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字头上一把刀,谁能想到是手术刀呢。
迟清提前将工作上的事安排妥当,然后谁也没告诉,跟家里借口要出差几天,转头就去医院挂号、医生看她的年龄一再强调流产对身体的损伤以及可能产生的影响,见迟清毫不动摇才开了术前检查,然后b超、吃药、住院。
药流的过程很痛苦,比最剧烈的一次痛经还要痛十倍,肚子里像有个绞肉机在一刻不歇地疯狂转动,痛得人寝食难安。
迟清一个人缩在病房床上捂着肚子,屁股底下垫着防水垫,等待那团未成形的血肉在药物作用下排出体外。剧痛不间断地折磨着意志和神经,迟清听着隔壁床的家属对病人嘘寒问暖,忽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孤独可怜。
她疼得整夜睡不着觉,想玩手机转移注意都没力气,等到那枚孕囊终于落到防水垫上时剧痛终于消失了,麻木的钝痛随即取而代之。
迟清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竟也有一种不舍般的心痛,不由庆幸地想幸好……幸好她对这个已经死去的胎儿还没产生感情。
“之后还要做个检查,确定宫内清干净就可以出院了,注意多休息多卧床。”女医生和善地叮嘱护士,“一会给她找个护工,小姑娘这样虚弱自己不好走动的。”
“谢谢医生。”迟清感激道。
很快护工带着轮椅进来了,迟清在病房内热心大妈的搀扶下慢慢挪下床坐到轮椅上,还贴心地给她披了件外套,嘴里说道:“不能受风哦,不然要落下病根的。”
迟清鼻子一酸,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b超室在一楼,从三楼的妇产科下去要坐电梯,迟清拿着单子等待叫号,没两分钟听到自己名字,正纳闷自己前面不是还有五六个人呢吗,就看到简姝从问诊台走过来,看她坐着轮椅关切道:“你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
原来是简姝,怪不得声音这么耳熟。迟清心里一慌,紧急编了个理由:“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小手术而已。你呢?”
“我来做产后康复啊,韩瑞在上面给我排队呢。”简姝朝她身后扫了眼:“你一个人来的?阿姨没陪你?”
“嗐,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一会我就回家了。”
“那我陪你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简姝正要坐她旁边,迟清赶紧婉拒道,“我真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眼见简姝的眼神越发同情,迟清只想找个借口让她快走,万一待会被她看到b超单那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突然怀了个孕?
简姝似乎看出她有所隐瞒,也没刨根问底,善解人意地道:“那好吧,正好韩瑞叫我了,下次再约。”
“嗯,回见。”迟清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简姝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她道:“清清,要是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啊。”
一股暖流涌上心弦,迟清点头道:“肯定的,我什么时候和你客气过。”
简姝闻言笑了,朝她挥挥手离开了视线。
所幸的是检查结果还算令人满意,迟清又留院察看一天后才办理了出院手续,微信消息早已九十九加,她先打开夏希扬的聊天框,一连串的视频语音邀请,未接来电也占了一半,从一开始的姐姐在干什么到怎么不接电话到到底怎么了别吓我,迟清都能想象那张脸逐渐慌乱的神情。
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前天,迟清没回复,愤愤地想我遭了这么大的罪,让你着急几天怎么了。
她看着镜子里虚弱的脸,化了点淡妆才拖着小型行李箱准备打车回家。
她站在花坛边,这一角的树木因为缺少阳光而枝桠枯瘦,树叶先一步泛黄凋零,被风吹落,在脚边铺了薄薄一层。
迟清裹紧风衣,盘算着以后工作室得换个大点的地方,配备休息室和淋浴间,这样她就不用还得专门先回家一趟洗头洗澡了。
简姝服装店那片地段好像不错,闲着的时候串门也方便……
正当迟清想得出神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随意一双茶色的双眼占据视野,本该隔着一层电频的男声清晰地摩挲耳膜:“在想什么呢?”
“……希扬?”迟清本能地微微后仰,那张脸随之完全倒映在眼中,惊讶道:“你怎么跑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嫂子在群里说她复查时碰见你在住院。”夏希扬握住她冰凉的手,“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群?四个人五个群是吧。迟清的意识似乎还在神游,一时半会收不回来,大脑钝钝地陈述:“已经拿掉了。”
“是不是很疼?”夏希扬心疼地看着她煞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嘴唇。
“还好,能忍。”迟清撇过脸,说完就紧紧抿住嘴巴,仿佛在强忍什么。
“痛到坐轮椅也叫还好啊?”夏希扬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在外面他很想直接将她抱起来,“你连站都站不稳了。”
“姐姐?”对方久久不说话,只露给他一只粉白的耳朵。夏希扬低头去寻她的眼睛,才发现对方在默默流泪。
夏希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迟清的脆弱,她的沉稳、体贴、可靠之下,同样也会恐惧不安。
那眼泪烫伤了他的心脏,引起一阵揪痛。“对不起。”
他一开口迟清就绷不住了,哭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埋在他胸口,压抑的哭声逐渐失控,她忍不住捶打他的胸膛指责道,“都怪你!……”
胸口满是滚烫的湿意,夏希扬一遍遍抚摸她的头发,喉头嘶哑道:“都是我不好。”
发泄一通后理智回归的迟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勉强装回平时淡然的模样催促,“上车吧,再不走一会交警过来贴条了。”
夏希扬开车开得十分平稳,很快就到了迟清家楼下,他陪迟清站在电梯里,因为有人两人保持着社交距离。
“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照顾你。”夏希扬内疚地蹙眉:“下午我就得赶飞机了。”
“时间这么赶?刚到就要走啊?”
“嗯,只能挤出来三天,能亲眼看到你没事就好。”
“你不回来我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是自从你跟我说过怀……”夏希扬看了眼别人,等到对方下电梯了才继续道:“说过那事后我就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了,我也没有海珠姐的电话,也不敢跟嫂子打听,要是不来找你以后都不理我了怎么办。”
“我当时看见你的头像就想骂你,但又找不到借口,索性懒得理你。”迟清说多一两句话就有些累,夏希扬道:“我宁愿挨骂,姐姐能不能改改一言不合就断联的坏习惯。”
“我不。”迟清突然耍起小孩脾气,“我都这样了你还来指责我。”
“不是……我没有那意思。”夏希扬急切地解释,“我会补偿你的。”
“怎么补偿?你也为我怀个孕吗?”迟清反问。
这种身体上的损伤根本无法弥补,夏希扬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回答。电梯到达迟清家所在的楼层,她叹了口气:“我现在情绪不稳定,以后再说吧。”
说完走出电梯,在再度关门前看了眼一脸做错事般沮丧的夏希扬,还是补了一句:“放心,不会不理你的。”
夏希扬却没有因此而舒展眉头,他勉强笑了笑,等电梯门合上隔绝彼此,才低声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还是太幼稚了?”
迟清又在家歇了一天,翌日上班时收到夏希扬报平安的信息,连续坐两趟长途飞机又要直接去上课,想必累坏了。这中间还抽空给她寄了一大堆补品,从人参阿胶到胶囊补剂,并且备注好哪些什么时候才能吃,涵盖古今中西,种类不可谓不全。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在补救了。
明明只是套质量不行的错。
迟清叹了口气,说到底她还是觉得两人离得太远,遇到问题无法及时赶到身边。但她难道要怪当初太听自己的话出国留学的夏希扬吗?
别浪费钱,你还在读书呢。
迟清刚发送就显示正在输入中,随即生成一条新信息:这怎么叫浪费,而且再有两年我就毕业了,姐姐等我。
夏希扬已经出国快四年了吗?……迟清为这个数字感到惊讶,她原以为这段感情不用多久就会无疾而终的,没想到低估了夏希扬的执着,也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别作,迟清。迟清默默在心里提醒自己,别总是对爱自己的人刻薄又任性。
“我靠!快看朋友圈,高欢离婚了。”
对面工位传出伊海珠一声爆喝,吓得迟清一哆嗦手机差点摔了。
“能不能稳重点,大小也是个领导了。”迟清无语地点开朋友圈,一看就看到高欢晒的小绿本。
很快她的闺蜜群里也紧随而上。
今日新瓜:严峣离婚了!
迟清感叹: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瓜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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