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蜿蜒的官道,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水墨画中淡扫的几笔青黛。
马车缓缓驶过一片金黄的麦田,沉甸甸的麦穗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
几只云雀从麦浪中惊起,振翅飞向湛蓝的天空,留下一串清脆的啼鸣。
路旁的野菊点缀在草丛间,晨露在花瓣上滚动,折射出晶莹的光彩。
坐在车辕上的季宴礼红发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手中的马鞭轻点着马背,目光却不时瞟向身后的车厢。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祁越泽靠在窗边,修长的手指挑开纱帘。
远处,星斗城的轮廓渐渐清晰,高耸的城墙在朝阳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他黑眸微眯,目光扫过官道上往来的商队和行人,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膝上的剑柄。
车厢内,裴真夏正在翻阅一本古籍。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黑发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当马车经过一处斜坡时,书本突然从她膝头滑落——
祁越泽的黑靴及时抵住了下滑的书册。
他弯腰拾起时,剑穗扫过裴真夏的裙边,带起一阵清冷的铁锈味。
两人指尖在书脊处短暂相触,又同时若无其事地分开。
“多谢。”她轻声道。
“过了前面的山隘,就是星斗城的地界了。”温斯言望着窗外忽然说,声音温和如拂面的春风。
远处的山隘处,一面绣着星斗图案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官道两旁的树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茶园和忙碌的采茶人。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马车转过一个弯,星斗城的全貌豁然展现——七座尖塔高耸入云,塔顶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城墙上的旌旗迎风招展,城门处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季宴礼回头时,正看见裴真夏探身望向窗外的侧脸。
她长睫下的银眸映着朝阳,仿佛盛满了碎金。
红发少年突然觉得鞭梢变得烫手,匆忙转回去甩了个空响。
……
星斗城中央广场的报名处人头攒动,七彩旌旗在白玉拱门下猎猎作响。
负责登记的星斗殿相关人员约莫双十年华,月白色制服袖口绣着星纹,正麻利地核对着参赛者信息。
她身后悬浮的水晶屏不断刷新着已报名者的名号,引得人群阵阵惊呼。
祁越泽走在最前,圣光神剑虽然被粗布包裹,但通身的肃杀之气仍让排队者不自觉让开一条路。
登记的人抬头时,他径直拿出报名用的黄铜令牌,语气冷淡:“报名。”
“好的,请报上你们的姓名。”登记的人语气不咸不淡,透着淡淡的死感,确实很像是苦命的牛马,但还是保持表面上的客气。
“祁越泽。”
这个姓氏……光誓大陆姓祁的人家不多,负责登记的人不禁想起传说中的那位,可是对方不是已经失踪了吗?眼前这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也没听人说那位有什么孩子啊,可能就只是刚好同姓罢了。
“下一位。”女人强装镇定地说道。
温斯言含笑上前,金发在阳光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
他指尖轻点台面,声音温润如清泉流响:“温斯言。”
女人手中的羽毛笔啪嗒掉在桌上。
这张时常出现在神殿公告上的面孔,她岂会不认识?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对方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
“继续登记吧。”他微微侧身,让出位置,露出身后之人。
季宴礼单手插兜走来,红发似火,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他随手将令牌甩在桌上,发出“砰”的声响,狭长的眼眸懒洋洋扫过登记册,嘴角蓦地勾起一抹笑:“季宴礼。”
看上去笑眯眯的,往往比看上去冷漠的不好对付。
女人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是圣火殿那个出了名难缠的混世魔王,光是光耀殿代理少主前来的消息就足够令人震惊了,没想到这位混世魔王也来了。
这届大赛……真是蓬荜生辉啊。
当季宴礼登记完毕,人群后方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一抹纤细的身影缓步上前,黑发如瀑布垂落,半掩在轻纱下的眼眸若隐若现。
她指尖轻叩桌面,放下一枚朴素的黄铜令牌,言简意赅:“凉奈。”
声音清泠似山涧溪流,却让原本嘈杂的广场骤然安静了几分。
登记少女抬头时,正对上那双从兜帽阴影中露出的银眸——纯净得不似凡人应有的瞳色。
她的笔尖悬在纸面上方,迟迟未能落下。
她怔怔望着眼前这位戴着轻纱的少女——那双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质感的银眸,虽然美丽得令人屏息,却明显没有焦距。
少女的指尖在确认参赛令牌时,动作也略显迟疑,显然是在摸索着台面的边缘。
“凉……奈小姐……”登记女人欲言又止,职业素养让她把“盲人参赛太危险”这句话咽了回去,转而委婉提醒,“这届大赛有很多天之骄子……”
话音未落,名叫凉奈的少女突然精准地“看”向她。
那双无焦的银眸仿佛能洞穿灵魂,让登记少女后背窜起一阵战栗。
“多谢关心。”少女的声音轻如落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自有办法。”
她指尖轻点铜牌,一道微光闪过,报名册上“凉奈”二字突然浮起淡淡的金芒。
这是高阶参赛者才有的认证标记,意味着实力已经得到神殿认可。
登记女人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多言,毕恭毕敬地递回令牌。
直到四人走远,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那双看似失明的眼睛,刚才竟让她有种被完全看透的错觉。
登记手续办妥后,广场东侧的钟楼恰好敲响正午的钟声。
温斯言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刚领到的参赛指南,蔚蓝色的眸子忽然在某一页停驻。
“有趣。”他唇角微扬,将小册子转向众人,指尖点着其中一行烫金小字,“今晚七点,星辉阁举办珍品拍卖会。”
阳光穿过他金丝般的睫毛,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状似随意地合上册子,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裴真夏蒙着轻纱的眉眼:
“想去凑个热闹吗,夏夏?”
季宴礼正把玩着新得的徽章,闻言突然来了精神,立刻凑了过来,红发在裴真夏肩头投下一片阴影:“正好给夏……给我们队添点装备。”他边说边偷瞄街边首饰铺里陈列的珠宝。
他生硬地转了个弯,红发在阳光下不安分地翘起。
祁越泽默不作声地走近半步,剑鞘“恰好”挡开挤过来的人群。
他低头看了眼小册子,眼眸在拍卖清单上某件物品处多停留了一瞬——那是列在最后的“神秘压轴拍品”。
裴真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蒙面轻纱,唇角轻扬:“听起来……不错。”
暮色如纱,笼罩着星斗城璀璨的灯火。
客栈的窗棂透出温暖的光晕,映照着几个忙碌的身影。
落地镜前,修长的手指正细致地调整着银丝领结。
月白色礼服上的鎏金暗纹在魔法灯下若隐若现,与胸前的麦穗胸针交相辉映。
男人的蔚蓝眼眸微微眯起,确认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
隔壁房间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夹杂着不耐烦的嘟囔。
墨蓝色礼服被随意丢在床榻上,红发少年正与繁复的领结较劲。
最终他暴躁地扯下丝绸领巾,转而系上皮质颈链,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
暗红火焰纹在烛光下跃动,仿佛要烧尽这身束缚。
走廊阴影处,一道挺拔的身影沉默地擦拭着深黑短杖。
纯黑礼服如同第二层皮肤般贴合,唯有领口的领针泛着冷光。
当短杖顶端的宝石亮起幽蓝光芒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迅速施了个隐匿咒。
客栈最里间的雕花木门紧闭,烛火透过纱罩洒下柔和的光晕。
侍者捧着银白色的礼服立在镜前,丝绸面料上细密的星辉刺绣随着动作流淌着微光。
纤细的手指解开束发的丝带,如瀑的黑发垂落腰际,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轻薄的纱衣缓缓滑落,露出如玉的肩颈线条,后背上淡金色的神纹若隐若现。
“小姐,这件会有些凉。”侍者小心翼翼地托起礼服内衬,冰蚕丝织就的里衣触肤生温。
层层叠叠的纱裙被仔细系好,每一道褶皱都恰到好处地缀着碎星般的晶石。
腰间的缎带收束出纤细的弧度,末端垂落的流苏随着呼吸轻轻摇曳。
轻纱被对折成优雅的弧度,侍者的手指在耳后停顿:“会闷吗?”
银眸在镜中微弯,摇了摇头。
轻纱覆面的刹那,额间的麦穗纹突然亮起一瞬金光,又很快隐去。
最后的装饰是一枚月光石额饰,被小心别在鬓边,与黑发几乎融为一体。
当房门轻启的声响传来时,大厅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执深黑短杖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红发少年原本懒散靠在墙边的身影突然绷直,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金发青年温润的笑意僵在唇角,蔚蓝眼眸深处的暗流几乎要冲破完美的伪装。
脚步声渐近。
银白礼服的裙摆扫过阶梯,星辉在移动间流转如银河。
轻纱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偶尔露出的一线肌肤比月光更皎洁。
当她停在最后一级台阶时,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那枚月光石额饰正巧映亮了银眸,恍若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
“可以出发了。”
轻纱下的声音依旧清冷,却让空气都灼热了几分。
红发少年猛地别过脸,指节抵在唇边轻咳。
执短杖的那位垂下眼睫,阴影掩去了眸中翻涌的暗色。
金发青年最先恢复常态,只是递出的手臂比平日僵硬了些:
“星辉阁的拍卖要开始了。”
银眸微弯,指尖虚搭上他的臂弯。
三人不约而同地调整了步伐,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敢靠得太近,又舍不得离得太远。
夜风拂过,轻纱的一角扬起,又很快被主人按回原处。
三个人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一瞬,又同时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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