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我抓着一把樱桃大小的银色小铃铛给珊珊看了一眼,柔声道,“你看这是姐姐带来的礼物。很好看吧?姐姐给你贴在墙上好不好?”珊珊撇了一眼,没说话。我并不在意,只当作她已经同意,起身走到南侧墙面,在墙壁上均匀的挂上了小银铃。
这是我第三次看到这种小银铃,之前在吴家陈池用过两次。听他说,这种东西叫做“幽鹊铃”,作用就是如果有鬼怪靠近就会出声示警,而且鬼怪的力量越强,声音越大。虽然个头只有樱桃大小,但是表面也刻了复杂的纹路,是一种相当实用的法器。
因为担心珊珊阻挠——怎么看她都被恶鬼蛊惑了心智,难以配合我们——所以只打算用幽鹊铃做警示,没敢在珊珊房间里布置其他法器。除了靠着客厅的北墙之外的三面墙和一扇窗上,我都挂上了幽鹊铃,完成之后我又检查了一圈,看起来确实挺美观的,银色的铃铛和这个粉色的少女闺房挺配。
我正暗自欣赏,突然感到身后一道视线传来,我猛然回头——
珊珊正扭过身子,一双眼睛阴恻恻的盯着我……
这眼神实在是有点恐怖,让我感觉有些头皮发麻,“珊……珊珊,”我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却有些发抖,“怎么了?”
珊珊不语,还是用那种瘆人的目光盯着我看。我吞了口口水,挪开脚步,快步绕着她的床回到了门口。整个过程中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我也一直小心戒备,生怕她突然暴起,还好最后她也没发作。我轻轻关上房门,又倚在门口倾听了一会,房间里没有声音,珊珊应该没下床把幽鹊铃摘下来扔出去,我倚在门板上轻轻的舒了口气。
“装好了?”陈池拎着装幽鹊铃的袋子走上楼来,问道。
“嗯。”。
“她怎么样?”陈池问道。
我想起刚刚的瘆人目光,不由得皱了一下眉,说道,“现在没什么反应,刚刚我挂幽鹊铃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怪瘆人的。”
“这倒是不必在意,她被恶鬼蛊惑,神志不清。等到我们收拾了那东西,她自然会恢复。”
我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对陈池十分信任。
“陶小姐。”
“嗯?”
陈池欲言又止,片刻后,他道,“今晚你能不能在珊珊房间里等待?”
“啥?!”我惊叫道。
开什么玩笑!珊珊在被恶鬼纠缠,让我和她一起直面恶鬼,我哪里有这种胆量!我以前是无神论者姑且不说,都是过去式了,既然世界上真的有鬼,那就该畏惧、尊重、远离!除非不得已,比如为了钱……但是陈池在外面让我一个人进去和珊珊以及纠缠珊珊的鬼一起,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陈池忙解释道,“主要这样能确保你能在第一时间看见那个恶鬼……”
“既然已经挂上了幽鹊铃,那等到铃响我们再进去不行吗?”我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毕竟隔着一扇门,如果你要是能进去和珊珊呆在一起,会更好。”
听到陈池这样说,我心里颇有些不快。为了确保我能替他看到鬼,就让我去冒险,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呢?珊珊其实还好,她被纠缠了两三个月了只是神志不清,她毕竟是恶鬼的目标,我的话,可是个“碍事者”。上次在吴家,被那小鬼穿体而过的痛苦至今还让我做噩梦呢,那只是个无害的小鬼,如今这个肯定更凶。
可能是见我面色不悦,陈池低下了头,有些尴尬的伸手摸了几下自己的头发,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其实确实没必要进去的……”陈池左右张望了一下,指着客厅的沙发对我说道,“今晚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就行了。”说完这句话,他露出一个似乎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
这次和以往一样,我们在十二点之前做好了布置。不过这次陈池没用墨符和阴沉石,只是在珊珊房间和客厅,都挂上了幽鹊铃。末了,陈池又摸出来一颗药递给我,我一看,和上次吴家那次一样,好像叫正阳丸的什么东西。陈池举着药道,“今晚我们可能就能见到那东西,为了保险起见,再给你一粒正阳丸,免得被阴气冲撞。”。
我接过药,问道,“你不用吃吗?”
“我跟你体质不一样。”想了想,陈池又补充道,“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巫师,我从小就服用了一些巫药,改变了体质,不怕阴气。”这……怪神奇的。我不再迟疑,手一扬,将小小的棕色药丸送入口中。
见我服下药,陈池起身熄灭了灯。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一瞬间纯粹的黑暗笼罩住了这个空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我迅速的警戒了起来。陈池几步走回来,坐到了另一侧的沙发上。过了十几秒,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外面透过来的微弱光芒,房间的轮廓大致能够看清了,也能看清楚了陈池的身影。
他还是跟之前一样,在黑暗中挺直着背——说起来,任何时候他坐姿都很端正呢,不管是在吴家还是在苏家,在明亮的灯光里还是在一片黑暗里。是因为在人前必须要这样吗?哪怕是在黑暗里也不懈怠?刚刚他说什么“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巫师、从小服用药物改变体质”,听起来简直是武侠或者玄幻小说的设定,这样的家庭,应该是对孩子要求很严格吧?别看他现在光鲜亮丽,恐怕长这么大也不容易,刚刚也许不该给他甩脸色……我也同上次一样,倚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边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一边等待着那东西的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珊珊房间的门忽然动了一下。我猛地从沙发上坐起,直勾勾的盯着那扇门。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明明客厅还是一片漆黑,但是还是让我察觉到了。
“陈池?”我小声叫了陈池一声。
没有回应。
我转头看过去,猛然发现陈池之前坐的位置上竟然空无一人!
“陈池?!”我小声惊叫道。环顾四周,不见陈池踪影。
陈池去哪里了?!竟然在这个时候不见踪影!
是去卫生间了吗?
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挪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借着微弱的光,悄悄摸到卫生间。“陈池?你在里面吗?”我小声叫道。
没有回应。是不在吗?
我轻轻拧开卫生间的门,卫生间里也是一片昏暗,白色的马桶像是什么怪物似的矗立在哪里,在黑暗中发射着微光。
果然不在。
该不会在旁边的小仓库?还是下楼了?我思索着,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扭头一看,顿时僵在原地。之前微开的的房门,此时又打开了不少,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的宽度。从这个角度看去,我只能看到里面一片混沌的黑。纯粹的黑暗似乎变成了什么有形的物质,充斥其中,而且似乎正在一点点的顶开门出来。
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战栗起来了,腿部发软,只能半靠在卫生间的门上,支撑着身体。
“陈池……”我再次叫出陈池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依然没有回应。
陈池到底死哪里去了?!
我尽量大口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恐惧情绪,眼睛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门。
倏然,那扇门又动了一下,好像有人轻轻推了一下,打开幅度更大了些,但是我没看到任何人!
我试图调节的呼吸又不受控制了,恐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窒息感再度涌来。
陈池,你在哪儿?!我心里狂喊,嘴上却发不出声音。
冷汗从额头渗出,顺着我的下巴低下,身上的秋装也被冷汗浸透,我浑身冰凉,脑袋里却开始弥漫起一股热流……
下一瞬间,门又被推开了不少。黑暗在里面纠缠涌动,大开的门像是在对我发出无声的邀请……
陈池……
“陶小姐。”陈池的声音突然飘来,却模糊不清,像是直接灌入我的耳膜。
“陈池?”我清醒了一点,回应道。
“陶小姐,快醒醒!”陈池的声音再度传来,还是直接灌入我的耳朵。
醒醒?难道——我在梦里?
我看向散发着妖异气息的黑暗,心中一动。
是梦,肯定是梦!快点醒来!
可能是发现我要清醒,那片妖异的黑暗也开始加速涌动起来,似乎即将喷涌而出……
怎么还没清醒?我内心焦急万分。
“陈池!”我大叫道。
“陶小姐……”陈池微弱的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那声音像是隔了很远,又像是被关入了意识深处。
“陈池!陈池!”我不管不顾大声喊叫。
房间里的黑暗还在积蓄力量,但是马上就要来了!爆发出来,吞噬掉我!
冷汗从额头一层层冒出来,身体颤抖的更加剧烈,对未知黑暗的恐惧笼罩我的全身。
我的心理压力即将达到巅峰,在崩溃的边缘,一道刺痛突然从手心传来——
我猛然惊醒。
“呼……”我像是个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喘着粗气,心脏依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双手也在轻微打颤。
陈池正在靠我很近的地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见我清醒,他似乎暗暗舒了一口气。手心还有点刺痛,我低头一看,发现陈池的手正虚握着我的手,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陈池注意到我的目光,忙放开了自己的手,把手心里的东西展示给我看:那似乎是一把用骨头做成的匕首,刀柄和护手都还保持着骨头的形状,造型粗糙,颜色发暗,刀身上刻着红色的符号。陈池解释道,“你刚刚魇住了,我用虎骨刀扎了你一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举起手看了看,手心果然有个小红点,但是没有出血。我终于慢慢冷静下来,这才发现陈池已经打开了灯,也不知道珊珊现在怎么样了,我有些担忧的看向珊珊的房间,那个在噩梦里差点吞噬掉我的房间,似乎安静的封闭着。
“陶小姐,你还好吗?”陈池语带犹豫,“你的脸色发红,是发烧了吗?”
不是吧?我忙摸了一下额头,果然又湿又烫。
竟然又发烧了……
因为不小心睡着了没盖被子受了凉了吗?明明是被人请来捉鬼的,却在守夜的时候睡着了,我实在是没——还没等我自责完,陈池就出声打断了我,“体质虚的人被阴气冲撞到是非常容易生病的。”
啊!是这么一回事,难怪我上次也发了高烧,明明平常身体很好,是因为该死的鬼呀。
“陶小姐,”陈池点开手机看了一下,“现在已经三点多了,今晚那东西也许不来。陶小姐还是先去休息吧,身体最重要。”
我点点头,现在确实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虽然没上次严重,也够受的。正准备起身,突然一阵细微的铃声传入鼓膜,我立刻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墙之隔的珊珊房间。
陈池显然也立刻注意到了,他跟我快速对视一眼,就迅速奔向珊珊房间。一扭门把手,意料之中锁上了,陈池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我提起精神,紧紧跟在陈池后面,一进门,就愣在了原地。珊珊房间里的灯还没大开,但是窗帘被拉开,窗户也大开着,微弱的光透了进来。此时,七层高的窗外,一个穿着民国长衫,造型古典的男人的上半身悬浮在那里,英俊的脸上散发着不属于人类的诡异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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