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飞在众人目光之下,行至寇敬德身前,拱了拱手,道,“见过义父。”
“大小姐...?” 一旁的将领自然认得此人,颇为诧异。
而寇怀亦浮上一丝欣喜,道,“姐!你不是在浪迹天涯,四处学功夫,怎回来也不给我们说声?”
“我才出了塞外,去了狼居山一趟,此次准备去九华山,那里有个大侠,功夫正是一绝,我准备去找他学剑。”
何燕飞看着寇怀,轻轻一笑,转过头,望着聂世信,道,“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铁甲寒枪俏阎王,聂世信聂将军?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好功夫。”
聂世信反手收了枪,遥遥地望了顾时珩一眼,目光又落回何燕飞身上,语气颇为傲慢,道,“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你又是谁?”
“江湖中人,交交手便认识了。”何燕飞手落在刀柄之上,方才看聂世信他们打得热闹,也有些心痒,转头望向寇敬德,道,“孩儿刚回来,看到军中比武,难免手痒,还请义父允准,让孩儿与这聂将军比一趟。”
这话方一落下,满座皆惊,四处响起了不少议论声,聂世信眉头骤然一蹙。
顾时珩坐在一旁,反倒是看戏的目光。
他自知以聂世信的功夫,无论是男子女子,应对肯定都不成问题,只不过也想看看,这人面对女子邀约,会是如何个反应。
果真如他所料,还没等到寇敬德开口,聂世信先发制人,道,“我不打女人。”
“不打女人?”何燕飞转过头,微微仰头,道,“聂将军这么笃定自己会赢?”
聂世信冷冷一瞥,心想这难道不是废话?
自从少年时起,他遇到过多少英雄好汉,从来没在功夫上落过半点下风,又如何可能输在一位女子身上?
忆及此,他冷冷地扫了何燕飞一眼,道,“我从未输过。”
何燕飞轻轻一笑,眼底亦是桀骜,道,“那你怎知道,不会是今日呢?”
不简单,当真不简单。
顾时珩坐在一旁,看着二人交锋,一边吃蜜饯,一边暗自想到。
到底打不打过且不说,就这开口气度,何燕飞在他心中已是个极其不俗的女子。
而聂世信纵使多半迟疑,被逼到这份上,再不迎战,反是显得他怯懦了。
他咬了咬牙,目光看也不看何燕飞,道,“你要我跟你打,可以,不过我先说清楚,这是你自己求来的的比武,不要到时候我伤了你,又说些什么我仗势欺人,欺负弱小。”
“我自不会。行了,多说无益..”何燕飞手握长刀,重心下垂,作出了一个起手势,道,“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
而这一声,便仿似宣布比武的开始,周遭将士皆后退了几步。
聂世信挥舞长枪,蓄势待发,重心下沉,却没先出手。
他自有他的风度,在与女子比武之中,断不可能主动出击。
而何燕飞见此,亦不再跟他啰嗦,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而起,长刀朝他袭来。
刀气如虹,大开大合,凌厉非常,刀尖一挑,竟使出了名震天下的燕舞斩,猛地削向聂世信的咽喉。
这一招式杀意盎然,绝非俗物,如雷似电,就连顾时珩亦不禁神色一滞,端坐起身来。
聂世信见此,亦颇为诧异,急忙侧身避开,同时挥枪反击,枪锋化作龙形,疾刺何燕飞的腹部。
谁料何燕飞竟不退反进,身滑步,刀锋回旋,将聂世信的攻势化解,反手又朝聂世信侧腹袭去。
这不过短短五招下来,聂世信的后背便已经生出了一阵薄汗,而顾时珩起先的笑意亦僵在了嘴角。
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心底清楚,眼前之人是个无比强大的对手,甚至强过此生所遇到的任何一人。
聂世信被迫打起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专心迎战。
枪影纵横,刀光闪烁,两人一来一往,身形翻飞,战意凛然。
兵器相撞的清脆之声,不绝于耳,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二人身形焦灼,已走了数百招。
而战局,正在悄然偏转。
何燕飞的进攻越发主动,聂世信反倒是被逼得一退再退,这在之前绝无仅有。
顾时珩自不信聂世信会输,目光之中也颇为担忧,而何燕飞见其后退,自不会浪费这般机会。
她突然双足点地,如猛虎腾空,使出一发“虎啸山河”,刀气闪烁,径直地劈砍向聂世信。
聂世信见此,立即迎风而上,使出来总决枪,与刀气相交,发出刺耳声响。
兵器相撞,何燕飞平稳落地,反是聂世信往后踉跄了几步,等到二人拔兵刃想要再攻之时候,聂世信假意不敌,突然往前踱步。
回马枪!顾时珩心底暗自惊叹,使出来回马枪,那便是有了胜机了!
何燕飞果然中计,见聂世信往前踱步,拔腿便追,突然之间,聂世信手臂青筋暴起,猛地横腰甩枪,枪尖直至何燕飞面门而来,杀意盎然!
此本是必杀技,在军中无数敌将亦是死在了这一招之下,可是何燕飞面对此,竟半点慌张都不曾有。
她突然伸出长刀,迅速挥动,在其内力之下,长刀竟仿似成了绕骨柔丝,刚中带柔,柔中带刚,缠绕上了这长枪枪柄。
刀锋如锁,将聂世信的长枪困于刀锋之间,无论再如何用内力催动,这一枪竟刺不出去。
而在他惊愕之际,何燕飞已经凌空而起,右脚猛踹,将聂世信击飞出数丈远。眼看便要重重摔落在地之时候,突然感觉一双手落在了他的腰间。
顾时珩大步流星,行至了聂世信身旁,一只手撑着他,将他扶起,转头望了何燕飞一眼,眼底既又敬佩,又有一丝怒意。
聂世信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似是极度不服气,扶着顾时珩肩膀站直后,突然之间,竟咳出一滩血来。
想必方才何燕飞那一脚,必定是用上了内力,有没有内伤且说不定。
想到此处,顾时珩心底火更甚了,手仍扶着聂世信,转头望向何燕飞时,面色已经有了些许阴沉,道,“何姑娘,比武乃是点到为止,你存心伤人,又是何意?”
“存心伤人?”何燕飞摇了摇头,道,“刚才聂将军说不想伤了女子,可女子却从没说过不想伤了他!”
何燕飞如此言语,想必是对方才聂世信轻视之言语颇为不满,而聂世信却怎受得下这样的气。
他手持长枪,将它作拐,怒道,“你休要猖狂,我们继续再战!”可往前走了一步, 身形已有些摇晃,他根本打不了了!
“行了!”顾时珩拽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道,“让我来。”
“你打不过..” 聂世信眉头一蹙,紧接着要开口,顾时珩摇了摇头,道,“打得过。”
不过是失神刹那,聂世信已被顾时珩推出了战场之外,其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到何燕飞的身上。
火光摇曳在二人的面庞之上,这么一看,他们二人倒仿似有几分相似。
虽一人为男儿身,一人为女儿身,皆是美艳之中带了分英气,利而有锋,美而有刺,这让他们对峙之感尤为强烈。
“何姑娘,你功夫是不错。”
顾时珩站在那处,缓缓开口,眉头却紧锁,道,“但比武便是比武,无论如何,你万不该伤人,我自知道既在比武场上,我现在要你给个道歉,多半也不现实…”
说着,顾时珩的手落在自己的腰间,突然之间,抽出两根金锏。
而在此时,他虽未戴面具,亦仿似鬼将秦衍附体,那俊美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杀意。
“我也会那么些许功夫,请姑娘赐教!”
何燕飞亦是武痴,一听鬼将秦衍也想要打,自然没有不应准的道理,反而眼底闪过一丝雀跃。
“好啊,好啊!战过了铁甲寒枪俏阎王,还能再跟鬼将秦衍打一遭,痛快!”她爽朗一笑,看起来竟有些兴奋,道,“秦衍,我早就听闻他们说别看你是蜂腰削背,锏下却有推山镇海,撼地摇地之能,今日,我便来见识见识!“
一言落下,顾时珩微微压低重心,道,“请。”
何燕飞轻轻一笑,反手起刀,亦知顾时珩断不可能主动出击,便率先一步,骤然跃出,长刀陡然划过半空,带起一道凛冽的风声,直奔顾时珩而去。
顾时珩立刻双锏瞬间交叉,挡在身前,锏头迎向何燕飞的刀锋。
刀锏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而顷刻之间,顾时珩竟被其内力震退了三步有余,心地暗自惊骇,这人当真好生厉害!
区区稳住脚步,便急促挥锏,快速反击,锏如游龙,猛地刺向何燕飞的腰侧。
何燕飞闪身躲避,她长刀挥舞,带出一片刀光。
二人兵器相撞,火花四溅,何燕飞身轻如燕,辗转腾罗,而顾时珩亦身法如蛟龙,顾盼自如,随机应变。
何燕飞或刺,或劈,或挑,长刀在她手中,大柔大刚,形随心动;而顾时珩胜在招招式式皆有摧枯拉朽,气吞万钧之势,身影却同样敏捷无比。
二人这般看过去,虽第一次见面,功夫竟是同一个路数。
至柔至刚,至强至敏,大刀阔斧,绣花针!
兵器交错,刀光剑影,这场地之外众人皆看得瞠目结舌,只觉美轮美奂,无一人移走目光。
五十招。
一百招。
两百招。
两道身影在比武场内纠缠,迟迟无法分出胜负。
何燕飞心底亦起了意气之争,见顾时珩露出了一空挡,突然高高跃起,刀刃下劈,直奔顾时珩的头顶。
此乃名扬天下的杀招雁归,由混元真气为内力催动,力量无比磅礴。
顾时珩心底亦惊,侧身一闪,而另一只锏则猛地上挑,想将何燕飞的刀势强行挡开,谁料在兵器相撞之时,竟突感被震得气血涌上心头。
往后退了两步,步伐不稳,而何燕飞趁着这机会,使出刀法攻他上三路,下三路,左三路,右三路,东南西北十二生路,已被尽数封住。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刀在何燕飞的手中仿似有神一般,将顾时珩所有动作死死束缚。
除去后退,并无旁路可走,一退再退,已在快要战败的边缘时,可那不想输的念头涌在心头,仿似一摊滚烫的热血,突然炸裂开来。
须臾之间,他猛地一锏击向何燕飞,突然转身,竟将背部空挡全然露出。
何燕飞心底一惊,下意识收刀,怕当真重伤了顾时珩。
谁料顾时珩小臂一紧,顺着何燕飞向后一拉势,竟一锏朝二人侧腹击去。
何燕飞瞠目结舌,几近使出全身力气,使出凌波微步绕到,长刀猛地一挑。
疾雷不及塞耳之间,顾时珩左手的金锏飞舞而出,重重地砸到了地上,而他亦因为重心不稳,急忙后退了几步,比武戛然而止。
在座皆哗然,多半都看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见顾时珩锏被打掉,亦知是何燕飞获胜。
纵使是聂世信,亦没看出顾时珩最后到底是什么招式,只是上前而来,下意识想关切两句。
谁料不远处,赢下来比武的何燕脸上浮现了愠色,直直地瞪着顾时珩,一开口,让满座皆惊。
“别人都说鬼将秦衍看起来仪表堂堂,实则是个疯子,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秦衍,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话一落下,气氛更加凝固,聂世信都有些蹙眉,不明白何燕飞突然发火是为何故。
而何燕飞胸口微微起伏,抬起眼看顾时珩时,眼底既是惊愕,亦是难以置信,掷地有声地问道,“比个武都能使天地同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天地同寿!?”
四处皆议论声起,聂世信猛地蹙眉,心底仿似被攥住了一般,可是暗自想到,这天地同寿,难道不是剑招吗?
天地同寿乃是武当独门剑招,乃是用剑之人通过刺穿自己小腹,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招数。
锏本是钝器,可顾时珩却按照这个思路,自己琢磨研究,在这基础上也研究出来类似的杀招,自己取名唤作日月同辉。
其与天地同寿本有异曲同工之妙,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以力借力,靠自身身体为媒介,往后传输内力,以达到击溃敌人的作用,虽不会致死,但也是同样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狠厉至极,癫狂至极。
这本是在穷途末路之下,用于玉石俱焚的招数。
可此时此刻,这不过是个比武,顾时珩竟使出这种招数,唤作谁也会问一句: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顾时珩手持双剑,昂首玉立,篝火倒映到他俊美的脸上,显得明暗交错。
何燕飞第一次见这样的人,仿似他整个人便如同赤阳之下的鲜血,浓烈,明艳,内在癫狂。
而一时间,竟觉得他们二人实则是有些相似的。
她满脸诧异,顾时珩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良久之后,亦缓缓开口,道,“我只是想赢,想要何姑娘为聂将军道歉。”
“你们男人便是可笑,为了个脸面,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何燕飞轻轻摇了摇头,开口便是嘲讽,道,“那如若我不道歉又如何?你要跟我打到二人之一血溅五步才可?”
顾时珩微微蹙眉,几近在场任何一人,都不会怀疑顾时珩有别的答案。
见他身形微紧,蓄势待发,宛如一张饱满的弓时,何燕飞暗自想到,这人还当真是个疯子,不达成他意恐怕还真无法收场。
反正她已赢了,亦不必那么小器,让众人都无法收场,便轻笑一声,瞥了二人一眼,道,”行罢。“
说着,目光落到聂世信身上,道,“好了,本姑娘打伤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聂世信没说话语,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已作罢。
而趁此间隙,寇敬德急忙帮忙调和气氛,道,“哎呀,不过是比个武,这怎还当真了!不如今日比武便先到此为止吧,来人,奏乐!跳舞!”
何燕飞见此,朝寇敬德拱了拱手,道,“是。”
随即便已退下,顾时珩跟着回到了座位之中,见聂世信脸上苍白,反而自己还比他更闷闷不乐。
二人都没开口说话,气氛有些沉闷,良久之后,顾时珩突然开口,道,“我去给侯爷知会一声,我们提前走?”
“....”聂世信抿了抿唇,本想说这点小伤,谁需要提前走,可见顾时珩脸色差成这模样,亦压了回去,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可以。”
顾时珩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寇敬德处走去,他心底有些思绪,并没有看路,谁料就在这时,突然一人朝他撞了过来。
“诶,诶!!”
一白衣书生身形踉跄,怀里还抱着一大堆账本,猛地撞上了顾时珩。
顾时珩看起来再这么丰肌秀骨,那也是肌肉紧实,这书生这么一撞,倒仿似撞到了铜墙铁壁之上,痛苦不已,连人带账本猛地便要往地上摔去。
顾时珩眼底一惊,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将他扶正站直,而就在低眼,目光落到这双清秀的眉眼之时,心底骤然一惊,
陆….
陆昭蕴!?
目前应该是隔一天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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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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