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霓裳不便多说,只留下一句“到西京后,将军和燕渡关的困境我会告知靠山王,请他裁夺”便上马车离开了。
而她不便多说的便是她此回靠山王府的真实原因。
三年前风随趁着靠山王妃云懿葬礼,阖府悲痛之时痛下杀手迫害靠山王与两个女儿的事情除了当时的参与者,无人知晓。
王妃去世边境不稳,犬戎各部落蠢蠢欲动。
风义在云懿下葬后便匆匆回到了燕渡关,其他靠山王的信任将领亦回到了自己的镇守之地,因此并不知道靠山王府后面发生的祸乱。
只是在七天后听闻靠山王府遭不明人士攻击,长郡主风霓裳和靠山王结拜弟弟风随坠崖下落不明,靠山王与小郡主风羽衣重伤。
靠山王修养了数月已无大碍,但小郡主曾被歹人用巨石活埋,全身骨头断裂,遍求名医均治不好,云弥山庄的神医亦无计可施。如今只能瘫痪在床,出行靠着一张竹椅被人抬着。
再多内情外人无法得知,只知道这件事之后靠山王变了很多。极少出门,西京各边境事宜基本全权交放到了当地驻军统领手中,又裁撤了许多监管民生的官吏,除了大事,其余事项既不参与决策也不干预实施。
此举虽然极大的保证了当地驻军统领的权利更加集中,却也增加了其身上的职责与庶务,统军练兵驻防间隙难有空乏精力关照当地百姓民生,因此近三年西京地区乱象频发。
军队力有不逮,却毫无办法,索性都不是什么大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风霓裳自身体大好后经常在西京各处义诊,一番摸索下来深知此事弊端,若再任其发展下去,西京不稳百姓动乱,西京将没有与上京和西戎抗衡的能力。
因此她不顾身体还未痊愈便要回王府,便是为了早早夺回权利整饬西京整体防务。
她不知道风随为什么要将西京管理成如此,是自身才能不足还是打算将西京拱手让人。
然而已经不容她多思虑,靠山王大寿之日,昔日旧友云集,有他们在,揭发假靠山王之事才能成功。否则王府之内如今都是风随的亲信,她带再多人去都无济于事。
裴肇见风霓裳上了马车,他也大摇大摆跟了进去。
阿隼:“诶,公子,咱们马车在这边。”
“谁跟你们这帮臭男人坐。”甩下一句话,裴肇扭头扛着袖锤一头钻进了风霓裳的车里。
温辞无奈的摇头,扶着阿绿上了自己的马车。
车上,粥婆婆一脸心疼的捧着风霓裳的手:“我们几个老货皮糙肉厚,割我们便罢了,何时要你个孩子冲在前头,你本就重伤未愈……”
话还未说完,只见裴肇笑意盈盈的钻进马车,直接让粥婆婆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原来是重伤未愈,怪道看她如此虚弱,还真以为是江湖上传的天生病弱。
裴肇自是听到了粥婆婆戛然而止的话,并未追问,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云弥山庄的名声已有百年,由云弥山庄培养出来的医者遍布整个国家,甚至海外。上至朝堂下到百姓,亦或者江湖之上,没有不敬重云弥山庄的。
是什么人能重伤云弥山庄少庄主?如此重伤为何不广寻凶手却隐而不发?不仅如此,还将重伤说成天生体弱。
风霓裳和粥婆婆一脸狐疑的看着大喇喇坐下的裴肇。
“裴公子有何事?”
风霓裳眼神冷冽,不知刚才粥婆婆的话被他听去了几分。
“刚才在下被点之处至今还麻酥酥的,竟不知少主有如此利落的身手,只可惜了……”裴肇揉着刚才被风霓裳点了麻穴的地方,神情有些落寞。
“可惜什么?”风霓裳直直的盯着裴肇的眼睛,想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与云少主相识不过数日,却也是经历了几遭凶险,我早已把少主当成了好友。今日赶去药院也是想看看是否能帮的上忙。刚到便看到你拿着刀子要伤自己,才会情急之下上手阻拦。不料你解释一句也不愿意,直接点了我的麻穴。
真是叫我好生伤心,我待少主以真情,可惜少主不稀罕。”
一双溢着水光的桃花美眸盈盈若泣,裴肇一身红衣映着面庞也染上了几分红晕,竟看的风霓裳有种自己是负心汉的错觉。
“抱歉,当下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并非是我刻意怠慢。”风霓裳难得的对着人低头认错。
一旁的粥婆婆看的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心理甚是着急,这公子怎么比个姑娘还能蛊惑人,三两句话就让自家嘴硬少主认错。
男妖精,绝对是男妖精!
长得模样俊俏,生了双潋滟勾人的眸子,又如此能说会道,姑娘没见过这么花样多心眼儿多的男子,可千万不能着了道!
粥婆婆悄悄捏了捏风霓裳的手,风霓裳以为粥婆婆问她痛不痛,便用那只裹成粽子的手反拍了拍粥婆婆叫她安心。
裴肇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这药非得用血为药引?我还从未听过如此……血腥的药方,是云家家传之法吗?”
风霓裳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了裴肇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算是吧,至少我没在别家看到这种方法。”
听她这般说,裴肇的眼神暗了暗,看来京城之中的动乱,确与云家有关。
“其实,当年云懿姑姑救治那病人的时候,用的不是血,是她的肉。”风霓裳忍了又忍,终究是一句话打破了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以人肉入药?这……”即便是号称见识广博的裴肇也被惊到了。
“那毒姑姑解了三天,毫无办法。在最绝望的时候,想起了“割股疗亲”的典故,已经失传的典籍《本草拾遗》中也曾有载,人肉可以治疗不治之症。当时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她割了自己的肉入药,竟真的有用。”
“早些年我便与老庄主和姑姑讨论过次方,有过一个猜想,解毒的核心不是在人肉,而在血。”
“此话何解?”裴肇听的认真,不禁出声提问。
“中毒的人,血中亦带毒,毒药便是解药,姑姑歪打正着,却成就了她神医少主的名号。”
“不,不是歪打正着。”裴肇眼神里有些许动容,收起了刚上车时的嬉笑调侃。
“正是因为秉承着‘人身疾苦,与我无异’的态度,殚精竭虑,以身入局,才换得此方,云懿庄主大义。”
“多谢。”听他如是说,风霓裳一直紧绷的面容也有了些许舒缓。
见云旸如此坦然,裴肇难免又想起了京城中用孩童血炼丹的传言。那诡异的国师、瘫痪了十几年突然能走路的太后,和他们从京城中一路尾随,最后却进了风霓裳房间的黑衣人。
一切苗头都指向她,上京城的这场动乱,许和眼前这个病病殃殃的女子有关。
她能通过自己云懿庄主的叙述,便判断出解药的关键在血不在人肉,轻易便解开了困扰三日的难题,可见能力在其云懿庄主和老庄主之上,医术造诣和头脑都非常人可及。
还有,裴肇胎里带着寒毒,遍访名医均告诉他此毒只能勉强压制,只有她看了一眼,便直接看出了病因,还说能彻底治好。
若说云旸之前没研究过他的病他是不信的,再神的大夫总得望闻问切吧,她只隔着帷帽看了自己一眼便能断的如此精准,难道是神仙吗?
神仙会治不好自己的病吗?
她在客栈之内主动搭话,又打破以往的规矩不收金银只要裴家温家的三个承诺,还应允日后会跟着他们回上京城。
她去上京城真的只为给他治病吗?
那国师是她的人吗?
她所求为何呢?
云家与靠山王府是至亲,靠山王这些年韬光养晦,是他想反吗?
各种纷杂思绪在脑中盘桓,那一双桃花眸闪着澈寒的光。
“云少主如此年轻就能想通这其中关节,可见不是一般人。我有一问,不知少主能否解惑?”裴肇仿似随意攀谈,不经意的抛出一个问题。
“京城纷传,那新封的国师以人血为引炼制长生不老药,太后病了十几年,如今竟能下床走动……人血真的可以炼成长生不老吗?”
听得此言,风霓裳右眼眼皮微不可查的跳动了一下。
终于来了。
上车后东拉西扯了这么久,终于问到了正题。
裴肇无官无职,身体孱弱却被皇帝派来这偏远之地,还封了个西北道黜置副使的官职。
为何呀?
因为裴肇是九千岁裴定的养子,九千岁虽是太监总管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只听皇帝调遣。
温太后因身体大好被诟病是吃了孩童之血为引的长生药,被上京城喊打喊杀。无奈温辞主动请缨来西北探查,皇帝又让病秧子裴肇随行,便是在这件事里既不信任温家,也不信任靠山王和云家。
裴肇看到了她在药堂用血治病,很难不让人想到京城中以血为引的长生药与她有关。
此刻便迫不及待发问,是在套话吗?
药院中大家中的毒是他下的吗?只为了逼她出手……
他们是想带自己回京解决如今乱局?
还是皇帝或者九千岁想要长生?
风霓裳嘴角绽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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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所有治疗方法、病症等等相关都是私设,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
参考:
割股疗亲,古代有人为了给母亲治病,听大夫话割自己大腿上一块肉喂给母亲吃。
《新唐书?孝友列传》中提到唐时陈藏器著《本草拾遗》(已遗失),谓人肉治羸疾(意思是用人肉治疗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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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裴肇(QAQ):老婆嗑我麻筋儿上啦!哭哭……
风霓裳(???):你小子咋这么多wèng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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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桃花美眸男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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