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左手边是块歪七扭八的“办事处”牌，里面像是大型车站的办事大厅，站在一边望过去，像是宽敞的没有边际似的。
排队的无疑都是妖怪。
正对陶然的方向，就有个身材魁梧，拖着条白色长尾巴的妖，看起来...像是雪豹？
排在她身后的，是只身材娇小，背负一对透明翅膀、脑袋上顶着一对大大、昆虫复眼的妖怪——陶然的生物知识贫瘠，见状只能想到蜻蜓——那只疑似蜻蜓的妖怪或许是站累了，扇动了两下翅膀，很不客气地坐在了前面妖友的肩膀上，双手扶着更前面一位头顶的鹿角。
忽然，队伍里起了一阵骚动，陶然听见一阵陌生的吼叫，继而队伍里躁动起来。
那位疑似蜻蜓的小姐眼睛瞪得更大了，陶然看见她一个俯冲，冲进了形态各异的妖群中，吵闹声很快变成了一场聚众斗殴，乱七八糟的叫声齐齐响起。
身旁的老板见怪不怪，只低头把落到她们脚边的、不知道是谁的一条肱骨捡起来，丢进去。
陶然连忙按住自家有做巡回猫潜质的白双双，在一声细细而遥遥的道谢声中，忙不迭地跟白双双解释，刚刚那根骨头不是故意要砸她的，以防她也加入面前那片乱斗。
在维护秩序的妖到场之前，陶然跟着老板加紧几步，拐进了左手边的一条走廊。
老板辛灾乐祸地舒了口气：“也是你们倒霉，本来走个流程的事儿，结果赶上他们几个班都来做延期手续，这可有的等了。”
自觉今天的力量和有氧训练已经达标的陶然，听到声音有些远了，这才松开紧紧箍着白双双的手臂。
白双双出门穿了条咖色工装裤，上身黑色方领短袖，脖子上还带了条小鲸鱼的锁骨链。
刚刚一阵折腾，小鲸鱼都歪了，陶然顺便给她摆正了，而后喘了两口气，才说：“什么延迟手续？”
“根据每只妖的风险性评估，在拿到正式许可证之前，会按照分级分别给一个月、三个月、半年的暂时许可，如果过期的话，就需要办延迟。”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限制啦，妖在毕业考试通过之前，需要在班里统一管教，也是怕他们会跑出去惹祸。”老板耸耸肩，“喏，就像刚刚那样。”
“当然，你们这种签了契约的，临时许可证的有效期会长一点，具体时间得等一会儿体检之后，分级结果出来才能知道。不过你们这种，最起码都是一年打底的，没那么麻烦。”
陶然有点暗暗的窃喜：“那看来契约签了比不签的好，是吧？”
“当然了。”老板一扬眉，掰着手指头说，“从妖入学后到毕业前的这整个阶段，有个监护人的好处简直显而易见。”
“就从你办完手续之后来说吧，回去你就要准备入学面试了，教育部那边，统一要求入学新生要有一份流畅的自我介绍，和一段完整的表演...”
“还要面试和表演？”陶然一愣，随后一惊，“还要入学？”
“当然了，你不知道？”老板面露意外，看陶然一脸茫然，气得直跳脚。
“肯定是出外勤的那些人懒骨头又犯了，引导的活儿干成这样！他们就是怕说的太多，人类听着麻烦，索性不签契约，回头他们还得挨个抹除记忆。每次都这样潦潦草草，把活都丢给我们，这次居然连要上学的事儿都没说，真不知道他们这活儿是怎么干的！”
“不是那边，往这边走，体检室在这边。”
“他们偷懒，人类一知半解的不知情，你倒是幸运，稀里糊涂就签了契约。”老板还在气头上，但总归没有发作在陶然身上，嘀嘀咕咕一阵，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解释说。
“简单来说吧，妖上学的主要课程分两大类，文化类和生活常识类，主要目的是帮妖融入人类社会、并且藏好自己的身份。学到一定阶段，学校会安排考试进行考核，只要通过考核的学生，就算是毕业了，可以拿到正式许可证。”
“你还不用想那么远，眼下的任务，就是把资料补全之后，回去准备一份自我介绍，简单说一下名字性别年龄种族，兴趣爱好巴拉巴拉的。”
“表演可以自己选，什么都行，那些人觉得人和妖常用的肌肉不同，表演可以考验妖对人类肢体的控制力，还说这是什么科学喂养，呸，饲养，呃...”
陶然：“教养。”
“对！”老板重重颔首，随即仔细打量了眼陶然，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艳羡，“文化课对你来说，学起来一定很轻松。”
这话说的，她一个人类，再去上如何融入人类社会的课，要是没考满分，那肯定是她脑袋有点问题。
陶然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
“反正入学要准备的也就这些了。刚刚说到哪儿来着？哦对，契约的好处。”
老板接着说：“能选住校和走读这种琐碎的就不说了，就说妖政局那边，他们和人类有合作，经常会有一些钱多事少的工作名额，每次推荐的时候，会优先考虑你们的。”
“不光妖政局，妖管局和教育局那边也是一样，甚至有机会考进他们内部的话，连房子都能安排呢！”
老板越说越酸，忍不住撞了下陶然肩膀，拿眼神点了下白双双，又凑在陶然耳边悄声说：“况且她看着还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姐们儿，你真是赚大发了。”
陶然被她的语气感染，不免也有点庆幸当初签了契约，但仔细琢磨她的话，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思来想去，赚大了的意思，或许是说白双双如果分到了房子，自己也能去蹭住？
这还没个影儿的事，倒提前脑补着占上便宜了。
陶然心里怪不好意思地偷偷瞥了白双双一眼，更没好意思接老板这话，只配合地跟着笑，然后慢了整首歌的想起来：“对了，还没问老板怎么称呼？”
“言午许，叫我许姐好了。”
许姐说罢，脚步也站定了，双手环胸，靠着旁边墙壁，朝着右手边巨大的玻璃窗一努嘴：“到了，就在这里体检，你先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还得跟你交代怎么去学校呢。”
陶然只看到了玻璃窗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闻言微笑的表情没变，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去体检？”
“不然呢？”许姐嗤笑一声，“难不成让人类去？那大约得检查自己抗打的级别吧。”
许姐开朗地哈哈大笑，陶然抿着唇，笑不太出来：“我就是人类啊。”
许姐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在白双双脖颈上的项链上盯了一会儿，然后把陶然光秃秃的脖子手腕检查了一遍：“别开玩笑了，契约石都是交给人类保管...”
陶然松开一路紧攥着白双双的左手，举起来，“你说这枚戒指？”
许姐：“...那项链？”
“我给她带的，装饰。”
许姐：“......”
陶然不知道许姐这会儿在想什么，但许姐尴尬，她比许姐更尴尬，沉吟片刻：“我...让她先进去体检？”
目送白双双进了那间玻璃房，陶然和许姐在门外座椅上等着。
先前的热络有点沉寂，许姐在边上揉了老半天的太阳穴。
陶然社恐，不是主动的人，可一遇到冷场的情况就浑身难受，只好找了个新话题，问道，“对了，许姐，学校地址在哪儿啊，我们什么时候去参加入学面试？”
“登记完一周后去学校面试，至于地址你们不用管。”许姐语气都变得虚弱不少，她从口袋里掏出两沓便利签一样的纸条，“要去学校的时候，把学校写在绿色的纸上，攥在手心里，然后开门...让她开门，就能直接到校门口了。”
“这沓黄色的是到这里的，使用方法都一样，到时候写上办事处三个字就行了。”
“哇！”陶然很努力想调节气氛，“在上面写什么地方，都能去吗？”
“得两边连通，有个阵才行。”
陶然绞尽脑汁对着这像是任意门一样的法术发出一声感叹：“难怪这里是快递店，那很方便送快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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