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贝斯手你们怎么建音乐团?”
“没有你我们确实建不了乐团。”
“拜托拜托,我是最厉害的了。”
“是是是,你是数学凇贺女王,行不行?”
“谢唯青你想干嘛?吃不吃拳头?”
“不吃昂,你留着给余语吃吧。”
谢唯青蜷缩在被窝里,回忆着以前关于凇贺的故事。后背微微起伏,被子被攥出几道褶皱。黑暗里只能听见压抑的呜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潮湿的热气,把枕头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被子蒙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发红的眼角,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怕人听见,连抽泣都压得极轻,只有偶尔没忍住的抽气声,混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陈众生从厕所出来后就来找谢唯青了,他知道,凇贺的这件事情他肯定会偷偷哭,所以陈众生是去安慰他了。
“别哭了。”
听陈众生这样说,谢唯青别过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手攥着衣角捏出褶皱。听见安慰的话时,喉结滚了滚,突然吸了下鼻子,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哽咽:“我才没有……”尾音却不争气地发了抖。
“还说没哭?”
“嗯,没哭。”
陈众生早就知道凇贺有抑郁症,早晚会自杀,他也和谢唯青说过,可谢唯青始终都不能想象,那么开朗、阳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抑郁症。
谢唯青渐渐回忆起刚开始见凇贺时的场景。
午后的咖啡厅里飘着浓郁的焦糖玛奇朵香气,木质地板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靠窗的位置摆着几盆琴叶榕,宽大的叶片垂下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吧台后,穿白衬衫的店员正用拉花缸在咖啡表面画出蜷曲的奶泡花纹,金属勺子碰撞瓷杯的轻响,混着角落里老式唱片机转出的爵士乐,漫不经心地漫过每个角落。
临窗的沙发上,有人摊开笔记本敲键盘,有人捧着马克杯低声聊天,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在杯垫上洇出小小的湿痕。空气里浮动着烘焙咖啡豆的焦香,偶尔有推门时带进来的风,掀动悬在门口的风铃,叮当地撞碎片刻的安静。
凇贺坐在靠窗的位置,深卡其色风衣的下摆随意搭在椅边,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高马尾扎得利落,发尾随着她抬手拿杯子的动作轻轻晃了晃,几缕碎发贴在颈侧,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泛着浅金。面前的黑咖啡冒着热气,她指尖搭在杯沿,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叶上,侧脸线条被阳光勾勒得柔和。风偶尔掀动窗帘,扫过她风衣的肩线,她会微微偏头,马尾辫又轻轻扫过风衣的后背,带起一点布料摩擦的轻响。
她的眉眼像浸在清水里的墨,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会弯成月牙,脖子上的小痣像颗被春风吹落的星子,鼻梁不算高挺,却恰到好处地撑起侧脸的线条,鼻尖带着点自然的圆润。
凇贺不算惊艳的那种,却耐看——像是雨天里隔着玻璃窗看见的路灯,暖黄的光裹着层朦胧的雨雾,明明淡淡的,却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谢唯青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他们团插画部的审核员。
“你好,你是金妍介绍来的吗?”
“是我是我,我叫凇贺,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谢唯青。”
“你有没有什么插画经验?”
“有的有的。”
……
他们聊完,已是黄昏。
黄昏之时,夕阳把最后一点热度泼在天上,云絮被染成橘红与金紫交织的模样,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晕得天边一片模糊。风里带着点凉意,路边的树影被拉得老长,叶子在暮色里轻轻晃,投下斑驳的碎光。
远处的建筑渐渐褪去棱角,轮廓浸在暖黄的光晕里,变得柔和。归鸟掠过天际,翅膀沾着晚霞的颜色,飞成一道模糊的弧线。街灯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与天边的余晖重叠,空气里开始弥漫起晚饭的香气,混着晚风吹来的草木气息,温柔得让人想放慢脚步。
最后一丝夕阳没入地平线时,天空慢慢褪成浅蓝,再往深处沉成靛青。星星还没来得及露头,只有月牙儿悄悄挂在东边,像枚被遗落的银钩,勾着白天剩下的暖意。
“你怎么回去?”谢唯青问。
“走路吧。”
“那一起?”
“可以啊。”
“我们班你都认识谁啊?”
那时正是升高中的时候,二人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你们班的祁诺,四班的余语和钱百蓦。”
“我也认识他们,我还认识你们班的陈千。”
“哦哦哦。”
……
——回忆结束——
“想什么呢?”陈众生的一句话把谢唯青从想象中拉回现实。
“在想我和凇贺刚开始遇见的时候,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阳光的小女生,可为什么后来……”
“人都会变,可凇贺不是因为自己,她是因为被同班同学霸凌、被老师唾骂、被家长嫌弃,即使我们几个朋友很爱她,对她很好,可始终不能消灭那些流言蜚语。”
谢唯青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像是被风吹得不稳的蝶翼,指节用力攥着衣角,他把床的布料拧出深深的褶皱,吸鼻子的声音越来越重,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可还是拼命仰着头,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似的。
“好啦,回忆结束,但我们与凇贺的故事可没有结束,将蔚F8永远有凇贺的位置。”
谢唯青哽咽,嗯了一声。
“要下雨了,害怕吗?”
“害怕。”
“那我陪着你。”
“好。”
远处的雷声闷闷地滚过来,像有巨人在云层里敲鼓,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蚂蚁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往高处爬,蜻蜓飞得低低的,翅膀几乎要擦过地面,路边的花草都蔫头耷脑的,叶片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水汽。
天空像是被墨汁晕染开,原本淡淡的云团迅速集结成厚重的灰黑色,低低地压在屋顶上,连风都带着股潮湿的凉意,卷着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催促着行人赶紧躲起来。
谢唯青的手机叮叮响,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冼万春发的消息。
冼万春:朋友离开了,我的小珍珠掉下来了。
青山:冼万春滚吧,找陈千诉苦去,我刚被陈众生安慰完。
冼万春:原来你已经哭过了!可恶的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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