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的世界没有颜色。
这点我五岁时就知道了。实验室的白墙在他眼里和地板一个灰度，护士服的粉色在他看来与消毒水的透明毫无区别。博士说这是7号实验体的视觉缺陷，需要特定波长才能激活色彩感知——而我，恰好是那个波长。
五年前那个雨天，我故意淋得浑身湿透，让银发紧贴脸颊。被顾家父母领进客厅时，我精准捕捉到顾梓瞳孔骤缩的瞬间。
"这是谢雪慕，以后就是你们的弟弟了。"顾父话音刚落，我便抬起头，让翡翠般的绿眼睛撞进他的视野。
果然，他扶住沙发的手指在颤抖。二十年来的黑白世界突然裂开缝隙，这冲击足够让任何人心神失守。
"哥、哥哥好。"我压低声线，让声音轻得像羽毛。
他的回应异常平静，却掩不住喉结滚动："你好，雪慕。"
我在心里轻笑。猎物已经上钩，接下来只需要耐心收网。
五年后的凌晨两点，我蜷在顾梓的床上假寐。门锁转动的声响很轻，但我还是立刻翻身，露出半边脸颊。月光下，他的西装外套沾着夜露的寒气，眼下的青黑比上周深了三分。
他屏住呼吸靠近，指尖快要触到被角时，我终于"醒"了。
"阿梓..."我拽住他的睡衣下摆，故意让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你回来得好晚..."
"公司有事。"他的手掌贴上我的后背，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
我猛地睁开眼，绿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骗人。你明明就是不想见我。"
他的手指僵住了。顾梓总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道他每次撒谎时，左手无名指都会无意识摩挲婚戒——那枚他去年送我的银戒。
"我讨厌一个人。"我把脸埋进他颈窝，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感受着他瞬间绷紧的肌肉，"阿梓明明知道，还总是把我丢下。"
他闭上眼的瞬间，我知道他又在想董事会上那些董事的目光。二十三岁的创意总监，才华横溢，容貌出众——这些标签足够让任何占有欲强的人发疯。
果然，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下次带你去公司。"
我轻笑一声，手指爬上他的锁骨："真的？"
没等他回答，我便被他压在身下。黑色choker被摘下时，颈间突然空了的触感让我瑟缩了一下。那圈淡红色的勒痕暴露在空气中，很快便被他温热的唇覆盖。
先是轻舔，然后是突然用力的撕咬。我短促地惊叫，手指揪紧床单，却故意把身体贴得更紧。
"痛..."抱怨的话刚出口，就被他更凶狠的啃咬打断。
红紫色的痕迹在苍白皮肤上蔓延时，我知道这是他宣告主权的方式。就像中世纪的领主在领地树起石碑，笨拙又霸道。
"阿梓好过分..."我摸着脖子，任由眼底水光泛滥。
他沉默地为我重新戴上choker，指尖擦过新添的伤痕。公共场合的疏离与私下的禁锢，这种矛盾让他既痛苦又沉溺。
关灯后，我悄悄环住他的腰。黑暗中，他的心跳快得不像刚处理完公司危机的人。
我想起半年前他向父母坦白那天。顾父的巴掌落在他脸上时，我就躲在楼梯转角。他没辩解，只是在父母摔门而去后，突然蹲下来捂住脸。
"雪慕是我的色彩。"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没有他，我的世界会变成一片死寂。"
那时我便知道，这场狩猎游戏，我赢定了。
二
第二天清晨，我在厨房煎吐司时听见浴室水声停了。顾梓的脚步声带着惯有的沉稳，却在经过卧室门口时顿了半秒——他在确认我是否还在。
"阿梓！早餐好了！"我把吐司摆上桌，故意让声音欢快得像只小鸟。
他走进餐厅时，目光果然第一时间落在我身上。宽松的居家服，随意扎起的银发，这些刻意营造的慵懒，足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片刻。
"今天我要去城南看展。"我递给他咖啡，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手背，"和设计部的同事一起。"
咖啡杯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我知道他在想林设计师——那个总对我笑的男人，恰好是刺激顾梓的绝佳道具。
"我送你去。"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威胁。
我歪头看他："不用啦，我们自己..."
"我送你去。"他重复道，左手已经攥成了拳。
时机差不多了。我绕过餐桌跨坐在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阿梓是吃醋了吗？"
他掐住我腰的力道足够留下淤青，却在我皱眉时悄然松了半分。
"好痛..."我把脸埋进他颈窝，感受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阿梓总是这样，明明在乎我却不肯说。"
他盯着我的绿眼睛，瞳孔微微放大。这双眼睛是他的软肋，是我拿捏他的最佳武器。
"阿梓知道吗？"我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我也有个秘密。"
"什么秘密？"他的身体瞬间绷紧。
我轻笑："你猜？"
盘子摔碎的脆响在餐厅回荡时，我知道他上钩了。他掐着我下巴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眼底翻涌的怒火和恐惧却让我兴奋得战栗。
"不要玩火。"他的声音危险得像淬了冰。
我笑得更加灿烂，绿眼睛里故意漾起他读不懂的光芒："阿梓真可爱。"
他果然感到无力了。顾梓永远猜不透，我深夜钻他被窝是为了确认他没有偷偷服用安眠药，喊痛却不反抗是喜欢看他失控的模样，能成为他唯一的色彩，不过是因为我生来就带着这个使命。
"我上班要迟到了。"他松开手，整理西装的动作带着掩饰不住的狼狈。
我躺在餐桌上没动，让银发散开像一滩水："晚上我要吃你做的牛排。"
他点头离去的瞬间，我轻声说："阿梓，你怎知我不知道你的秘密？"
门关上的声响里，混着他骤然变重的呼吸。书房抽屉里那份"视网膜色素变性"的诊断书，我三年前就看过了。医生说他最终会完全失明，连这抹绿色也将消失——多好，这意味着他会越来越离不开我。
三小时十七分钟后，我收到秘书的消息："顾总取消了与日本投资方的会议。"
嘴角忍不住上扬时，林设计师恰好推门进来："谢总监，车备好了。"
美术馆展厅里，我故意让林设计师的手搭在我腰上。顾梓穿过人群冲过来时，眼底的红血丝比今早更浓，视野边缘发黑的征兆藏都藏不住。
"公司有急事。"他的谎言拙劣得可笑。
我挑眉轻笑："真巧。"
林设计师识趣离开后，我指尖缠着他的领带："阿梓是来监视我的吗？"
"回家。"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不要。"我转身走向一幅蓝色画作，故意提高音量，"看，这幅画的蓝色多美啊，阿梓？"
他僵在原地的样子像尊雕塑。蓝色——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词汇，却能精准刺中他的痛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就是蓝色啊，像大海，像天空。"我歪着头，绿眼睛里闪满恶作剧的光，"阿梓真的看不见吗？"
他扶着墙壁的手在发抖。最羞耻的缺陷被当众戳破，骄傲如顾梓，此刻一定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我们回家谈。"他咬着牙说。
"好啊。"我笑得天真无邪，"不过阿梓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今晚我要换个姿势上你。"
他的耳根瞬间烧起来，飞快扫视四周的样子让我笑得更欢了。
"别在这里说这种话。"他低声呵斥。
我踮起脚，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知道你抽屉里的诊断书。视网膜色素变性，最终会完全失明...真可怜啊，阿梓。"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指节泛白："你翻我的东西？"
"只是关心哥哥嘛。"我挣脱开来，走向下一幅画，"想想看，如果没有我，阿梓的世界就永远是一片黑暗了。"
这句话像匕首精准刺入他的心脏。我能看到他喉头滚动，挣扎在愤怒与恐惧之间。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陌生得不像他自己。
我转身直视他，绿眼睛里映出他慌乱的影子："全部。你的眼睛，你的注意力，你的...爱。"
最后一个词出口时，他果然窒息般后退半步。这场游戏我主导了五年，终于要到摊牌的时刻。
"好。"他说。
我故作惊讶地眨眼："好？"
"我答应你。"他突然将我拉进怀里，无视周围的抽气声，"你想要的全部。但作为交换..."他的嘴唇贴上我耳朵，"你永远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我在他怀里颤抖了一下，然后放松下来。这场交易很公平，不是吗？
"成交。"
回程的车上，我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突出。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终于打破沉默。
"关于你的眼睛？"我转过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大概...三年前？那天你找不到我，在花园里像个疯子一样大喊我的名字。"
我躲在玫瑰丛后，看着他对鲜艳的红花视而不见，跌跌撞撞地走过。那时我就确定，顾梓的色彩依赖已经深入骨髓。
"然后我做了一个实验。"我故意用孩童般的好奇语气说，"我穿了件亮黄色T恤在你面前晃了一整天，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肩膀更紧绷了。被实验品反过来观察，这认知足够让任何精英难堪。
"为什么不揭穿我？"
"因为那样就没意思了。"我凑近他，绿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我喜欢看你假装正常的样子...最喜欢的是，你离不开我的样子。"
刹车声刺耳响起时，我知道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的引线。他掐住我下巴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眼底翻涌的怒火里，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痴迷。
"你真是个恶魔。"
我笑着舔了舔他的指尖："但阿梓爱这个恶魔，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吻了上来。掠夺性的吻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仿佛要将我拆骨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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