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修士一边拖着他,一边嗤笑的说:“怎么着,还想往贵人身边凑,看你就是个不老实的。”
“啧啧啧……师兄们也是为你好,那渡微宫的贵人岂是你能冲撞的,把他惹不高兴了,别说你,咱们整个云雾门都得震三震,你说你一个才上中山的,凑什么趣啊?闲命长啊?”
两人一边拖着慕怀宁一边挤兑他。
慕怀宁不断的挣动着肩膀,内里竭力的运转着修为,希望可以冲破对方的束身符,他脖颈赤红,青筋凸起,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刚刚踹慕怀宁的那个弟子,这会一边嗤笑一边弯腰去抓右小腿,“诶……,我这腿怎么有点……”
“咔”的一声,束身符像裂帛一样被挣断,慕怀宁刚要起身,一缕清风徐来,吹过他鬓边的碎发,泞兮踏着微风,穿过光阴向他走来。
他看着那张潋滟俊美的脸,黑亮深邃的眼眸,愣怔的瘫在地上,一时忘了他已经挣脱了束身符,可以活动,也可以说话,他好像牙牙学语的孩童,无意识的张了两下嘴,又像是短了路的电视机,只见其人不闻其声。
见原来走了的仙君又折了回来,那原来抓挠腿的弟子这会也顾不上去处理,忙和另一个弟子一起哆哆嗦嗦的弯下腰去,颤着声说:“拜……拜……拜见仙……”
“嘭”两声,话没说完,两人便如沙包一样整齐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噗”的一口老血喷在地上,两人像死鱼一样瘫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嗬嗬”喘着。
身着华贵玄色暗纹的一男一女前后走了过来,门主慕惊涛和几名云雾门的长老紧随其后,“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岑霜看着瘫在地上的三人,心里一片乌龙,这是哪儿出啊?脸上却敛着神色站到泞兮身边:“尊上,这是?”
温阳虽没说什么,也是满头的问号,他那本来木然的脸上这会儿也是盖都盖不住的诧异。
本来今天只是岑霜和温阳两人按惯例来云雾门视察,临出门时,仙尊说要和他们一路,这都多少年仙尊不曾和他们单独外出了,两人一路上云里雾里的虽也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会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时候仙尊出山不灭八大宗门门主,改来轰云雾门小弟子了?
其实对于慕怀宁来说,前前后后,也就一年没见小徒弟,但对于泞兮来说,却是整整五百年的光阴与生离死别。
泞兮瞥了眼被他的神力震在地上的两人,其中的一个人躺在地上时便不停的抓着右腿,这会,那腿竟被抓得血肉模糊,小腿骨都裸|露了出来,身下血流了一摊,人也昏死了过去,这是……“焚神”?
【“拂衣你看,就这么一小点,怎么样?”萧白得意的给云拂衣展示他新发明的毒药,“我叫他焚神”】
泞兮神情激动目光灼灼的看着瘫在地上的慕怀宁,整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仿佛要跳出喉咙,顺着嗓子眼儿,蹦跶到慕怀宁眼前,将一腔血淋淋的情意都摊开来,让慕怀宁看个清楚。
他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面上却很是冷静,半点看不出来,只有眼睫下的阴影微微的轻颤,他薄唇轻启,声线却平直,“此人图谋不轨,带走。”
慕怀宁慢慢地回过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慌了,“……拂衣,是我啊,我是……”
岑霜厉声打断道:“住口,哪里来的宵小,竟敢冒犯无极仙尊。”
慕怀宁眨了眨眼,好像没明白岑霜的话,这……这不是拂衣?这是无暇?
温阳盯着慕怀宁说:“你是何人?”
泞兮紧紧的攥着掌心,强压下心中的震颤,却动也没动的任由岑霜温阳对慕怀宁盘问,他想听听这人怎么说。
慕怀宁抬手看向泞兮,看着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干涩的喉间溢出很轻的细语:“我……我……”
勇气这种东西,就是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慕怀宁被三番两次的打断,这会儿虽故人近在眼前,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他是谁?萧白吗?还是慕怀宁?
他现在脑子很乱,心中百转思腹,以他现在稚嫩的脸,低下的修为,他该如何说才能与众人相认?无暇……无暇还生他的气吗?他走前说了那样过分的话,草,早知道还能换个壳回来,打死他他也不说那些话给无暇。
现在怎么办,他是承认自己是萧白,然后被无暇料理一顿,还是不承认,再另辟蹊径?
慕惊涛看着地上的三人,怕什么来什么,仙尊几百年都不怎么下山,也不知今日抽的什么风,竟到他云雾门来了,本来这是云雾门无上的荣耀,但眼前出了这事要是处理不好,那云雾门以后就再难有出头之日。
他抬袖擦了一把冷汗,硬着头皮上前,忐忑的开口,“门下弟子不懂规矩,惊扰了仙尊,还请见谅,我云雾门定给仙尊一个交代。”
泞兮却没理慕惊涛,也没有说要马上押慕怀宁走,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慕怀宁我了半天,看到一旁的慕惊涛,突然灵光一现的说:“我是慕门主的儿子,慕怀宁。”
“慕怀宁……”三个字不停的循环飘荡在泞兮耳边,“是……是师尊,是师尊回来了。”泞兮突然背过脸去,不让人窥视到他眼中的氤氲。
慕惊涛瞬间被吓得三魂七魄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抖手指着慕怀宁色厉内荏的吼道:“你胡说,我儿子是慕修明,师从渡微宫岑宫主,不是什么慕怀宁,你究竟是谁要这般污蔑于我?”
慕怀宁听慕惊涛这样说,扑棱着站了几来,中间踉跄了一下,泞兮不自觉的刚想伸手去搀,不知为何又生生顿住了。
慕怀宁掸了掸衣袍,神色戏谑的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只要不对着泞兮那张脸,他谁也不惧,“慕门主可还记得十八年前的桃花村?可还记得左小宁?”
此话一出,看着眼前的玉佩,听着少年掷地有声的多多逼问,慕惊涛退了两步,“……小宁,小宁当年有身孕了?”
慕怀宁却不说话,只是站在那看着他,慕惊涛内心震撼,他当初是真的喜欢左小宁的,他颤着声说“我,我有派人去找过你娘,只是回来的人说,你娘她……不在了。”
他顿了顿又说:“……那么多年,你为何不来找我?”
慕怀宁冷笑道:“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夫人了。”
一听这话,慕惊涛便明白了,柳寻这女人,这么多年,没少使这些阴私手段,他平时对那些女人没什么情意,也就由她去了,但小宁不一样,那是他认真喜欢了的女子,何况这无极仙尊还在这呢,他不能让仙尊以为他连家事都料理不好。
从刚刚慕怀宁亮出灵玉开始,柳夫人就躲在角落哆哆嗦嗦的,现在慕惊涛回头看向柳夫人愤恨的瞪了一眼,柳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门主,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请门主责罚。”
慕惊涛瞪着柳夫人沉着道,“回来再收拾你。”
这会可不是处理家事的时候,慕惊涛转而对泞兮道:“属下管教不力,没能约束小儿,让他冒犯了仙尊,估计几个孩子可能就是好奇才冲撞了仙尊,如何处罚,但凭仙尊做主,只是……望能给犬子留一条命。”
慕怀宁也看着泞兮,只见来了就没说两句话的泞兮原来一脸冷漠疏离,这会却一反常态的缓和了脸色,虽然没个笑容,但已经算是和气的说:“既然是门主的儿子冲撞了本尊,那便罚他去无极宫做苦力吧。”
“哈……”
在场的众人一脸的愕然,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处罚啊,这明明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岑霜看着呆掉了慕怀宁,后知后觉的也回过味了点什么,仙尊为什么会出关,这些年仙尊着她天南地北的寻查奇人异事,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温阳急道:“尊上,这人……”岑霜连忙拉过温阳捂住他的嘴,笑着对泞兮说:“呵呵……尊上,温阳今儿个没睡醒,我拉他去一旁醒醒瞌睡。”
慕惊涛忙不迭的撩袍而跪,“多谢仙尊。”云雾门一众人也纷纷跟着跪下,一瞬间像下饺子似的噼里啪啦的跪了一地。“多谢仙尊。”
泞兮却抬手一阻道:“柳夫人即戕害门主子嗣,如此歹毒,怎配为人,慕门主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不好处理,本尊也一并替你罚了吧,嗯……就罚她……”
一道刺眼的白光直直的向跪在地上的柳夫人而去,“轰”的一声,原本跪人的地方变成了一堆白灰。
“从新做人……”仙尊冷冷的四个字落了下来,众人一个个脸色青紫,抖如筛糠,噤若寒蝉,再也发不出半个字。
上仙一怒,灰飞烟灭啊。
今日发生的事接二连三的超出慕怀宁的预料,他处在一连串的惊诧反转中,脑容量完全不够用了,无暇怎么回事,这是认出他来了还是没认出他来啊?
啊……他盯着地上那一捧灰,喉结上下滚动,然后倏地“噗……”吐出一口血来,坏菜了,他为了通过中山的结界,强行用遮云丹把本来金丹的修为一下子提到化神,现在半日过后,开始反噬了,借来的都是要还的啊。
慕怀宁身子缓缓地向后倒去,泞兮蓦地闪至慕怀宁身旁,将他接了个正着,不由分说的抬手就给慕怀宁渡了一波神力。
泞兮抬掌的瞬间,渡微宫一众人瞪着惊惧的眼神看着这位无极上仙,在心里默默的给慕怀宁点了无数的蜡烛,下一秒,却见仙尊渡了一波仙力给慕怀宁,众人刚刚抬起来的下巴再次啪叽啪叽的掉了一地,然后清冷潋滟的仙尊在一众人的惊诧中,抱着他们门主新鲜出炉的儿子一闪便不见了。
随后,岑霜和温阳走了出来,将一瓶仙药放到慕惊涛手中,“咻咻”两声御剑而走,也不见了。
渡微宫一众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巡查这就完了?
转头看着地上那一捧灰,一个个抖了抖身子。
————
慕怀宁在一座冰冷的宫殿中醒来,入眼便是一殿的白,灿若星河的宫纱随着微风轻荡,雕梁画栋的寝房空空荡荡,只在床边摆了一架骨头似的灯架子,那架上燃着几盏灯,灯光明明灭灭的,影影绰绰间映着那骨架子灯的影子投在地上,犹如一个身人鱼尾的人鱼。
空气中沁着一股凛冽的松香,这香他和身上的味有点像,却有点细微的不同,似乎更冷一些,这冷香沁入胸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一架冰床上。
慕怀宁哧溜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草,怪不得老子这么冷,这谁啊这么缺德?干这种没屁|眼的事?”他原地转了一圈,吼道:“出来,爷爷不弄死你……”
“嘭”的一声,沉重的冰花门被重重的推开,莫离气鼓鼓的走了进来,语气不善的道:“鬼叫什么鬼叫,醒了就出来干活,快点。”
“……”
慕怀宁看见来人是莫离,先是高兴的笑了一下,下一刻便被兜头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心里吼道:“这小子要上天,你敢这么跟你家长老说话,你完了,小离子,你完了……”
莫离说完这句话,多一个眼神都不给的转身走出殿外,驻足片刻,慕怀宁在胸口顺了几下,忍了又忍,才跟在身后。
莫离见慕怀宁老老实实的跟了上来,才快步向厨房走去。
“从今天起,你负责无极宫的膳房,宫里的人虽不用饮食,但偶尔也是要打打牙祭的。”莫离将一筐灵食放到了慕怀宁眼前。
慕怀宁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你是被尊上带回来的云雾门弟子啊,尊上说了,带你回来就是罚你做苦力的,怎么,你有异议?”小莫离瞪着眼睛看着这个被他家尊上捡回来的小弟子,颇为不满,这无极宫什么时候进过外人啊,他用眼神示意对方安分点,然后转身便走了。
慕怀宁气哼哼的把灵食往案板上一放,随手把灵剑变成菜刀一顿乱切,行,让他做饭了是吧,不气不气,不就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吗?
“你们敢吃,我就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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