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安静,梅清雪轻轻叹了口气。
青萝扫过手里鲜艳的梅花,道:“夫人,当真不派人去追吗?”
梅清雪摇首:“诚然如此,我们之间也毫无可能。”
青萝理解梅清雪的顾虑,她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沉默,想了想道:“夫人,这花还要吗?”
“......”梅清雪抿唇,一副微微出神的样子。
骤然,门外响起一道清澈响亮的声音:“母亲,您为何要放弃?”
梅敏再也忍不住,从外面闯进来,一脸不解。
“敏姐儿?”梅清雪吃惊。
梅敏:“母亲,方才的话我全听到了,既然您对解公子有意,为何要推开他呢?”
“敏姐儿,你......”
青萝默默装好花,默默退下关上门。
“嬷嬷能感觉到,我当然也感觉到了,只是我稍微晚了些,母亲,您到底有哪些顾虑?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年岁差吗?”梅敏敞开天窗说亮话,本想温水煮青蛙,可照梅清雪的性子来讲,不知得耗多久。
梅敏得添把大火。
梅清雪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须臾,她笑了一下,应该想到的,既然青萝能察觉,那心思细腻的敏姐儿缘何不会知晓?
让梅清雪意外的是梅敏的态度,她以为敏姐儿会不喜,可是实际情况截然相反,敏姐儿并不反感,甚至在支持她。
梅清雪蹙眉,无端的局促尴尬,下意识避开梅敏的目光,女儿竟然关心她的感情状况,这让她一时无法适应。
“母亲,您说说话嘛,您每回有心事从来藏在心里,情绪又很少外露,我想揣测都难,我以前就说过,你有任何事都可以与我分享,但您依旧我行我素。”
“您难道就不憋得慌吗?”
“反正我会不舒服,每回我与崔焰之间发生了事,我都第一时间告诉您,向您倾诉,可您却不把我当女儿,完全不说,害我担心。”
“......敏姐儿。”
梅敏:“母亲,我是您女儿,我长大了。”
哪怕梅敏如此说,梅清雪依旧难以启齿。
梅敏靠过来说:“母亲不说,那我先说了,在知晓解公子心悦您后,我其实挺高兴的,您美艳动人,温柔贤淑,聪颖能干,气质淡雅......简直是这天底下最出色最完美的女人。”
梅敏极尽溢美之词夸赞自己的母亲,又道:”他眼光不错,喜欢上您是他的福分,在察觉母亲您对解公子亦有些特别后,我更是欢喜,母亲,这些日子,解公子是在追求您讨好您吧。”
梅清雪没说话。
梅敏笃定道:“我就知道,之前我便觉得他对您有些不对劲,只是后来分开,这念头就断了,直到他来送调令,美名其曰是崔焰拜托,我回去一想以他的身份,崔焰断不可能拜托他,肯定是他自己要来,明面上是送调令,实则是来见您的。”
“我跑去问过他,他说他的确有心上人,他虽未明说,可我知道他喜欢您,我与解公子虽相识不算久,但我多少也了解他,更何况他对我有恩,是以我不排斥解公子追求您,也不反感他和您在一起。”
“解公子不错,至少比起之前的严大人和其他人,我更看好解公子,当然了,其中最重要的是母亲您的心意,母亲您欢喜他,我便也欢喜他。”
“做女儿的只想母亲您高兴,身边有个伴儿......母亲,您为何不尝试和解公子处一处呢?若是因为年岁,差了十九又何妨?感情不分年岁,只要二人心意互通,我以为完全不是问题,解公子是年轻,可母亲您也很年轻啊,容颜不老,美得不可方物,若我是男子,也定会拜倒在母亲的石榴裙下。”
说到这里,梅敏意味深长笑了笑,“而且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母亲若是多多体会,说不定就不可自拔了。”
梅清雪脸略微臊,比起直白的梅敏,梅清雪更为含蓄内敛。
她嗔怪道:“敏姐儿。”
“母亲,我这是实话。”
梅清雪缄默许久,末了叹了叹气,她摸摸梅敏的头:“敏姐儿,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也不全是年岁的缘故。”
“那是为何?”梅敏困惑。
梅清雪:“他身份不凡,前途无量,若与我这么个半老徐娘在一起,不知得受多少人指指点点,你们也会遭人非议的。”
这世俗难以容下这种干系。
“这世间这种事多了去了,那些嚼舌根子的就是闲着没事干,我也不在乎,若是兄长和外祖母他们定然也不会在意,再不然,我就让崔焰叫锦衣卫把那些乱说话的人的舌头全拔了。”
“敏姐儿,慎言。”
“解公子肯定也会如此。”梅敏牵住梅清雪的手,“母亲,您管那么多作甚呢?解公子都不在意,您又何必瞎操心呢?”
梅清雪垂眸。
梅敏再使把力气:“母亲,不说其他,您就说您和解公子在一起时心情如何?”
其实梅敏说得这些她何尝不知?她年华不在,早就没了少女时的勇敢无畏。
梅清雪犹豫道:“我还是......”
“还是什么?”
梅清雪抚摸自己的眼角。
梅敏立刻道:“母亲,你一点儿也不老,莫要自惭形秽,母亲,女儿与您说这些是不想您错过这次缘分。”
梅清雪消极道:“喜欢又如何?感情瞬息万变。”
听言,梅敏知晓她是想起明笙之,明笙之带给梅清雪的伤害无法泯灭。
梅清雪与梅敏不同,她总是考虑得非常深远,谨慎小心,有利有弊。
梅敏爽朗一笑:“母亲尽管享受眼下,女儿长大了,可以保护您,不会让您收到伤害的,若您之后不开心了,女儿就带您离开找更好的,若他变心了,那女儿帮你踹了他,狠狠教训他。”
说着,梅敏眼神犀利凶狠。
见状,梅清雪失笑,心口熨帖。
“母亲,您女儿火眼金睛,解公子对您情根深种,而母亲您,您告诉我,您喜不喜欢他?”梅敏郑重道。
“不许糊弄我,要听实在的话。”
梅清雪不好意思,脸皮泛起红,避开梅敏视线,过了一会儿,梅清雪直视自己的情感,踟蹰道:“自是喜欢的。”
“那可太好了!”梅敏喜笑颜开,随即揶揄道,“母亲,这花瓶里的梅花是解公子送您的吧。”
梅清雪不自在道:“嗯。”
“应该是在二十里外的南麓山上摘的。”梅敏思考,“他刚来时就同我打探哪里有梅花,我当时还以为他是要自己去赏花,原来是为了母亲,这小子,真是上道,哼哼。”
梅清雪细声:“敏姐儿。”
“不说这个了,母亲,您想去找解公子吗?快马加鞭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梅清雪忖度片刻,决定主动去找解自熙。
她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
梅清雪并不知晓解自熙的去向,只能揣测他是回京,梅清雪遂寻找官道去找解自熙。
长途跋涉,人会疲,马会累,得□□饲料补充精力,是以解自熙定会在路上客栈歇息。
可是梅清雪没有在附近客栈发现解自熙的踪迹,问过行人,他们都全然没见过解自熙,就连分头行动的护卫也回信说是没有找到解自熙。
也许解自熙不在附近的客栈,而是骑着马已经远去了,远到已经追不上。
他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走得毅然决然,走得久远。
来晚了么?
若当时发觉解自熙不见,她第一时间去追,也许会找到解自熙,可是她不仅犹豫,甚而不想去追。
想起解自熙那日的语气,梅清雪忽然有些懊悔,不该被微妙的情绪控制心神,以至于变得不像自己,完全就是个任性赌气的小姑娘。
若她当时能给予回应,说她不讨厌他,那解自熙大抵不会突然离开的。
梅清雪五味杂陈,心尖酸酸的,空落落的,
他身子有病,暂时离不开她,可他还是走了。
真傻,太傻了,他胆大妄为,又小心翼翼,但是赤诚的,而她却是虚伪,摇摆不定。其实和解自熙重逢,梅清雪心里是喜悦,正因为喜悦,在见到他的冷淡后她有些难过,怅然若失。
正当她被难言的失落笼罩时,解自熙又对她表明心迹了,他的态度如此坚定,梅清雪当时的样子非常冷静,心里却掀起波澜,胸口再没有那种闷堵感,心跳加快了半拍。
之后梅清雪会注意自己的衣着,抹上淡妆,想要体面的漂亮,想要他眼里的她是好看的。
再之后,她感到了愠怒,是拈酸夹醋的介意。
梅清雪想,在分离的一年多以来,她其实思念着解自熙,无论是平静寂寞的内心,抑或是空虚的身体,二者俱思念着解自熙的温暖炽热。
不要再逃避下去了。
梅清雪拍拍飞霜的头,拉住缰绳:“驾——”
她打定主意,假如找到解自熙,她一定要告诉他一件事。
梅清雪迎着骄阳,风吹动梅清雪发丝,顷刻间,几绺发丝张扬地飞舞。
“母亲,您慢些,等等我。”梅敏策马追上去。
天要黑了。
梅清雪喘着气,汗珠从额角划过,脸皮透红,长时间的骑马使得她的身子感到乏累,大腿内侧更是被磨得发疼。
她没有找到解自熙。
天色见晚,纵然有护卫跟随保护,她也必须带着梅敏回家了,一股无力感漫上心头。
梅敏看出梅清雪的失落,安慰道:“母亲,没事,其他护卫还在找呢,解公子定没有走远,明儿说不准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梅清雪应了一声:“敏姐儿,累了吗?”
“还好。”梅敏打量梅清雪,“母亲,您还好吗?”
“不打紧。”
梅敏咬了咬唇,忽然抱怨道:“解公子为何突然不告而别,我们梅家哪里亏待他了?他要是觉着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提出来,何必要走呢?”
梅清雪表情不自然,顿了顿开口:“敏姐儿,他离开大抵是因为我。”
“为何?”梅敏满头雾水。
梅清雪踌躇着,斟酌用词道出原因,梅敏一听瞪大眼珠子,忍不住道:“母亲,您误会了,那桂花糕是我给解公子的......”
话音落,四周死寂。
梅清雪低头红了脸,异常羞耻,面皮滚烫,在上面煮个鸡蛋一下子就能熟透。
真的是她误会了。
梅清雪记起了事,在送给解自熙一盒桂花糕后,她也给敏姐儿做了一盒。
一个乌龙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梅清雪懊恼地想,自己当真是老糊涂了。
与此同时,梅清雪更是感受到自己对解自熙的情愫。
思及此,梅清雪闭了闭眼睛,气喘吁吁,有些呼吸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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