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一道饱含内力的白绫打出,拦住那招又凶又重的断荷手。
秦玉娘急回头,出招之人脸上的神色十分冷静,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
“诸葛嫣?”
曲三通被阻拦了一瞬。这武功路数和这招式,他脸上露出一点欣慰的神情,问来人:“你倒是不错,那蓬莱阮玉真是你什么人?”
此刻,咏儿也匆匆赶到,搂住地上的秦玉娘:“姑娘,你怎么样?”
诸葛嫣盯着曲三通的脸,没有回答,只对身后人柔声道:“受伤了便快走。”
秦玉娘还想再说什么。
诸葛嫣回头:“别碍事”。
她飞身而起,对咏儿催促:“快带她走。”咏儿自然领命,马上扶起自家姑娘背在身上。
曲三通却摇摇头:“你武功虽然不错,她想走却不能够。”
“那你试试。”诸葛嫣已经一招出手,曲三通左脚跨出一小步,缓缓出手,慢的仿佛在与谁打招呼。
但是这慢极的一手,威力尤甚。诸葛嫣不防自己这手练了多年的“白云出岫”被那人于半空之中如细布条般击落。
“咳咳!”几人身后隐约传来几声咳嗽,那别院侍卫很快赶到。能在迷烟中穿梭,想来一身内力也不凡。
不能再等,诸葛嫣的目光陡然变厉,展臂跃起后退半步,再接连对曲三通出手,左手的白绫被曲三通击落,她就右手随上,一时白绫翻飞。
几个侍卫果然赶到,径自来拦咏儿和秦玉娘。诸葛嫣却突然横手,左手白绫击向曲三通,右手出其不意将白绫击向那几人。
几个侍卫拔刀便砍,这白绫却柔韧异常,似白蛇般灵动。
曲三通已经抬掌逼近,再有惜才之心也不能放他们走。
半空之中有年轻男女的声音从越来越近:“掌门!”
却是孔培岱与蒋惜一跃而下:“掌门,你真的在此!”
诸葛嫣感觉到自己绝不是这人的对手,只能收回招数拖着曲三通,冷静道:“护着她们走。”
“是!”早服过解药的孔培岱与蒋惜冒着烟气与那些高手侍卫交手。
一时半会没见下风。
秦玉娘伤势不轻,咏儿再无阻拦,背她赶紧离去。路上颠簸,秦玉娘觉得自己的头越发重了,眼前场景开始摇晃。
她垂头在咏儿耳旁嘱咐:“去告诉……灵越。”
这是灵越的好姐妹,不能为了她死在这里。
咏儿急急应好:“姑娘,您快别说了。”
*
慕容府。
底下来通传消息时声音不算大,但“沈昭”二字在江湖人的耳中清晰可闻。
满堂吊唁的宾客皆停下了动作,仿佛院中嘈杂都被这两个字切断了。
只有院边三两聚首的江湖闲客忍不住窃窃私语,
“沈昭?”
“慕容家悬赏他师父,沈昭来做什么?”
“莫非是来闹事?”
“你怎知不是误会,真是霍剑神所为?”
“说得也是,这不像剑神为人。”
“是啊。”
舒灵越环视内场上的众人。
慕容韦身边一身暗色华服外身披简孝的是他舅舅百里骅。
院中中央位置的乃是江湖名门沧浪和天山派之人,寻常不出席的沧浪派之主白濯缨亲至,天山派三英亦来了其二,尹翀、葛卓翎两位长老。
再便是昆仑派掌门任万里,青城派掌门刘汭,恒山派长老孟心武,阿嫣的师父蓬莱宫主阮玉真。
万卷楼楼主庞鸣,阳明书院山长王焕。
形意门门主因年岁已大,乃令六杰一同前来。
名剑山庄上赤焰派掌门万雨奇、凌霄宫掌教段小柔都来了,还有上次见过的青云堡堡主崔萤、常在边陲活动的星落棋门少主檀羽。
慈剑山庄、梅雪山庄都派人前来上了帛金。
再便是落霞剑派吴良音师兄弟和霜月剑阁等人。
易水盟叶惊春独在一处,就连玄微门之人亦没缺席。
还有如麻脸仙姑商回雪、八臂猿苏焘、游散人、傀儡张、哭夜刀戴融、打铁匠古阿四等人。还有些不太熟识的本地帮派及仰慕慕容韦而来的江湖侠客。
薛如磋没能来,她和六娘及身边丐帮副帮主马乾坤、花月宫主秋月明便不必说了。
看来慕容府上办白事,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且有心与他结交之人几乎都来了。
舒灵越的目光却只落在场上一个年轻男人身上,他自称是夺命书生,姓魏,夺命书生的名号。在葬礼这等场合带着满脸和煦的笑容却不令人觉得冒犯,同样将目光投向慕容韦几人方向。
果然如此,不能缺席的都来了。那今天的戏,才好开唱。
德高望重如少林寺知客僧了凡大师带着一众比丘,替慕容回诵经超度从灵堂回转,上前道了句“阿弥陀佛。”众人视线中央的慕容韦先对少林寺的大师还礼。
这才对通传之人挥了挥衣袖:“请吧。”
“是”
慕容韦此举倒也不意外,吊唁之事本无所谓邀请理应来者不拒,但江湖人神色各异,毕竟慕容韦先前此举是要与剑神为敌,而剑神的弟子便显得身份特殊。
悬赏不是金石美玉,乃是金矿。方才舒灵越到时,便有各路人马若有若无的目光停驻,废太子宝藏,如此缥缈乃至未可知的消息都能让人心动不已,金矿可是实实在在的金矿。天下英雄大会即将再开,此刻若剑神一死,天下之一不在,谁能做天下至尊,便未可知了。
因而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则只聚焦一处,灵堂到院中的那扇门。
司徒六娘抓着舒灵越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舒灵越侧头看她,拍了拍她的手。
那传说中人物果然现身。
他只是信步走来,行止洒脱,一身白衣,面上覆着一整块青玉面具,只露出双眼,不带半点锋芒。
身形修长提拔,身上并无多余配饰,仅在劲瘦的腰间挂一把剑,剑柄之上,清晰可见一朵四瓣酢浆草,正是萧大师的名作“宵练”。
他的步子迈得不大,但眨眼便走到众人眼前,除了侠客的俊逸亦有文士的雅致。
在场的无一不是老练江湖,只看他步态,便知其势必轻功绝顶。
他上前便给慕容韦见礼:“慕容先生。”声音低沉悦耳似玉磬。
人人都说他好武功、好容貌、好性情,乃是当今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世上还有谁,甚至不用露脸,端的是谪仙派头、恍若天人。
舒灵越看了一眼,回神继续关注那夺命书生,魏书生盯着沈昭的笑容更为和煦,那眼神看上去亲和无比,嘴角却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慕容韦心平气和对他点点头,请他入座。
沈昭从善如流,向周边几位掌门前辈一一见礼。
百里骅却忍不住道:“沈昭,你师父害我外甥,你还敢来?”而且昨日才发布的江湖悬赏令,这沈昭今日便能赶来,这几日是也在兖州了?百里骅上下打量他,“你来便来,带着面具是不敢见人吗?”
沈昭却伸手抚了抚这面具,“这面具乃是曾经的少林方丈不苦大师赠与我师父的,名为‘无相’,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沈昭有相无相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诸位,可能破除“我相、人相、终生相、寿者相”,勘破虚妄,得见真相。”
此话便是意味深长了,阮玉真轻甩了下拂尘,任万里和孟心武互相对视一眼,马副帮主亦有动容,舒灵越感觉旁边司徒六娘跟着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场上通透的自然明白,他意有所指,剑神杀慕容回之事自有内情。
了凡大师垂目,道了句:“阿弥陀佛。”
百里骅听得糊涂,见他搬出剑神霍奕和少林方丈,本想发难,但如今少林派在此不便借题发挥,便言:“你戴着面具而来,我焉知你是不是那沈昭,或许是心怀不轨之辈冒名顶替……”
形意门的蒯鹏已上前:“沈兄,别来无恙?”
沈昭道:“蒯兄别来无恙。”
沈昭一人调停悬崖之上两派之争的事江湖皆知,百里骅被堵住了嘴不好多说,便冷哼一声,甩袖不再理睬。
这边赶来的慕容韦与在场的江湖友人一一道谢,还公布消息已经安排下素斋请众人移步。
却有人出声叫停,嗓音低沉:“且慢。”
慕容韦此刻回头,抬起无神的双目与那人对望:“沈少侠还有何事?”
沈昭起身:“慕容先生,今次我来此除了吊唁,还有一事相求。”
江湖人早知沈昭此行必有目的,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何事?”
“请慕容先生容我一观令弟的尸骨。”
已经大敛完毕停柩在灵堂,便是已经封馆,再看尸骨,便是要开馆?
百里骅被这话惊了一跳:“什么?”
慕容韦双目骤然寒光乍起:“你好大的胆子?”
沈昭静立,迎上几人目光不闪不避。
天山派葛卓翎葛长老素来心直口快,拍案而起:“沈昭,你这是来挑事的?”他们天山派与剑神关系匪浅,他亦与沈昭熟识,当日的天山剑法大会,他便在场。剑神霍奕杀慕容回的事,他虽不相信,但到底是慕容家中受难,有何误会办完葬礼再说,不曾想过沈昭会来提这样的要求,这与大闹葬礼何异。
蒯鹏却明白,上前问:“沈兄,你可是觉得慕容回之死还有蹊跷?”
沈昭对慕容韦道:“正是,慕容家主。都说令弟身上只有我师父云中剑法所造成的伤口,但我师父绝非杀慕容回之人,所以我想为慕容兄弟之死求个真相,为我师父求个清白。”
慕容韦的目光越发冰冷幽沉。
百里骅几乎破口大骂:“清白?霍奕那杀人凶手还有什么清白?”
沈昭拿起自己的剑,只对慕容韦道:“世上除了师父,没有人比我更懂云中剑法。”
“所以我想亲自查验令弟的伤口,只是想来证明一件事,令弟的死并非我师父所致。”
“因为我师父绝不可能杀他。”
白濯缨似乎对他此举不算赞同,皱眉开口:“沈昭,你为何说你师父不可能杀慕容回,可有凭证?”
沧浪派掌门开口,亦代表了大多数江湖人的态度,说话要有证据。如果真拿出了证据,场上多半人恐怕会选择相信,毕竟剑神其人除了武功,人品亦是江湖顶尖,交友无数,从未有过滥杀无辜之事。
沈昭只沉默。
舒灵越看向场中央的沈昭,这般肯定,若有能证明剑神清白的证据说出来便是,有何难言?
沈昭不答只问慕容韦:“那慕容家主说我师父杀了慕容回,可有凭证?”
谁主张,谁举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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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因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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