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谨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去找了卡什。
他走到门口时,看到里面昏黄的灯光,心里又有几分迟疑。
他来这是要做什么呢,他难不成还能质问卡什吗,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卡什想要占领这个部落,和他有什么关系……
余谨在院外徘徊,屋外的塞拉斯盯着他看了好久,见他迟迟不进来,便出去问他,“你要见首领吗?”
余谨听到他这么问,尴尬地笑了笑,“首领在里面吗?”
塞拉斯微笑道:“快睡下了,但你要见的话,首领也是会答应的。”
余谨抿了抿唇,回头看了眼,平静地说:“那麻烦你了。”
塞拉斯把他带进去,卡什已经换了衣服准备睡下了,塞拉斯敲了两下门,看着耐心等待的余谨。
“什么事?”卡什的嗓音有几分慵懒沙哑。
余谨忐忑不安,沉声说:“是我。”
里面久久没有回应。
余谨抓紧衣袖,身上已经开始冒汗,他看向塞拉斯,轻声说:“你先走吧,我在这等会儿。”
塞拉斯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对首领有些无语,明明就是很想见他,还要在这里装不想看到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
“好,我先走了。”塞拉斯从他身边绕走。
余谨扣着门把手,等卡什发话。
但他像死了一样,从刚刚问完到现在一句话不说,余谨在门外都等得不耐烦了。
“首领……”余谨干脆直接推门进去,没走几步就看到卡什坐在小桌边看书,专心致志,余谨大步走过去,站在他身旁,注视他缠在手上的剔透的白玉珠串。
“首领还在怨我吗?”余谨跪在地上,仰头望他,委屈道,“首领怪我维护克罗尔,怪我因为克罗尔才要接近你,但首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克罗尔死了,那部落里的其他人会不会责怪我……”
余谨抓着他的衣摆,可怜地说:“我已经被下过毒,濒死过一次,我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了,我想活着,如果您真的要杀了克罗尔,那么在其他人眼里我逃脱不了干系,我也只能和他一起死。”
卡什这才看向他,看到他双目通红,嘴唇颤抖的委屈模样,卡什拧了一下眉,“你先起来,坐下来说。”
余谨给个台阶就下,立马到他对面坐着,他二话不说抓住卡什的手,真挚道:“首领喜欢我在意我,但是从来不会为我考虑,我每次受了委屈你都不知道,我不想要表面的在意,我需要你真的在意我,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
卡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余谨和他对视,丝毫不以为这么做不对,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卡什,如果你只是想要我留在你身边,对我的安危毫不在意,那我绝对不会跟你走。
卡什冷笑道,“真是伶牙俐齿。”
余谨看着他冷下去的眼神,默默收了手,他沉默地坐着,思索克罗尔现在的情况。
门外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卡什又问:“谁?”
“萨厄伦。”
卡什合上书,“进来。”
萨厄伦把门关紧,看到卡什身边还坐了个人,纠结着要不要说。
“什么事?”卡什漫不经心地问。
萨厄伦欲言又止,谨慎地看向余谨。
“直接说就行。”卡什说。
萨厄伦低头恭敬道:“索莫死了,奥菲娜说他因情绪过激胸内出血,被……算是被气死的…”
卡什嘴角牵扯出一抹讥笑,“被气死?这么受不了刺激。”
余谨深深地望了卡什一眼,不禁想到那次和他在屋内争吵。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莫蒂娜…”萨厄伦突然跪下,弯腰低头说,“索莫在死前将自己与何塞的所有事都告诉给了莫蒂娜……这个人恐怕是……也不能留了。”
卡什脸色一僵,不满地说:“给她把匕首,要么让她自己解决,不然就你们动手。”
萨厄伦点了点头:“是。”
听完他们主仆二人的对话,余谨脸色已是苍白。
他看过资料,记得莫蒂娜是伊尔诺的夫人,伊尔诺死了,居然连她也不放过吗。
他们提到的不该让她知道的事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她知道了就要杀了她,难道她会坏了计划?
会坏什么计划?谁的计划?
余谨看向卡什,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首领早点休息……”余谨失魂落魄地起身,微微弯腰鞠了一躬,卡什没有阻拦他,看来他刚刚说的那番话让他非常不满了。
这一步走的大错特错。
余谨躲到院子里复盘,孤身一人靠在漆黑的墙壁上。
现在很明确的一点是卡什要占领这个部落,从他现在的态度来看,杀不杀克罗尔不重要,重要的是克罗尔会不会阻碍他占领部落,如果克罗尔本人并没有和他抢夺首领的意愿,他想必不会对克罗尔下手。
以此威胁他,恐怕也只是他让自己愧疚的一个幌子。
余谨深吸一口气,转念想到克罗尔既然能当首领,那必然受到部落其他人的认可,如果因为他害得克罗尔死了,那他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大家会觉得是他蛊惑卡什,不会想是卡什杀了克罗尔,而觉得是他害死的克罗尔。
到时,他在部落也不能够待下去,只能跟他走。
余谨沉沉闭上眼,这只是他其中之一的计划,他的主要计划是拿下部落,所以对于伊尔诺的死他一点也不难过,杀莫蒂娜也一点不怜惜。
这俩人有什么共通点?
余谨回忆着人物关系图,他俩都熟悉的只有一个人——何塞。
他是伊尔诺的弟弟,综合实力远超伊尔诺,但生性残暴不仁、好战易怒,和伊尔诺的性格截然相反,所以上一任首领,也就是他们的母亲,义无反顾地将首领之位交给了伊尔诺。
何塞从此被遣到东部驻守,永远不得回到部落。
莫蒂娜是他留在伊尔诺身边的眼线,每过一段时间都要向他汇报伊尔诺的情况。
他一直蠢蠢欲动,等着伊尔诺死后回到部落,夺回部落。
他和卡什目的一致,所以卡什会让克罗尔注意东部,是因为想用克罗尔的力量去压制何塞?
余谨紧锁眉头,这样根本说不通,如果是这样,那他没理由要对克罗尔下手,他巴不得克罗尔活着。
系统见他陷入了瓶颈,微微一笑,“你不好奇伊尔诺为什么会被气死吗?”
余谨醍醐灌顶。
是卡什,是他气死了伊尔诺!
伊尔诺始终温柔待人,一生中没有仇人,除了他的亲弟弟。
“卡什会和他说什么,才能把他活活气死……”余谨徘徊沉思,“能气死他的,这件事一定事关部落,是卡什告诉他,他要占领这个部落了吗?不不,卡什既然能过来,奥菲娜又一直照顾他,说明伊尔诺和他熟悉,既然熟悉想必知道卡什的心性,怎么会猜不到他的目的?”
系统回道:“你既然猜到了何塞,为什么不觉得是他说了何塞的事?”
“你说得对,他一定说了何塞的事,”余谨停下来,“他会告诉何塞伊尔诺死了,这样何塞会攻过来,但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这不是又多了一个麻烦吗?何塞不过来,他只用对付部落的人就好,何塞一来,他还要再多对抗一支军队。”
“难道他想坐收渔利?但他怎么知道何塞不会连他一起打?”余谨扣着掌心,“卡什为什么会这么自信?”
系统问:“你为什么不觉得何塞怕卡什?”
“怕?”余谨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怕他,他们之间有过什么吗?”
系统低笑道:“亲爱的,你资料没有看完啊,卡什、伊尔诺还有何塞他们三个人之间发生过一段事。”
“在伊尔诺刚当首领没多久,何塞突袭过一次,那一次索莫部落元气大伤,伊尔诺也被他拘禁,当时,是卡什救的伊尔诺。”
系统看着这份资料,脸上倒映白光:“何塞当时差点被卡什打死……是打死,硬生生一拳一拳地打死,没有用任何武器,卡什纯靠蛮力和自身实力。”
听完,余谨浑身发凉,后怕地问:“这是多久的事了?”
系统看了眼时间,笑着说:“八年前。”
余谨僵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
八年。
他密谋这件事可能已经密谋了八年。
如此有耐心,如此沉得住气。
当时的他也不过才15岁,竟然就有这样的野心了。
余谨失魂落魄地说,“八年,我短短两三天时间计划,怎么比得过他的八年。”
他仰头望天,失意地说:“我只能保全我自身了。”
系统问:“所以……卡什最终会得到索莫部落?”
“他一定会得到,”余谨回头看向卡什的房间,疲倦地说,“八年足够他对这个部落了如指掌,他既然知道克罗尔都不清楚的事,说明他已经做足了当这个部落首领的准备,谁要是阻拦他……会死得很惨。”
系统:“那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余谨:“救下莫蒂娜,让他打消对克罗尔的杀意,并且……放弃我。”
他回到克罗尔家,从厨房偷了一把菜刀,系统看着他偷偷摸摸的举动,莞尔一笑,“要回溯了?”
余谨盯着手中剁肉的刀看,凑上去还能闻到一股肉腥味,余谨抖着手把它举起来,先摸了两下侧颈,表情痛苦纠结。
他不敢自杀。
“一定要死了才能回溯吗?”余谨问。
“当然,如果不死就回溯,那么等过到这一节点就会有两个你出现,到时候时间线就会紊乱,你必须和你互相残杀,留下来一个,才能保证游戏正常发展。”系统提醒。
余谨呼了两口气,把刀举远,眼神坚毅地说:“那么来吧。”
他用力朝颈上砍了一刀,血喷出来,接着又一股一股小喷泉似的涌出来,余谨四肢麻木、浑身冰冷地靠着墙倒下,眼前从清晰到模糊,从昏黑到漆黑,从密林到……
系统惊讶地看着画面,嘀咕道:“你居然选择这个时间点。”
余谨夹过卡什刚刚夹给他的一块肉,放进嘴里,默说:“索莫的死已经无法挽回了,这次回溯我要救下莫蒂娜和克罗尔。”
系统欣赏地点了点头:“可以……期待你的演绎。”
它又消失无声,余谨脑中一片寂静,四面八方的声音渐渐涌入,余谨自然地望向卡什,看到他面带笑意地看自己,余谨也回他淡淡的内敛羞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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