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澜靠近我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臭,不是很强烈,但是让人无法忽视。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好奇怪的味道,好奇怪的感觉。
“你怎么了?”沈君澜诧异道。
“没……没事。”那股味道小了很多,但是依然轻飘飘的回荡在空气里。
他冲着我勾起嘴角,亮出了一个微笑。
好熟悉的笑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不太想回忆起,感觉很不舒服。
“我们订过婚的,你忘了吗?”他说。
订婚?什么时候的事情?
“之前你是不是去过云溪历史博物馆?我附身在一个古董上面。当时我看到你,对你一见钟情。”他说着脸色微红,害羞一般垂下了头。
云溪历史博物馆——我好像从没去过。
不对,最近好像……去过?
是在隔壁县……很近,只有二十多公里,我记得……
“好像是去过……”我有些迷惑地说。
对,是一大早去的。
奇怪,我一大早去历史博物馆干嘛?
“就是在那个博物馆里,我爱上了你,向你求婚的,你答应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甜蜜又温柔,听得我有些脸红。
“我不记得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看起来有些受伤,我忙道,“不过,我记得你,我之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你……”话出口后我又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朝着我轻柔一笑,英俊的脸如同雕像一般,泛着奇异的光泽。“陶小姐……”他说着又朝我靠近,臭味飘了过来,我控制不住,又退后了一步。
他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瞬。
“呃……”我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一大早我去历史博物馆到底想干嘛?
等等,我记得我生病了……发烧,跟上次一样,那怎么可能带病去逛博物馆,我对那种地方毫无兴趣。
是有什么目的非去不可吗?
沈君澜突然开口打断我的思考,“陶小姐,我们都订过婚了,你能来我的世界,常伴我身边吗?”
什么?
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活在这个世界太辛苦了不是吗?”笑容里掺杂着怜悯的神色,“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辛苦,也很孤独对不对?我都能感觉得到。”
我没说话,一些不好的记忆突兀地涌入我的脑海,首当其冲的就是死去母亲的面容,还有高额的医药费账单、疯狂催债的高利贷短信、欺骗我后消失的父亲、克扣我微薄薪资的领导……
不要想不要想,我摇摇头,试图摆脱这些沉重记忆。
英俊的男人柔道劝诱道,“跟我走吧,来到我的世界,这里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压力,我们可以做一对儿神仙眷侣,永远幸福……”。
是真的吗?
真的能永远幸福,不用背负这种糟糕的人生了吗?
不过,其实我现在也不是那么讨厌这个世界,我刚得到一笔意外之财,还上了部分高利贷,生活还能继续……
等等——哪里来的意外之财?
是谁给我的钱呢?
“陶小姐,来吧……”诱惑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行,是谁呢,我一定要想起来。
是谁让我暂时摆脱了绝境?
是谁一大早去了云溪博物馆?
谁……
陈池。
是陈池!
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如同一桶冰水浇到我的大脑里,让我瞬间清醒。
什么民国校园,什么俊美夫君,这是恶鬼!!
我猛地抬头看向沈君澜。
刚才还言笑宴宴表情丰富的他,一瞬间变回了昨晚那个冰冷的、如同带着人皮面具的那个恶鬼。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睛空洞中带着死气。
周围雅致的庭院景象开始剧烈的波动、扭曲,像是水面的倒影被石子打散。同时,一股如同像是某种劣质消毒水味混杂着腐烂的肉味的臭味,迅速在这个空间弥漫开来。
我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后退,那东西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不过并没有动作。下一秒,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清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只感觉浑身冰凉。恐惧的感觉还没有消散,我在一片黑暗中大口呼吸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的那股恶臭——
不对!
这不是梦中,臭味是真实的!
我猛然从床上弹起,飞快的按下台灯开关。
灯亮了,周围什么都没有,但是窗帘被拉开,窗户大开着,外面带着臭味的空气正通过窗户溢进来。
我打开客厅的灯,快步走上了二楼的楼梯。还没上到二楼,陈池警戒的声音就已经传来,“谁?”
“我,”我一边说,一边几步走了上去,“陈池,下面有情况,你来看看。”
陈池跟着我来到我休息的客房,大开的窗户像张开的嘴,冷冷的嘲笑着我们两人。
“刚刚我做了一场噩梦……”
我垂下眼睛,把刚刚梦到的内容告诉了陈池。
陈池听罢面色凝重,“听起来,这家伙应该可以在梦里一定程度上蒙蔽人的认知。”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不仅能改变形貌,还能入梦迷惑人类,这次的东西真有点麻烦。”
确实很厉害啊,别说珊珊那种爱做梦的少女,连我都差点中招。
怎么办?我看向陈池。
陈池眉头微蹙,站着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果然还是需要暴力驱除,只能如此。”他看向我,“今天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已经彻底退了烧。明明昨晚被恶鬼入梦引诱,还被惊醒,只睡了半夜,但是第二天醒来又觉得神清气爽,连带心情都好了起来。
珊珊还是老样子,依然在昏暗的房间里,呆呆坐着。感觉她越来越没有神采,生命力好似渐渐从她的身体里溜走。
“我们家珊珊……可怎么办啊?”苏母看了看珊珊,又愁眉苦脸的看着我们。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今天都第三天了,没解决那个恶鬼,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恶鬼太狡猾了这种理由,要怎么跟人家说啊?
“别担心阿姨,今晚我就会设法除掉他,”陈池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等我们除掉那东西,珊珊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一切都拜托你们了。”苏母低语道。
晚上十一点半,我轻轻打开了珊珊的房门。
灯光亮起,珊珊依然静静的躺在床上,旁边躺着她的兔子玩偶。她这会儿睡在床上,看起来倒是比白天看起来正常些。
“珊珊?”我小声叫道。见珊珊没有反应,我又加大了音量,“珊珊……”珊珊还是一动不动。
我回过头,冲着背后的陈池点点头。
陈池越过我踏进房间,轻手轻脚的抱起沉睡的珊珊。我紧张的看着两人,心里暗暗祈祷珊珊千万不要醒来。
幸运的是,直到把珊珊送到楼下主卧的床上,她都一直没醒。
苏母小心翼翼的为珊珊盖上了被子,又抬头看向了我们,小声道,“拜托了。”
陈池拿着一大包东西和我重新回到二楼。
他把珊珊的房门打开,从房间里搬出一个凳子,抵着门,好让门无法关上。接着又掏出了熟悉的阴沉石,嘱咐道,“还是跟上次一样,沿着墙角排布,用来引诱那东西。”
我点点头,开始在客厅的墙壁下布置阴沉石。陈池则拿出一沓黑色符纸,开始在其他门上和墙壁上面贴。我偷偷瞅了一眼,他这次用的符纸和上次用的花纹似乎不太相同,具体什么作用我也不清楚。
陈池三下五除二的贴好了符纸,又坠了几个幽鹊铃。紧接着,他从包里摸出一支相当粗长的毛笔,又拿出来一个酒坛形状的瓶子,看起来容量不小,估计得有两升以上。打开瓶口后,一股儿淡淡的苦涩气味涌了出来。陈池把酒坛瓶平放在在地上,把毛笔放进去沾了一下,开始在地板上画了起来。
我吃了一惊,“你画啥呢?”
“七星灭魂阵。”陈池头也不抬的答道。随着他动作,一个相对比较规范的红色圆圈出现在地板的正中央,直径大概三米左右。接着,陈池又在里面画了一个稍小些的同心圆。在两个圆环之间,他笔走龙蛇,用那种朱红色的、略显粘稠的墨汁,勾勒出七个复杂而古拙的符号,并依照北斗七星的方位精准排列。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奇异的味道,是陈池用的“墨水”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材料制作的,闻起来有一股儿苦涩的中药味。
陈池动作不停,运笔如飞,笔尖把那些符号用交织的曲线连在一起,最后又像是写了什么字在里面。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凑了过去,发现他写的字像是汉字又不是,像是道教符箓上的咒文,我完全看不懂。
陈池蹲着画了好一会儿才完成了这个阵法。最后,他收起笔,退后一步,仔细的审视了自己画出来的阵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好厉害……”我盯着这个图案感叹道。这是个相当繁复的阵法,里面的图案结构严谨,华丽复杂,真亏他能一口气完成。
陈池欣赏了片刻,然后又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盒子,拿出一个宝塔形状的小香炉,点燃之后放到了阵法的正中央。香炉的顶部冒出一股袅袅轻烟,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压过了朱红色“墨水”散发出的草药苦味——这次的香和上次他用的线香味道完全不同。
“这样就完成了。”陈池拍了拍手,把“墨水”和毛笔之类的收拾好放回到包里,又关上了小客厅的灯光,“好了,今晚我们去楼下的客厅守夜。”
寂静的夜色中,我和陈池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这次我可千万不能睡过去了,我心中暗想。借着微光,我撇了一眼陈池,他还是那样坐的笔直——也难怪不会睡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熟悉的铃声传了过来,清脆悦耳。
是幽鹊铃!
陈池猛地站起。
不过他这次没急着往上跑,而是做了个手势示意跟着弹起的我稍安勿躁。其实从听到铃声,我的心跳就已经飞速的跳起来,现在也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状态。陈池此时倒是不急不徐的打开了手机手电,灯光的照耀下,他脸上神色紧绷,一片严肃。
陈池拿着手机,一步一步踏上了楼梯,我屏气凝神,跟在他身后。
幽鹊铃的声音还是持续不断,叮当……叮当……叮当……
伴随着铃声,我们两人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楼。
熟悉的复杂臭味,混着着微弱的檀香味,顺着楼梯溢下。
一上来,我的目光立刻就被客厅中间的东西吸引住,那个是身穿民国长袍的黑色身影,明明一片昏暗,它身上却散发着奇异的微弱光泽,如同蒙了一层滤镜。虽然光泽淡到像是错觉,却正好能让我看清楚它的身影,甚至看清上方那个蜡像一般的苍白虚假、毫无生气的脸。
它整个身影,像是张暗色贴图一样,被贴在昏暗的客厅里。它的脚下,是陈池画的阵法。此时,朱红色的阵法,似乎也正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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