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已命人妥善的安葬秋禾她娘,寻找她父亲这件事要拜托父亲了,秋禾服侍女儿一场,总是要把这件事弄明白。”
“好!你放心,我们顾家的人,哪怕是丫鬟小厮,也不存在莫名其妙失踪了,还不管不顾的道理。”
父女俩人又闲话了一些家常,九松静舍里气氛温馨,黄铜香炉吐纳袅袅香烟,沉水香的气息宁静又安神。父女俩临窗饮茶,身影投在窗纸上摇曳,一抬头顾景柠就能看见窗外的竹影在微风中婆娑,竹身笔直,竹叶繁茂,沙沙声如私语,一枝竹叶扣窗伸进来,可爱的探出头。
顾晟瞧着顾景柠发呆有些好笑,自己这个女儿从小模样就格外出挑,旁人容易直接就被她的容貌吸引,从而忽略她女儿其实不仅饱读诗书,而且一手绣技更是独一无二。只是景柠性子打小就疏懒,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冒头,所以坊间流传的只有顾家小姐倾城绝色的容貌,再无其他。
这让顾晟有些不平,虽然他知道他的女儿并不在意这些。
“如果赈灾的事情可以正常开始运行,漫漫有没有兴趣参与进来,咱天乾虽然更加提倡女子德言容功、贞静守礼,但为父并不希望你拘泥在这四方天地,我儿漫漫应该去见更广阔的天空,去看看大好河山,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哪怕不论这些,漫漫也可以为灾民尽些心力,还可以帮帮父亲,就做些你力所能及的事即可,你觉得如何。”
顾晟试探地询问着,他一边希望女儿可以永远在他的羽翼下天真浪漫,一边又盼望女儿自身可以有力所依,哪怕有一天他不在了,或者他突然无法护住他妻儿的时候,女儿仍然可以靠自己活得肆意快活些,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胁迫。
顾景柠从未想过父亲会和她说这些,他什么时候有这些想法的?是不是在更早的时候就有了?前世父亲去世之前,他是不是就对她有这么殷切的期盼?顾景柠觉得自己之前真真是活的糊涂又憋屈。
顾景柠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在漠北流亡的时候,她也经历过天灾,真正的体验过什么叫民不聊生、哀鸿遍野,饿肚子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当时她就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自己熬过来了,她一定要为这个世间苦难的人做些什么。
她本是有意先从父亲现有的生意开始学起。她精通刺绣,而且对珠宝首饰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她还知道后世被各大世家小姐追捧的珠宝设计师傅南符,现下就在石塘郡临县的青山县,但是紫金阁陈掌柜手下掌管着三家分号,是父亲麾下几个大掌柜中业务最为繁忙的。而且顾家金银首饰起家,紫金阁已经是各方翘楚,顾景柠不愿意去花团锦簇中掺合,她要干就要干特别的。
现在父亲想先让她参与到赈灾的工作中,那就可以从广富楼开始,李广寿虽然跟着父亲的时间最短,但是顾景柠知道,李广寿此人八面玲珑,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前世父亲在时并没有着力发展广富楼,李广寿诸多手段得不到施展,所以生意一直做的不上不下,也不是特别得父亲器重。
后来大伯把持了父亲的产业,大掌柜们更是走了许多,而李广寿却因为和父亲的羁绊并不深而留了下来。
后期父亲的产业被大伯糟蹋的不剩下什么,广富楼却脱颖而出,在李广寿的挣扎求生下却有了不一样的生机,可见此人是有商才的。
顾景柠现在需要的就是李广寿这种,可以和她一起成长的人。
人人都想要去朝圣,但是路上看到的多是英雄冢。想要在彼岸开出花,这条路要如何走,同行的人也很重要。
“父亲今天说的,女儿都好好的记下了,不说能帮上父亲的忙,但是女儿愿意学!父亲不愿意把女儿眷养在宅院中,女儿之前糊涂,不理解父亲的苦心,但是现在女儿长大了,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顾晟目光投向顾景柠更加柔和,心里妥帖的如阳春三月的暖阳入了怀,端着白玉茶盏玩笑了一句:“还是我儿泡的踏雪兰妃更加润口。”
就在这时丫鬟欢欢喜喜地来报:“禀老爷,小少爷下学回来了,听说小姐在老爷这,现在正朝着九松静舍来那。”
顾景柠闻言,腾地站起了身子,刚刚的恬静大气退去,竟有些隐隐的焦急,连忙朝着门口望去,忍不住提裙往前迎了两步,把顾晟看的一愣。
顾晟哪知道,如果说顾景柠前世今生唯一对不起的人是谁,那她觉得,也就只有顾景洐了。
不管是以前对洐儿的疏离,还是后来的总总,一直到洐儿的意外身亡,顾景柠都没有尽到一个姐姐应尽的责任。
顾景柠永远记得洐儿独自来庄子上看望她,那是她见洐儿的最后一次。空空洞洞的眼神,再没有以往看见她的时候,那种喜悦和依恋。每每回想都深深地刺痛着顾景柠的心。
顾晟有些意外,他知道漫漫对洐儿并不是太亲近,除了漫漫的性格使然,徐家那娘俩背地里也没少挑拨离间。
顾晟有时也恼怒,但是崔家走仕途,朝中也有诸多门路,而且不管怎么说徐慕如、徐凤如都是亲姐妹,慕如都未说什么,他也不好过多的参合。
但是看着景柠盼着弟弟的模样,顾晟就知道,漫漫应当是心有城府,定不会被崔家那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去。
噔—噔—噔,脚步声都透着年轻人的朝气。
真好!再也不会看到那双年纪轻轻就暮气沉沉的眼睛里空空洞洞的眼神,再也不用体验内种无力的顿挫感,她还能听到她的弟弟,欢快的喊她姐姐,无条件的信赖她。
“长姐!长姐!”洐儿一手提着书袋,迈着小短腿跑进来,身后跟着小厮长豆。朝气蓬勃,青葱可爱。
“洐儿!”顾景柠快步上前接住弟弟,瞬间被扑了个满怀。
洐儿小脸满是盈盈笑意,在姐姐的怀里蹭了又蹭,姐姐今天没有推开他,姐姐还搂着他的肩膀抚摸他的头,他就知道!姐姐最喜欢他了!不枉他一直坚定不移的粘着姐姐!
“豆,快把我给姐姐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
长豆连忙在书袋里掏出一个长条匣子,双手递给洐儿。
洐儿献宝一样捧到顾景柠眼前,邀功着道:“书院新开了一门雕刻,让在石料上雕刻文字,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做成一个像样的,洐儿的第一个作品,送给姐姐,以后洐儿还会学好多好多的技艺,我再给姐姐雕!”
顾景柠看着捧到手中的匣子,里面躺着一枚长条型青田石印章,四角圆润被细细的打磨过,篆着一个“柠”字。
最普通的石料,却是如此珍贵的心意,顾景柠心间发热,妥帖又舒心。
“谢谢洐儿,姐姐特别的喜欢,一定好好保管。姐姐也给你绣了一条束带,不知道你这时就回来没有带在身上,一会你拜见了母亲后,去锦绣阁,姐姐让檀香给你备着鲜花饼。”
看着姐弟俩相亲相爱的模样,顾晟暗自好笑。留俩人在书房,便让顾管家安排人,去各大赌坊搜寻秋禾他爹。
傅燕沉这几日住在郡守府,蔡文亮小心谨慎的伺候着。他虽依附于瑞王,但一直是外放,很少在近前效力,所以他有点拿不准瑞王这几日的低气压到底是因为什么。
按道理,傅燕沉其实并不想在此借住,看着阖府谨小慎微的模样,他也颇为无奈。但是几人这次出来,名义上是为淮阳灾情寻求支援,实际上是背地里暗查刘胜之。一个季兰,已经让台州有所察觉,不然他只是随意藏身与顾家,转眼顾府就失火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住客栈还得付银子。眼下是连年的战乱导致国库空虚,给边关的粮草钱都经常凑不齐。
南疆蛮族、胡鲁等小国一到冬天就会到天乾边境滋扰,抢夺食物等物资过冬。
傅燕沉总是拿自己的私库贴补漠北,绝不能让边关的战士冰天雪地的还饿肚子。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私兵要养。
所以,傅燕沉缺钱。
此次募捐,他也有意在各大商户中发展一些自己的人。毕竟以后要做任何事,都少不了钱财开路。
八大世家为何盘根错节、兴旺繁盛,因为他们不仅官途互通,各大家更是会派出家中子侄,合伙经商,互补互助。
废太子案后八大世家更是势如破竹,再不制衡他们,限制其发展,这天乾国就要不知道姓什么了。
蔡文亮看着傅燕沉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额头冷汗直冒,心里敲着木鱼阿弥陀佛了半天,才听见主子开口。
傅燕沉声音里透着一股散漫,却威慑力十足:“最迟后日,定好募捐细则,他们能拖,灾民拿什么拖。”
蔡文亮连忙起身鞠躬称是,其实他也理解商会这些老爷们,瑞王张口就是募捐,不提利益,不提后续,谁家的银子都是一两一两挣的,而且商人大多逐利,好不容易碰到几个有情怀的商人,还未必会愿意上瑞王的这艘船。
虽说他并没有表态此事是傅燕沉属意,但是商人都精明,一打听就能知道他身后的佛是谁。
“石塘商会里这几个人,蔡郡守有没有特别属意的代表,我想用他。”傅燕沉整个身子斜靠在座椅里,懒散着好像只是随口一说,视线也是盯着窗前的那个龙泉窑梅瓶,天青色的釉色,瓶口斜斜的插着两三株白梅。
附庸风雅,不如换成银子来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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