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善和尹庭飞要结婚了。
听到这消息，尹青很难形容他的心情。
烛火跳动着，尹青摇着红酒杯，很难得有想要小酌一杯的心情。
昏黄的烛火通过磨砂香烛杯折射出模糊黯淡的光，洒在尹青手里透明的酒杯上，连带着红酒也变成深黑的模样。
就像放久后氧化的血一样。
起初，尹青的确想要杀了沈风华。他仔细回想着一个月前沈风华那张脸，沉吟着，唱片机里发出的音乐算不上优美，他也听不出什么好听的旋律。
就连唱片也因为没有妥善保存，在唱针划过唱片时，发出的声音荒腔走板。
沈风华的声音就是这样的，他最后的求饶声，和他字字泣血的哭诉，就是这样的。没有他平时在尹庭飞和尹庭忆身边的那份灵动，也没有那份任谁看了都怜爱的小白花模样。
他的恨意是深入骨髓的。
他眼里的尹家，是变态和疯子的大本营。
尹家借着普鲁托的外壳和星际舰队的权势，满足其变态私欲，牺牲的却都是在这个混乱时代下普通百姓的人生。
尹家做实验和研究药物是不计成本的，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
……还是人口。
想到这里，尹青长长叹了一口气，视线缓缓挪到了烛火上，默默抿了一口红酒。
红酒并不算很好，尹青本身也并不喜欢喝红酒，但此时喝下去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刺痛，回甘却少之又少。
将沈风华送回尹庭飞身边，也是他自己的意思。尹青本想用这样的说辞换自己一个心安，毕竟他已经因为沈风华知道了足够多的内容。
作为报答，尹青愿意帮沈风华改换门头，把他安排回尹庭飞的身边，让他有机会能够手刃尹庭飞，为吃苦的弟弟报仇。
自从那次以“安善”的身份见过面后，尹青就再也没有和沈风华有联系，也不想利用沈风华打探尹庭飞的消息。
omega活着难，做尹庭飞身边的omega更难。
尹青不想为难一个给他提供过帮助的人。
思绪收拢，尹青不再去想沈风华的事情，把思绪重新放在了尹庭飞身上。
尹庭飞为了讨好星际舰队那些老古董，正在进行一项秘密的芯片研究。
芯片旨在通过刺激人体细胞裂变再生的进程，实现不符合正常逻辑的人体进化。
只要有一个人成为成功的试验品，那么那个试验品就会被关起来研究，研究出的成果会再次运用到下一个试验品的身上，循环这个进程，直到达成最终的目的——人类本身的超进化。
星际舰队认为这个疯狂的想法是可行的，并且认为已经有人达成了第一步。
尹青不难想象，如果星际舰队继续这个荒谬的研究，会害死多少人。
尹庭飞正在为那些人做走狗，只是想想尹青就觉得自己要吐了。
他在尹家原本就是做脏活的，给其他人善后是他的主要任务，也是他在尹家存在的唯一价值。类似的脏事尹青不是没有处理过，但从来没有这样深入地了解到原来星际舰队想要做成这样的事情。
更没想到尹庭飞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竟然愿意利用普鲁托的便利条件，做出这些事情。
沈玉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下一个例子，或者更多的例子就在暗流之下。
深吸一口气，尹青的手轻轻点着酒杯。
他没有那份余裕去考虑更多的事情，他现在应该优先考虑他自己的生存问题。
可是沈玉树死了。
尹青闭上眼睛。
经过改造并发生晶体异变的沈玉树，临死时爆发的信息素让有了易感期前兆的原野做出那种疯狂的事情，尹青自顾不暇，根本来不及查看沈玉树的情况。
而且，晶体刺破皮肤时，就足以说明他的血管、内脏甚至大脑，已经有足够多的晶体了。他多喘一口气都是一次凌迟。
对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人而言，死反而不算一场酷刑了。
沈玉树死了，沈风华要和尹庭飞结婚了吗？
眉头紧缩，手指不住点着酒杯。尹青的脑海有些空白。
“帮我准备一下，我明天要去见易密。”
得到尹青这个吩咐，黎沛情显然不能理解，甚至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易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还是应该按照我本来的计划才对，安善的事情并不影响我对尹庭飞的判断。”
“他所做的那些违规的实验，是损害了普鲁托公信力的。即使是星际舰队让他做的，也并没有得到明面上的公文，说到底是不道德的。”
尹青把酒杯递给了黎沛情，咬紧了下唇。
“不道德的事情多了，普鲁托也会成为一个不道德的公司。假以时日，即使我大权在握，普鲁托烂透了，对我也没有用处。”
尹青的眉头轻轻皱起，看了一眼黎沛情。
“原野的情况呢？”
尹青的声音不算大。
黎沛情视线低垂，斟酌了一下用词，“已经退烧了，但是……抑制器的强度太高，他一直有断断续续的缺氧情况。腺体也可能有些轻微受损。”
听到这里，尹青又跟着叹了一口气。
“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黎沛情自然可以理解，他们是尹青的Beta父亲最亲的两个人了。遑论他们有血缘关系，就是没有，她眼看着尹青有今天，尹青做什么她都会理解。
“原野没有规矩，竟敢对少爷有不轨之心，少爷没要他的命都已经是他幸运了。”
黎沛情在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对原野的态度也急转直下。至少之前她还是认可原野有点眼力见，也能够保护尹青的。
尹青沉默了片刻，“omega的本能，真的就这么可怕吗？”
可怕到明明被人冒犯，竟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可怕到被仇敌当作消遣，竟然还能孕育他的孩子，并且同意和他结婚。
很难得的，尹青的脸上浮现了些许茫然。
在尹青的成长经历中，他的周围很少有可以跟他对话的Omega，无论是A还是O，都不是能够跟他平等对话的人。即使现在在生物制药公司当总裁，他对信息素这些事情的了解程度，也不过是书本上获得的知识。
充其量是纸上谈兵，甚至连跟他谈的人都没有。
“……我去看看原野。”
“少爷，他虽然退烧了，但还是在易感期内，信息素的数值并没有明显的回落，我不建议您去见他。”
尹青刚迈出一步，黎沛情便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脚步，眉眼间流露出的担忧并不像是假的。她说的太认真。
同样作为Alpha，黎沛情非常清楚像原野那样的S级Alpha对只有B级的Omega尹青而言，是多么危险。
“我还有事情想要跟您汇报。”
尹青知道这是黎沛情让他三思，因而岔开话题。
看着黎沛情的脸，视线瞟到了关着原野的房间。
“你先说。”
“您之前说过的，原野体内的信息素味道的问题，我让人抽了全血检测。原野的信息素不是基因问题，他平时也没有用过信息素修改类的药物，大概是后天注射的药物或者别的东西影响了他的信息素和腺体。”
眉头紧蹙，尹青瞬间想到了原野曾经在哈迪斯研究所的经历。
“……”
“还有就是，他的易感期不稳定的问题。”
抿了抿嘴唇，黎沛情皱起眉头。
“应该也是因为研究出现的问题，而且他的易感期不稳定，好像跟您的发情期不稳定有类似的数值波动。”
尹青眨巴着眼睛思索着，不自觉地咬着嘴角。
“意思是，他接受过和我类似的药物……”
说到一半，尹青的思绪突然断了一下，视线飘忽，看向了锁着原野的那扇门。
“……不，是我接受过他接受过的芯片试验。”
深吸一口气，尹青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了然和恐惧，皱紧了眉头，瞳孔剧烈的颤抖着。
让人不寒而栗的想法涌上了尹青的心头，他的视线缓缓偏移，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的念头。
“少爷？您还好吧？您脸色不太好，要不然今天先休息，毕竟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您也该累了。”
黎沛情抬手扶住了尹青的大臂，略微用力让尹青回神。尹青的双眸立刻清明，抬手虚虚地推了一下黎沛情。
“不……我去看看原野。”
黎沛情拗不过尹青，只能紧跟着他的脚步，却被尹青关在了门外。
“原野不会伤害我的，我给他带了止咬器，他要是敢做什么，抑制环也分分钟要了他的命。”
关上门之前，尹青交代了一句话，无声的让黎沛情离开。
黎沛情咬紧了下唇，沉默了片刻，站在了走廊的尽头，远离那扇门的地方。
屋里很暗，连灯都没开，尹青的视力在暗处也不受影响，所以根本没有开灯的想法，只是静静地看着原野。
他的呼吸很平稳，没有几个小时前离开时痛苦到两眼发直的狼狈模样了。
手摸上了床边，尹青坐在原野的身边。
下一秒，原野干燥的手掌抚上了尹青的手。
“……即使只有手也好……请让我触摸你。”
大家如同蝗虫过境一样看了，也不跟我说点什么。
我怪难受的，撒鼻息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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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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