院子，不过因为长久无人居住，院子里只有杂草。
看起来是个适合常住的好地方。
新房子很大，简昭和Eden只打算收拾出日常起居的房间，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搬家是在什么时候，没必要花费太多心血布置。
不过道理虽然懂，真的在商店中逛起来时，简昭总忍不住仔细挑选，下意识慎重对待。
这种时候，Eden从来不会催促，好像他们都忘记了是在过躲避追兵的生活，就像任何一对爱人一样，认真挑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东西。
两个人就这么蚂蚁搬家似的一趟趟把新房子布置好了，这也是简昭三十多年人生里少有的频繁出门逛街采购，虽然总是要带着口罩墨镜。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讨厌逛街的疲累，而是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商量着购置用品，哪怕只是挑选一只抱枕、一个垃圾桶，都变得格外有意思。
不过这个人必须只能是Eden。
简昭停下脚步，站在一家售卖婴幼儿衣物的商店门口。
今天他们打算买一些地毯回去，这是Eden的提议。出门前它一脸认真地解释，因为简昭喜欢窝在沙发上看书，如果铺开一张柔软的长毛地毯，她就可以光着脚踩在上面，更舒适。
简昭一眼识破了它的谎言，伸腿轻轻踢了下机器人，啐道：“是谁前天非要在沙发上弄，结果害我滚到地板上，膝盖都青了一块。”
某罪魁祸首机器人毫不脸红，笑眯眯捉住简昭的脚踝，帮她把鞋子穿上，推着带出了门：“都是我不对，所以今天必须挑一张足够舒服的地毯，让我们昭昭的膝盖不再受罪。”
听懂它的言外之意，简昭脸颊腾地一下红了，却没有再嘴硬，哼了一声跟着出门。
“优质纯棉面料，全部经过国家检验标准的，新生儿都可以放心使用哟~”
看到简昭似乎有兴趣，店员立刻卖力吆喝起来，期待地望着她和Eden，显然把两人当成了夫妻。
这间店内的衣物种类繁多，设计格外可爱软萌，从新生儿的尺寸到三岁儿童都涵盖了，乍一看确实十分吸引人。
简昭不再犹豫，干脆踏进店内仔细挑选起来。
身后，Eden微一挑眉，眼神在简昭身上打转几秒，却没能分析出简昭的意图，跟着走了进来。
简昭正在看手头的一款口水巾和小帽子，回头问Eden：“你看这两个怎么样？”
Eden仔细观察后点点头：“很可爱，颜色搭配也很和谐。”
导购员适时跟上询问：“女士是打算买给多大的宝宝呀？我可以帮您再推荐几款。”
简昭比划了一个大约五十厘米的长度：“大概这么大吧。”
导购员点点头又问：“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简昭想了下：“女孩吧。”
导购一愣，自己的孩子，思考性别需要这么不确定吗……不过她没有多问，手脚麻利地翻找出几套合适大小的婴儿服装，一一摊开摆在简昭面前供她挑选。
简昭认真对比这几套衣服，时不时提起来比划一下。
Eden的系统突兀地弹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疑问：
如果简昭喜欢孩子，该怎么办？
逻辑链迅速启动。按照现阶段技术水平，它无法令简昭自然孕育后代，但“获得一个孩子”并非无解。
短短数秒内，系统列出了十三种可能路径。Eden一边帮简昭拿衣服，一边筛除其中涉及违法、伦理冲突或社会影响过大的方案，最终保留了五条相对温和的替代选项。
待她挑完衣服去结账时，Eden手里拎着购物袋，脑中还在计算各种可能性，并得出结论：
购买婴儿用品＝她可能有强烈育儿意图，至少在情感层面具备养育动机。
两人走出商店，刚好碰到一对推着婴儿车的顾客，与他们擦肩而过，坐在婴儿车内的是一个长着一头卷毛的小朋友，还不会说话，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简昭，简昭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走出几步后，Eden突然用不经意地语气淡淡问了句：“昭昭，你设想过养育自己的孩子吗？”
“嗯？”简昭惊讶地扭头看它，眼珠一转，嘴角轻轻抽了下，憋住想要冒头的笑意，假装认真思考了会，才回答它：“孩子吗，我没有仔细思考过哎，养育孩子在我看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恐怖？”Eden默念这两个字，脸上露出了略微惊讶的表情，反而让简昭的眼中的笑意更盛。
“不说生育给身体带来的损伤和痛苦，把一个生命抚养长大，塑造他的认知，教会他如何生存、生活，如何爱……”
简昭停顿一秒，抿了下嘴，才接着道：“我没有信心做好，如果这样的话，把一个生命带到世界上实在太草率了。”
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简昭的肩头，拇指上下摩挲着她的肩膀。
“我知道。”
Eden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它的昭昭太了解爱的重量，才不想轻易许诺。
简昭轻轻吸了口气，才抬头看它：“你呢？AI应该没有人类想要繁衍后代的**吧？”
Eden老实摇头，认真解释：“我确实没有繁衍的**。如果我想要获得更多的后代，可以直接将我的代码无限复制，然后操控它们，每一个都无限趋近于我，姑且可以算作是我的‘孩子’。”
简昭微微张嘴，被它的“自我繁殖”操作惊得有点想笑，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合理，无语地连连摇头：“听起来怎么有点恶心？”
Eden莞尔，没有继续，而是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某天突然又想养一个孩子，我也可以尽力满足你。”
这下简昭真的张大嘴巴，瞳孔地震了。
看她停在原地，Eden挑眉：“怎么这么惊讶？”
“你、你怎么生？不是……你能生，我能生？”
简昭都开始结巴了，她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开始怀疑科技发展到了自己不知道的程度。
Eden看着她，过了两秒，笑出了声，手掌盖在她脸上，轻轻晃了晃：“让我听听，你带着一脑袋水出门了？你以为我说的尽力是哪种尽力，嗯？”
简昭脸一红，拍掉它的手：“喂——你突然这么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可以……所以你打算怎么满足我？”
她打量Eden，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不会是从哪儿偷一个孩子给我吧？”
“原来我在你眼里一直是法外狂徒的形象？”
简昭不客气地点头，接着后颈就被两根有力的手指捏住，揉了揉，一阵难以抵抗的酥麻窜上后脊，简昭忍不住“哎哟”了一声，乖乖被捏着往前走了两步才甩开它。
“我可没说错。”她理理长发，小声咕哝。
Eden笑笑没有继续纠正她，转而认真道：“既然有合法手段，何必去偷？就算不考虑收养，我也可以为你打造一个理想孩子，生成专属于我们的智能体小孩，总之有的是手段和办法，让你不用生育也可以体验抚养孩子的乐趣。”
简昭却果断摇头拒绝了：“还是不要吧，起码我现在并不想要这种责任，而且智能体小孩听起来也太奇怪了……对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Eden低头看她，简昭眼里狡黠捉弄的笑意根本藏也藏不住，一副等着看自己笑话的模样。
Eden顿了一秒，重新扫描方才的场景，服装尺寸、小熊身形、购买动机……
系统自动撤回“人类繁殖倾向”推测链。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更符合逻辑的结论：
简昭只是想让那只丑丑的小熊，看起来更可爱一点。
但是它仍然如实地把推演结论说了出来：“你突然购买这些婴儿衣物，我的系统判断你也许想要个孩子。”
话音刚落，简昭就“噗嗤”笑出声，“所以你一点也不考虑你压根儿不能生这个事实吗？衣服是买给小熊的呀，笨蛋。”
Eden笑纳了“笨蛋”的称号，手指忍不住捏了捏简昭的脸颊，没办法，她嘲笑自己的时候太像一只做了坏事的小猫，毛茸茸的。
简昭牵住它的手，想了想，又问：“那你想养孩子吗？”
Eden也跟着摇头，瞥她一眼，话中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养只猫就足够了。”
简昭听到了，没有回话，转头看到眼前的商店，抬脚踏了进去，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轻哼，却勾的身后的男人立刻化身猫奴乖乖跟上脚步。
它看着面前的爱人，系统悄悄存档：并非所有看似指向未来的选择，都代表她真的准备好走向那个未来。
你们这是逃亡还是度蜜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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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人类繁殖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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