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对不起你!但是他手上有我的家人,他手上有我的家人!”李奇说完这句话,突然拿头往顾时珩的金锏上一撞,顾时珩下意识想将锏拿开,却已迟了一步。
顷刻之间,头破血流,李奇的脑袋仿似烂开得木瓜,顾时珩下意识地低身,再去拽他之时,已见他彻底断了气。
顾时珩望着这一地鸡毛,也不知事情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奇从西境就跟着他,跟了他这么多年,从会州,到燕州,再到顺天,可是他竟背叛了他…
顾时珩搜了所有的尸体,都没有找到秦牧手书的踪迹,等到他策马回须水镇时,知县已料理完了一切,将尸体安置恰当,放入了棺木之中,心底之痛,却难以言语。
等到顾时珩策马回顺天时,天已鱼肚白,方方到岳台时,竟发现顾时承,顾时微,陆梁蕴,公孙彧已在此等候,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五千兵马。
顾时珩看到顾时承的那一霎那,顷刻之间,眼眸便红了。
“於菟!”顾时承走上前来,自上而下望着他,道,“你无事吧?四哥说宫里恐怕有变,连夜带着西凉王府出了城,我手上五千兵马亦在如此,你…”,谁料他话还没说完,顾时珩突然上前一步,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众人大骇,急忙避开目光,顾时承望了一眼顾时微之后,目光落回到顾时珩身上,微微沉眉,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於菟…”
“李二虎死了,八哥。”顾时珩靠着顾时承的肩头,缓缓闭眼,道,“我师父也死了。”
顾时承眉眼一滞,道,“谁干的?”
“除去六皇子,还能有谁!?”顾时珩骤然松开顾时承,语气也激烈起来,“如今朝堂之上就剩下他与我二人,他以为将我除掉,便能陷我兄长于万劫不复之地,我们几个兄弟斗得你死我活,你方唱罢我登场,如今竟轮到他来做主了…”
言到此处,顾时珩目光望向众人,道,“他也想得太子,他们每个人都想当太子,又如何可能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公孙兄…”
“卑职在!”公孙彧上前一步,道。
“为我研磨,我要起草书信一封。”顾时珩站在此处,望向了北方,一字一句道,“发往最近的关北。”
而顺天府中,等到黎明之时,唯一还在京城的六皇子顾时永主持朝会,果然在第一时间展示了武安君秦牧的手令。
满朝哗然,而顾时永望着众人,亦下达了自己的第一条代天子令。
“此证足以证明,顾时珩乃叛贼武安君秦牧之子,并非龙身凤血,又如何配高居西凉王之位?此等叛逆漏网之鱼,本该严惩,但此时父皇病重,我亦与其有手足之义,当立刻将顾时珩缉拿入宫,等候父皇发落!”
他的命令一下,京四军浩浩荡荡的包围了西凉王府,可惜找到得却只有一处空宅子。
顾时珩昨日亦还是千金之躯,此时此刻,通缉令已贴满了京城以及京东京西二路..
他孤身一人,立于高马之上,看着顺天城门口守卫,在拿着画像,依次盘查。
头顶乌云密布,狂风骤起,他一身单薄的黑袍于天地之间,宛如荒芜之上开出的唯一花朵,显得有几分孤独。
顾时永几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这朝堂之人本就是浮萍两边草,风吹哪边便往哪边倒。
太子被废,二皇子被革除宗籍,三皇子被刺杀,五皇子被处死,七皇子就藩,十三皇子被囚,九皇子更是连真正的皇子都不是,那纵使之前不管是什么党派,此时亦只能跟着顾时永,根本便没得选。
可是顾时珩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困兽尚且搏斗,更何况他是顾时珩,他会跟他斗到底,至死方休。
突然之间,天际电闪雷鸣,映射在顾时珩的脸庞之上,守城的士兵不自觉的往身后望去,听见雷声震震,地动山摇。
“这打雷打得这般厉害!?” 站在顺天城墙上的士兵,忍不住抬眼,往远处望去,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猛的睁大了眼睛。
只见远处,滚滚黄沙飞溅而起,滚滚马蹄声宛如惊雷。
而在这风将沙吹散而去之后,露出的竟是一双双如铜铃般的眼睛,而马上之人个个黑甲长槊,手持暗黑色军旗,一眼望去,竟有数以万计!
马踏联营,地动山摇,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守城之人,无一人不被深深震慑。
“关北…”
“关北铁骑!!”
“快进攻禀报六殿下!这是关北铁骑!”
“关城门,关城门!!”
这数以万计的铁骑便在这为首之人的带领之下,尽数停在了那黑马十丈远的距离之外,顷刻之间,数万人勒缰下马,齐声跪地,只听地动山摇的道来,
“末将参加西凉王殿下——”声洪如斗牛,已传入了顺天城中。
顾时珩脱蹬下马,遥遥的站在首位十六名将军,厉雄冲一马当先,终觉心已落到了实处的。
燕云十六将。
他的兄弟——终于来了。
建元二十九年八月十七,西凉王顾时珩发布征缴檄文,声讨六皇子顾时永数条大罪,包括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戕害手足,残害忠良,枉顾王法,诬陷王弟。
该文陆梁蕴亲自攥写,文采斐然,顷刻便在四海之内,引发震响。
在其最后,西凉王声称,“今皇考未省何疾,不令诸子知之见之,奸王趁此越俎代庖,欲秉操纵之权,潜有动摇之志,包藏祸心,其机实深。刀构陷诸王,大行无忌,而予夺生杀,尽归其手,异日吞噬,有如反掌,既陷我所出,居心叵测,则惟应以尔等往,清君侧之恶,扶国家于既坏,安宗社于垂亡!”
于此之处,已清晰表面自己概不退兵,兵临顺天,要与顾时永做个彻底了断。
顾时永其人在九州四海威望并不算高,如今也属实因为朝中无人,才暂且捡了个便宜,其他人知西凉王与六皇子对峙,虽不会明面上相帮西凉王,但实则也无人站在六皇子那一头。
不出三日,顾时珩便已屯兵十万兵马,于顺天府十里开外安营扎寨,声势浩荡无比。
在军营之中,顾时微,陆昭蕴以及公孙彧三人为文职,立于顾时珩右侧,而顾时承以及燕云十六将位于左侧,众人皆望着面前的沙盘。
顾时珩行军打仗,自是万无一失,他早已安排了足够的人马,掐断了所有前往顺天支援的要塞,所以即使是有援军,也不可能顺利到达,如今京城对他而言,不过是囊中之物,瓮中之鳖而已。
待到军会结束,众人散去,分别去军中部署,帐内唯有顾时珩一人,郁青停下来脚步,轻轻地唤了他一声,“秦哥哥。”
顾时珩抬头,微微一愣,道,“怎了?”,郁青遥遥地看着他,眉头一沉,道,“你这两年,是不是过得很苦?”
第二日,顾时珩身披铠甲,面戴鬼面,亲率大军,围城于顺天城下。
在顺天城的高墙之上,顾时永身穿白色的长袍,面容踌躇,而守城的士兵皆有不安。
这大军绵延千里,军旗飘舞,浩浩荡荡,可却不及那为首一人让人心里骇然。
这十万大军的统帅,可并非什么普通王子,寻常将军,这可是鬼将秦衍。
天下无双将,九州第一雄的鬼将秦衍。
顾时永常年在宫城之中,他自是听闻过顾时珩在军中之事,顾时珩手中的关北铁骑乃是天下精锐,他曾率领这只军队,扫平了一整个国度,此时此刻,剑锋所指,不过只是总兵力不足二十万的顺天城。
这么一座小小的城池,根本不可能拦得住他们的。
顾时珩身上黑色的披风随风摆动,他遥遥的望着这高耸的城墙,自知为何自己还不动作,他侧身在厉雄冲耳旁说了两句,竟高扬马鞭,一马当先,独自一门朝城门骑行了过去。
顾时珩一人一骑,在弓箭手射程之外的地方,骤然勒了马,他遥遥的望着城墙上的马面,虽看不真切,亦知顾时永必在其上。
”城内之人听着,我乃西凉王骠骑大将军顾时珩,此乃奉天靖难,荡除奸王,故奉劝诸君,放弃无谓的抵抗。
本王在战场之上,百战百胜,却从不愿同室操戈!你们身披我大梁战袍,亦是我之同袍,我之兄弟!我不愿因皇子之间兄弟阋墙,拔刀相向,反使诸君血溅当场。我给你们三日时间,交出六皇子,打开城门,三日此时,若我得不到答复——关北铁骑荡平顺天,覆巢之下,必无完卵!”
说完这话,顾时珩高举马鞭,竟就这般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回去。
守城的将领咬紧牙关,望着他的背影,只道了一句‘好生嚣张‘!在抬头,望向六皇子顾时永,却见其面色苍白。
顾时永站在此处,身影努力笔直,径直的瞪着这一旁的士兵,急匆匆的便下了城墙,可纵使如此,他仍能感觉到那股不安乃至怀疑的目光,反反复复的落在他的身上。
没有一个大梁的士兵,愿意在战场上跟西凉王交手,这京军根本不信任他这个捡便宜的皇子。
这顺天城的人都怕西凉王,并不怕他,他一步一步往王府里走,心里已暗自凉了一半。
他知道自己在战场上对上顾时珩,根本就不可能有胜机,而如此这来,这随便哪个顺天城里反水的士兵,将他打包送给西凉王换个锦绣前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方方回到王府,接过了王妃递来的一壶茶时,突然间,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侍卫急匆匆的冲了进来,顾时永站起身来,道,“怎了,怎如此惊慌!?”
“陛下醒了!”
顾时永站起身来,眼底不自觉的扬起一丝喜色,道,“当真?”
“是!宫里传来消息,说陛下方才醒了过来,此时神识尚清!”
顾时永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道,”给我沐浴更衣,我立即入宫,还有那封信,立即给我准备就绪!“
想到此处,顾时永站起身来,不自觉的踱步,顾景煜此时醒来,对他无疑是绝地逢生,天赐良机!
此番顾时珩打着奉天靖难的旗号,无非就是仗着顾景煜昏迷在床,混淆视听。
实则顾景煜若知道了顾时珩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莫说给他东宫之位,恐怕恨不得亲手杀之。
所以现在顾景煜醒了过来,顾时珩必须要做抉择。
他要当皇帝,则不得不反,如若顾时珩当真反了,就算他赢了,他这千古骂名,便已是背定了,非但如此,他身后所有大将,国之栋梁,亦注定背上这反贼叛将之名。
而如果他不反,这皇子之中,可还有其他人可选?这东宫之位必落入他之手,因为顾景煜也没得选!
想到此处,他望着远处的炽阳,踏上了入宫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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