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李府之中有个奸细?”
弥耳皱了皱眉,阿鲁这话不就恰好印证了她此前的怀疑,何得茶坊之人能了然她的行踪,又能悄声无息地潜入她院中监视?原来真是出了个奸细。
阿鲁将碗中最后一点茶水灌进喉咙之后,打了个响嗝,缓了缓道,“这事儿说来也够蹊跷的。自从那日公子在强子哥家中同奴说的那些话后,便赶回来茶坊。这一等再等,总想着能做些什么事,可茶坊却出了奇,半点风声都未曾有过,若不是这次我那兄弟吃多了酒抱怨了几句,我这不还愁寻不到机会来这儿。”
弥耳也正奇怪怎的那头突然没了动静,于是乎问道,“阿鲁,你们茶坊自从那日之后可有发生过什么事?”
“发生过何事?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我们馆中的人儿少了一大半,这算大事吗?”
弥耳一愣,“少了一半?可是那些个身材高大,腰间别着个小铃铛的人儿?”
“对!就是这些个人,不过公子怎么会知道是少了他们?”
弥耳没接着答,心中自有了较量,“李府上下的那个奸细,你可知其人身份?”
“这个倒是不知,只知道她应是个女子。”
“女子?”
“正是。”
弥耳自是点头,起身准备走向马车,却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又道,“阿鲁,近日我等莫要再见,任何书信也皆然不要送来,等我这儿有了新的情况,我自会派人来茶坊。”
-
马车顺着官道一路慢赶到了城东门,入城的队伍像黑蝎子般排得老长。
弥耳曳开一角车窗,长安南北大街皆是神策军的身影,黑云压城般卷土而来,扬起的尘土盖满了穹顶。
好不容易过了人潮汹涌的城门,阿里加快马鞭的速度,一路往被走去。
上秋的天带了少少刻薄的凉,这算是对炙热的盛夏一点抵抗罢了。
“娘子。”
弥耳隔着窗子在后头回道,“怎么了阿里?”
“娘子怎么知道少了的人?”
弥耳却不着急答,而是问他,“阿里,这几日坊间可有流传什么?”
阿里扶额作思,这个那个的,却也说不出口。
“皇族之人勾结外势欲作起兵,朝中内外人人自重,唯恐怕祸及自身。”弥耳替他说出了口。
“娘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日茶坊送餐食给我们的侍奴便是这群外势之徒。”
“娘子!”阿里打断了她的话, “似乎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弥耳心中一颤,沉了声音对他道,“可知道长什么样?”
“不知,此人武功高强,我且能感觉到他罢了。”
弥耳吸了口气,镇定地同外面道,“先回府上。”
得到李府,残阳已悄然上了西头的山,照得半天边都是血红。
富叔依旧站在大门外候着她,只是身上多了件鸦青色的夹袄,见到她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娘子回来了?”
弥耳见他不停搓动双手,心中一酸,同他说道,“富叔以后便别等我回府了,天气冷,你身子骨受不了。”富叔不知真答应还是假应和一声,总之赶紧将她拥进了府中。
回到房中,还没来得及换下胡服,阿紫就端来一碗冒着气儿的姜汤。
“娘子喝点姜汤去去寒气吧,外头冷得很,莫要把寒气带到房中了。”
弥耳应了声,忽地抬眼对上了她,娇润的容颜呈着一副喜庆的脸庞。
“阿紫,你可认识华清宫?”阿紫眉眼蹙起,圆滚滚的瞳目倒像是在诉说着疑问。
“华清宫?阿紫知道啊,乃是丽贵妃所住的宫殿。”
弥耳一点头,将手中的姜汤全数灌进了肚里。
若猜得不错,阿鲁口中的女侍,应是她院中之人,不然如何能这般清楚地得知她每一天的行踪。既然如此,阿紫作为她身边最亲近之人,便首当其冲成了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冷酷无情,只不过是人心难料,一切事情只要对等上了人,便会变得难以预料,不过瞧阿紫的反应,倒是打消了她的疑虑,也让她松了口气。
排除了阿紫的嫌疑,那么接下来,便是上演姜太公钓鱼的戏码,只等愿者上钩了。
“阿紫,有一事要嘱咐你去办。”
阿紫接过她递来的碗碟,低了身子去听。
弥耳说完置了身衣裳推门而去,一路往北走去,穿过花园,进了一间院子,在一处门槛前落了脚,她抬起手往那门上敲了两下,并道,“父亲。”
里头立刻顺着窗纸飘来两字。
“进来。”
弥耳推开门去。
程诗伏在案几之上,烛光幽幽亮着手中翻阅的动作。
“尔尔,今日来寻父亲所谓何事?”
弥耳上前一步,提裙跪了下来,从衣袖之中揣出一样东西,并用双手呈上。
“父亲,您看这个。”
程诗放下手中的折页,抬眼看了过去,只见弥耳神情严肃,跪在地上,手里托着什么。
心中一愣。
起身走至她的身边,将她手中的那个圆滚滚的东西拿了起来。
一枚藕粉色三角香囊。李诉一时之间没搞明白她的意思,反倒满腹疑团的模样。
“这...”
弥耳顿了顿,一字一板道,“这是平日女儿佩戴的香囊,还请父亲将香囊打开,里头的东西正是我今日来找您的缘由。”
李诉瞧着弥耳一副俨然,自是将此事往严重的地方对待了去。他撑开香囊,借着烛光,将里头的东西一并倒在了手心之中。
细长的茎根透着墨绿色的光泽,凑近些还能闻见一丝丝甜香之气。
“这是...夹竹桃?”
“正是,女儿前几日总觉得头晕目眩得很,可一到晚上身子又轻快了许多,仔细一想,似乎是白日里多戴了这枚香囊,一查,这里头竟然藏了夹竹桃。”
李诉将这些茎根紧紧地握在手里,负手走向门外,眉目忽地紧锁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将有毒之物藏于香囊之中,设计毒害你。”
弥耳道,“是,并且据女儿多日来的观察,唯有我府中女侍才可接近我的衣物。”
李诉变了脸色微一沉思,随后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证据摔在案几之上,笔搁之上的中书君地动山摇,滚出了山川之间,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唐·韩愈《毛颖传》:“中书君老而秃,不任吾用。”,山川-古代笔搁多为山形,笔架如山,状如行龙)
“何人竟敢在我李府生了这般腌臜的念头,来...”
弥耳见此,一把拦下李诉,对着他道,
“父亲!孩儿还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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