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清晨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冽，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书桌上，给摊开的数学练习册镀上一层金边。慕烁对着镜子轻轻摘下口罩，镜中的少女鼻尖依旧带着点浅浅的泛红，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浅粉色口罩塞进了书包——习惯成自然，也或许是心里那点说不清的胆怯，让她还没准备好完全摘下面具。
九点整，市图书馆门口已经站着不少人。慕烁刚走到台阶下，就看到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的顾砚辰站在宣传栏旁，手里捏着两本数学辅导书，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面的落叶，看起来有些紧张。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到慕烁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迎了上来。
“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顺手把手里的一杯热豆浆递给她，“刚买的，还热着，你早上应该没吃早饭吧？”
豆浆杯外面套着卡通杯套，暖意透过杯壁传到掌心。慕烁接过豆浆，轻声说了句“谢谢”，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却又夹杂着一丝甜意。
“进去吧，我占好位置了。”顾砚辰率先打破沉默，转身往图书馆里走，耳尖悄悄泛红。他昨天特意提前来踩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好，又相对安静，还偷偷在桌肚里放了一小盒慕烁喜欢的蜂蜜柠檬糖——是他旁敲侧击从林薇薇那里打听来的。
图书馆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香。慕烁刚坐下，就看到顾砚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笔记本，封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和之前送她的那个如出一辙。
“就是这几道题，”他指着笔记本上的题目，手指有些僵硬，“老师讲的时候我走神了，怎么也算不对。”
慕烁凑近看去，题目旁边画着各种抓狂的小人表情，显然他昨晚自己琢磨了很久。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你看，这道函数题要先求定义域，然后用换元法……”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顾砚辰没怎么听进去题目，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阳光透过指尖的缝隙，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合着豆浆的甜香，让人心神荡漾。
“这里听懂了吗？”慕烁讲完一道题，抬头看向他，正好撞进他有些发愣的眼神。
顾砚辰猛地回神，慌忙点头：“懂……懂了！学霸讲得就是清楚。”他拿起笔假装演算，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刚才他差点就盯着她的侧脸看呆了，口罩上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像撒了金粉，好看得让他心跳加速。
两人一讲一练，时间过得飞快。慕烁发现顾砚辰其实不笨，只是基础有点薄弱，而且总是容易在简单的步骤上粗心。但他听得很认真，会时不时提出问题，眼神专注又清澈，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吊儿郎当。
“这道题的辅助线……”顾砚辰皱着眉，指尖在纸上点了点，“为什么要这么画？”
慕烁刚要解释，忽然打了个喷嚏，大概是窗边的风有点凉。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顾砚辰却立刻站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小了些，又脱下自己的连帽卫衣外套，轻轻搭在她的椅背上：“披着吧，别感冒了。”
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皂角香，慕烁看着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心里暖暖的，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顾砚辰坐回座位，假装翻书，心里却在偷偷乐。他妈妈说的果然没错，关心女生要从小事做起，看来自己表现得还不错。
中午在图书馆餐厅吃饭时，顾砚辰把自己餐盘里的番茄炒蛋全拨给了慕烁：“我不爱吃这个，你多吃点。”其实他最喜欢的就是番茄炒蛋，只是昨天听林薇薇说慕烁爱吃酸甜口的菜。
慕烁看着餐盘里堆成小山的番茄炒蛋，又看了看顾砚辰假装不在意的侧脸，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触动。这个总是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少年，其实心思意外地细腻。她把自己餐盘里的鸡翅夹给他：“这个给你，补充能量。”
顾砚辰眼睛一亮，立刻把鸡翅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是油，像只得到奖励的小狗。慕烁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口罩随着她的笑声轻轻起伏。
下午继续做题时，慕烁感觉鼻子有点痒，大概是过敏还没完全好。她从书包里拿出顾砚辰送的抗过敏喷雾，刚要往鼻子里喷，却因为没拿稳，喷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瓶盖摔开了，透明的液体洒出来一些。
“怎么了？”顾砚辰立刻弯腰帮她捡起来，看到洒出来的液体，眉头皱了起来，“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过一会儿就好了。”慕烁接过喷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送我的这个，挺管用的。”
“管用就好。”顾砚辰看着她泛红的鼻尖，心里有点心疼，“要是还不舒服，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儿，我送你回家。”
“真的没事。”慕烁摇摇头，重新把喷雾收好，“我们继续吧，还有最后两道题。”
顾砚辰没再坚持，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他看着慕烁低头演算的样子，忽然很想告诉她，其实她戴不戴口罩都没关系，在他心里，她怎么样都好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吓到她，更怕被拒绝。
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把所有题目都讲完了。顾砚辰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还有慕烁用红笔做的批注，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和谐。
“今天谢谢你，”顾砚辰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语气真诚，“我从来没觉得数学这么简单过。”
“是你自己学得认真。”慕烁收拾着东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以后有不会的题，还可以问我。”
“真的？”顾砚辰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那……下周还能约你一起来图书馆吗？”
慕烁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温暖的金色，眼神里带着期待和紧张，像个等待宣判的孩子。她犹豫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好啊。”
顾砚辰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幸好及时忍住了，只是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太好了！那我下周提前给你发消息！”
走出图书馆时，暮色已经悄悄降临，路灯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秋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飘远，带着淡淡的凉意。顾砚辰把连帽卫衣外套递给慕烁：“穿上吧，晚上风大。”
慕烁这次没有拒绝，接过外套穿上，衣服很大，几乎能把她整个人都裹进去，带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让她觉得很安心。“送你到公交站吧。”顾砚辰说，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时而靠近，时而重叠。顾砚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没话找话：“你……周末一般都做什么啊？”
“看看书，画画，有时候帮妈妈做家务。”慕烁回答，侧头看他，“你呢？是不是总打篮球？”
“嗯，周末要么去球场，要么跟朋友出去玩。”顾砚辰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以前觉得学习没意思，现在发现……好像也没那么难，尤其是有人教的时候。”
慕烁笑了笑，没接话。她能感觉到他的变化，那个总是逃课打球的少年，正在慢慢变得认真起来，这种改变让她心里很欣慰。
到了公交站，刚好有一辆公交车驶来。“我要上车了。”慕烁停下脚步，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谢谢你的外套，还有今天的辅导费……”她从书包里掏出一颗蜂蜜柠檬糖，放在他手心，“这个请你吃。”
顾砚辰接过糖，指尖触到她的掌心，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看着她走上公交车，隔着车窗朝她挥手，直到公交车消失在夜色中，才低头看了看手心的糖果，糖纸在路灯下闪着微光，甜丝丝的味道仿佛已经钻进了心里。
他把糖果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像是珍藏着什么宝贝。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忍不住哼起了歌，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今天的图书馆之行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慕烁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甚至答应了下周再一起学习，这简直是巨大的进步。
“加油，顾砚辰，你可以的！”他对着夜空挥了挥拳头，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他一定要努力学习，变得更好，这样才能配得上那个温柔又优秀的女生。
而公交车上的慕烁，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心里也乱乱的。她想起顾砚辰认真听讲的样子，想起他把番茄炒蛋拨给她的样子，想起他担心她感冒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个曾经让她头疼的“麻烦制造者”，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让她心动的存在。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校运会纪念徽章，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里暖暖的。也许，是时候试着摘下口罩，也摘下心里的防备了。
周一上学时，慕烁刚走进教室，就看到桌肚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盆栽，是一盆多肉植物，叶片胖乎乎的，很可爱。旁边压着一张便签，还是那张扬的字迹：“看到它就想起你，小小的，很可爱。——顾砚辰”
慕烁的脸颊瞬间红了，小心翼翼地把多肉盆栽放在窗台上，让阳光能照到它。林薇薇凑过来，一脸八卦：“哇，这是顾砚辰送的吧？你们周末是不是约会去了？”
“不是约会，是去图书馆做题了。”慕烁解释道，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做题？谁信啊。”林薇薇挤了挤眼睛，“我看他对你是认真的，你没发现吗？他最近都不跟那些小弟瞎混了，上课也不睡觉了，还总问老师题呢。”
慕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最近确实没看到顾砚辰在走廊里晃荡，也没听到他被老师批评的消息。原来他说要好好学习，不是在开玩笑。
课间操时，慕烁站在队伍里，无意间看向（3）班的方向，正好看到顾砚辰朝她这边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慕烁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脸颊却烫得厉害。
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的目光，有好奇，有羡慕，也有嫉妒，但她这次没有躲闪。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已经被那个放荡不羁却又温柔细腻的少年悄悄填满了。
放学时，慕烁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顾砚辰站在梧桐树下等她，手里拿着两本数学练习册。“这是我今天做的题，你帮我看看对不对？”他走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期待。
慕烁接过练习册，翻开一看，上面写满了工整的解题步骤，正确率比之前高了很多。“做得很好。”她由衷地赞叹道，“进步很大。”
“真的吗？”顾砚辰开心地笑了，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那……今晚能请你去吃晚饭吗？就当是谢谢你帮我改题。”
慕烁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又想起周末在图书馆的时光，轻轻点了点头：“好啊。”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慕烁看着身边这个笑容灿烂的少年，心里忽然充满了期待。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前方的路，一定充满了阳光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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