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透过薄雾洒进校园，给光秃秃的树枝镀上了一层金边。慕烁走进教室时，发现桌肚里多了一袋包装精美的蜂蜜柠檬糖，旁边压着一张便签，字迹张扬潦草：“听说这个对嗓子好，学霸请收下。”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的。指尖捏着那颗晶莹的糖果，包装袋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昨天顾砚辰送她抗过敏喷雾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少年，红着脸递过瓶子时的局促，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慕烁，你的早餐。”同桌林薇薇把一个三明治放在她桌上，眼神好奇地瞟着她手里的糖果，“这糖看起来很贵啊，谁送的？”
慕烁把糖果放进书包，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别人放错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顾砚辰在跟自己“纠缠”，免得又招来不必要的议论。
林薇薇撇撇嘴，显然不信，但也没再多问。她是班里少数对慕烁友好的同学，知道她过敏的事，也替她不平那些难听的外号。“对了，下周三校运会，咱们班报后勤的人不够，班长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参加？就是给运动员递递水、拿拿毛巾什么的，不累。”
慕烁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啊。”她确实需要多做点事，让自己没时间去想那些烦心事，也没时间去在意顾砚辰的小动作。
上午的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函数题，慕烁听得格外认真，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重点。忽然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后背，她皱了皱眉，没理会。可那戳动越来越频繁，她忍无可忍地回头，正好对上顾砚辰的目光。
他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1）班教室后门，正半倚着门框，手里拿着一个篮球，见她回头，立刻朝她挤眉弄眼，还比划着喝水的动作。慕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要不要水。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回身继续听课，耳根却悄悄红了。
后排的同学也注意到了后门的顾砚辰，开始窃窃私语。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朝后门看了一眼：“那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上课时间请不要在别的班门口逗留。”
顾砚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溜了。慕烁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脸颊更烫了，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假装专心做题，心脏却砰砰直跳。
下课后，林薇薇凑过来，一脸八卦：“刚才那不是（3）班的顾砚辰吗？他怎么总来找你啊？你们认识？”
“不认识，可能是认错人了。”慕烁含糊地敷衍过去，心里却有些慌乱。她不明白顾砚辰到底想干什么，之前的捉弄还没停止，现在又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关心，让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放荡不羁的少年。
接下来的几天，顾砚辰的“骚扰”变本加厉，却又带着点奇怪的温柔。
他会在慕烁去打水时，“刚好”也拿着水杯站在饮水机旁，笨拙地问她水温够不够；他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让小胖把一瓶冰镇的运动饮料“不小心”放在慕烁身边的台阶上；他甚至会在晚自习前，跑到（1）班教室门口，大声喊她的名字，只为了递给她一本封面画着卡通图案的笔记本，说“看你笔记本快用完了”。
班里的同学渐渐看出了端倪，开始有人开玩笑说顾砚辰在追慕烁。每当这时，慕烁都会红着脸否认，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她能感觉到顾砚辰的变化，他的捉弄少了，关心多了，虽然方式依旧笨拙得让人哭笑不得。
校运会前一天，慕烁留下来帮班长整理后勤物资，把矿泉水、毛巾、创可贴分门别类地装在箱子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的路灯亮了起来，在地板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还没好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慕烁抬头，看到顾砚辰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你怎么还没走？”她有些惊讶。
“路过，看到你们班灯还亮着。”顾砚辰走进来，把保温杯放在她桌上，“我妈炖的冰糖雪梨，给你润润喉，明天校运会肯定累。”
保温杯里飘出淡淡的甜香，混着梨的清香，让人闻着很舒服。慕烁看着他，心里忽然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顾砚辰，你到底……”
“明天校运会加油。”顾砚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有些闪躲，“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像上次一样，转身快步离开了教室，连书包带都甩得老高。
慕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暖到了心里。她打开杯盖，里面是炖得软烂的雪梨，上面还飘着几颗晶莹的冰糖。她舀起一勺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也许，他并不是故意要找她麻烦的。这个念头在心里冒出来，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校运会当天，天气格外晴朗，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操场上彩旗飘扬，人声鼎沸，运动员们穿着号码服在跑道上热身，啦啦队的加油声此起彼伏。慕烁和其他后勤同学一起，推着装满物资的小推车，在各个比赛场地间穿梭。
她依旧戴着口罩，只是今天选了个浅粉色的，看起来柔和了许多。林薇薇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忍不住说：“慕烁，你看那边，顾砚辰他们班在准备男子1000米决赛呢，他好像也参加了。”
慕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顾砚辰穿着红色的运动服，正在做拉伸运动。他脱掉了外套，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少了平时的痞气，多了几分认真。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顾砚辰忽然朝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睛一亮，朝她挥了挥手，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慕烁慌忙移开视线，心跳又开始加速，脸颊也有些发烫。
“啧啧，你看他那眼神，绝对是对你有意思。”林薇薇在她耳边小声说，语气里满是揶揄。
慕烁没说话，只是低头整理着手里的毛巾，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男子1000米决赛开始了，发令枪响的瞬间，顾砚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很快就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操场上爆发出震天的加油声，（3）班的同学举着横幅，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慕烁站在终点线附近，手里拿着一瓶水和一条毛巾，心里竟有些紧张。她看着顾砚辰在跑道上奔跑的身影，他的步伐很大，呼吸却很平稳，即使到了最后一圈，依旧保持着领先的位置。
最后冲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顾砚辰旁边的一个男生似乎没站稳，身体一歪撞到了他身上。顾砚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但他很快稳住了身形，拼尽全力冲过了终点线，最终得了第二名。
“顾砚辰！”（3）班的同学立刻围了上去。
慕烁看着他捂着膝盖皱着眉的样子，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跟着跑了过去。“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她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顾砚辰看到她跑过来，原本痛苦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些，甚至还想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小意思……”话没说完，他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撩起他的运动裤裤腿，看到他的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鲜血正往外渗。“都流血了，还说没事。”她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和碘伏，“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她的动作很轻，用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眼神专注而认真。顾砚辰看着她口罩上方那双清澈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专注而微微颤动，心里忽然变得软软的。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让她看起来像个温柔的小天使。
周围的喧闹似乎都消失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她轻轻的呼吸声。他忽然很想知道，口罩下的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好了。”慕烁站起身，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你还是去校医室让医生看看吧，伤口有点深。”
顾砚辰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要走，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慕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等下……有时间吗？”
慕烁愣了一下，看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尖温热而有力。“怎么了？”
“我……”顾砚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先去忙吧，注意安全。”他松开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懊恼。刚才那一刻，他差点就问出“你能不能为我摘下口罩”这句话了。
慕烁回到后勤岗位，却有些心神不宁。顾砚辰抓着她手腕的触感仿佛还在，他眼神里的认真和犹豫，让她心里乱糟糟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的伤势，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时，心跳会这么快。
中午休息的时候，慕烁帮同学去器材室拿跳高垫子，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辰哥，你真喜欢那个‘口罩侠’啊？”是小胖的声音。
“别瞎叫，她叫慕烁。”顾砚辰的声音带着点不悦。
“好好好，慕烁。那你喜欢她什么啊？她整天戴着口罩，你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我……”顾砚辰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我就是觉得她挺好的。”
“好什么啊？冷冰冰的，对你也不理不睬的。”
“她不是冷冰冰，她是……害羞。”顾砚辰的声音带着点笃定，“而且她很温柔，刚才帮我处理伤口的时候，动作可轻了。”
慕烁站在门口，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砰砰直跳。她没想到顾砚辰会这么说，更没想到他会觉得自己温柔。她悄悄退后几步，轻轻咳嗽了一声，才推门进去。
顾砚辰和小胖吓了一跳，看到是她，顾砚辰的脸瞬间红了，像被抓包的小孩。“你……你怎么来了？”
“来拿跳高垫子。”慕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们聊完了吗？我要搬垫子了。”
“我们马上走，马上走。”小胖识趣地拉着顾砚辰往外走，路过慕烁身边时，还朝她挤了挤眼睛。
顾砚辰被小胖拉着，走出门时回头看了慕烁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好意思，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慕烁看着他们的背影，靠在冰冷的器材架上，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原来，他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既慌乱又有些莫名的期待。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下午的阳光依旧灿烂，校运会还在继续。慕烁推着小推车在操场上忙碌，心里却一直想着刚才在器材室听到的话。她偶尔会看向（3）班的休息区，顾砚辰正坐在那里和同学聊天，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会立刻转过头来，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慕烁会慌忙移开视线，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忽然觉得，这个深秋好像也没那么难熬，戴着口罩的日子，似乎也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有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而远处的顾砚辰，看着慕烁忙碌的背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校运会结束后，他一定要跟她好好表白，告诉她自己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要让她知道，从第一次在走廊里看到她坚定的眼神开始，他就已经被这个总是躲在口罩后的温柔女生吸引了。
夕阳西下，校运会渐渐接近尾声。慕烁收拾好后勤物资，准备回教室，忽然看到顾砚辰朝她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慕烁，等一下！”他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
那是一枚校运会的纪念徽章，上面刻着“努力拼搏”四个字，在夕阳下闪着光。“这是……”慕烁疑惑地看着他。
“我用跑步的奖品换的，”顾砚辰挠了挠头，眼神真诚，“送给你，谢谢你今天帮我处理伤口。”
慕烁接过徽章，指尖触到他的指尖，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像触电般缩回了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还有一丝甜甜的暧昧。
“那……我先走了。”慕烁把徽章放进书包，转身想走。
“慕烁！”顾砚辰忽然叫住她，鼓起勇气说，“明天……我能约你去图书馆吗？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想请教你。”
慕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脸颊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眼神里带着期待和紧张。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啊。”
顾砚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星光。“太好了！明天上午九点，图书馆门口见！”
慕烁看着他开心得像个孩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口罩随着她的笑容轻轻起伏。“嗯，明天见。”
说完，她转身往教学楼走去，脚步轻快了许多。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书包里的纪念徽章硌着后背，却一点也不疼，反而像是带着某种温暖的力量。
慕烁摸了摸口袋里的蜂蜜柠檬糖，又想起保温杯里甜丝丝的冰糖雪梨，心里忽然充满了期待。也许，摘下口罩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而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已经在她心里，悄悄占据了一个温暖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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