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薄纱窗帘，在南言的眼睑上跳跃。她习惯性地在生物钟的驱使下醒来，意识尚未完全清明，身体却已先一步感知到那份熟悉的、不属于自己的温热与重量。
果然。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视线下移。
蓝意睡得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躲在自己的怀抱里，脸颊紧贴着南言的颈窝，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毫无防备，却依赖自己。
乌黑的长发有几缕调皮地缠绕在南言的手臂上，带着淡淡的馨香。
一个星期了，无论南言睡前如何拒绝，甚至刻意背对着她，第二天清晨，怀里总会出现这个温软的的身影。
沙发空间实在局促，容纳两人就已经是极限。
蓝意半个身子几乎悬在边缘，稍有不慎就会滑落。南言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给她腾出更多安稳的空间，却不经意惊扰了怀中人的浅眠。
蓝意不满地哼哼了一声，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更紧地往她怀里拱了拱，像要钻进一个更安全的巢穴。
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含混不清：“太亮了……把灯关掉嘛……” 仿佛还沉在香甜的梦里。
南言看着她在自己怀里这副全然依赖、毫无防备的模样，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暖流，夹杂着无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低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温柔到近乎宠溺的弧度。
她伸手，轻轻捻起蓝意一缕散落的发丝，用发梢在她细腻的脸颊上若有似无地挠了挠，像逗弄一只慵懒的猫。
“我要走喽。”南言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清晨特有的沙哑，也带着一丝故意的逗弄。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早得很，但她就是想看看蓝意朦胧睡眼里的反应。
睡梦中的蓝意被触动了，环在南言腰间的手臂瞬间收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脸更深地埋进她怀里，声音闷闷地带着委屈和霸道：“不要……不去上班了好不好？” 那语调，像极了撒娇耍赖的孩子。
南言被她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心底那片柔软的地方却被撞得更深。她失笑，手指轻轻梳理着蓝意的长发，顺着她的话问：“不上班怎么办？你想养我吗？”
语气带着戏谑，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怀里的人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闷闷地、无比自然地“嗯”了一声，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随即又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个毫不犹豫的“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南言心里漾开复杂的涟漪。
她沉默了几秒，手臂收拢，将蓝意更紧地拥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用一种近乎梦呓般温柔的声音低语：“蓝意……那我养你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反问，终于让蓝意勉强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她迷蒙的蓝色眼眸带着水汽，仰起头，困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南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为什么啊？” 她不明白南言为何突然说这个。
南言的目光落在她懵懂又纯真的脸上，心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她哄着她，眼神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与向往：“因为……我想让你和我一起住在城堡里。”
话语轻柔，编织着一个虚幻却美好的梦。
“城堡？”蓝意的睡意彻底被好奇驱散，眼睛亮了几分，“为什么是城堡？” 她歪着头，像在听一个有趣的睡前故事。
南言的手指轻轻描摹过她精致的眉眼，笑容更深，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因为……你是我的小仙女呀。” 这句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却又无比契合此刻的氛围。
蓝意先是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清泉滴落玉石，清脆悦耳。
睡意早已烟消云散，她眉眼弯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逗乐，也顺着南言的话，带着点俏皮的狡黠回应：“那……小仙女带你去仙境里住，你陪我飞吗？” 她微微抬起下巴，带着点小傲娇的意味。
“睡醒了？”南言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
蓝意用力点头，然后灵巧地翻身，在南言身边跪坐起来。沙发狭小，她这个动作让两人贴得更近。她微微低头，俯视着依旧躺在沙发上的南言，晨光勾勒着她优美的侧影，带着一种晨起的慵懒和掌控感。
“要是没睡好，”南言伸出手，指尖轻柔地将蓝意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声音是难得的温顺体贴，“就留在这里睡个回笼觉。我可以自己坐公交去”
蓝意低头看着南言“不要，人挤人很幸苦的，我不要你那么累”
南言仰视着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晨光里清澈见底，盛满了纯粹的关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和：“蓝意，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挤公交、赶地铁、经历这些辛苦，本来就是我应该经历的事情。”
她坦然承认着两人世界的差异，没有自怨自艾，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蓝意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切地反驳，而是缓缓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落，遮掩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她只是乖顺地看着南言，眼神专注而纯粹，然后，用最轻柔却最有力的声音说：
“但是南言，”她顿了顿，目光像温柔的网，牢牢锁住南言的视线，“我在这里。”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瞬打破了南言努力维持的平静。
她的心猛地一颤，所有准备好的措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南言怔怔地看着蓝意，在她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柔情。
“……蓝意，”南言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迷茫，“我……哪点值得你这样？”
从最开始你说要追求我，到如今为我安排好一切，为什么连我自己都看不上的自己你会这么喜欢？
她不懂，自己一身缺点，满心戒备，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样一位光芒万丈的人如此倾心相待，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一次次挤在这小小的沙发上？
蓝意没有回答。她只是凑上前，如同过去一周每一个清晨一样，轻轻地、珍重地，在南言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然而，这个吻与以往不同。它不再是浅尝辄止的问候，而是带着更深沉的情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占有欲，唇瓣的厮磨传递着滚烫的温度和无声的誓言。
南言能清晰地感觉到蓝意技巧的飞速进步，那份青涩褪去后，是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情感冲击，让她几乎招架不住，呼吸微促。
一吻结束，蓝意微微退开一点距离，蓝色的眼眸像蒙上了一层水雾，清晰地映着南言有些失神的脸。她的指尖抚过南言微微泛红的唇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清晰：
“南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我不要城堡，不要仙境，我什么都不要，南言……我只要你爱我。” 泪水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盈满了眼眶，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
南言的心像是被那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她猛地坐起身，带着一种近乎慌乱的心疼，伸出手指，轻柔又笨拙地拭去蓝意眼角的泪珠。动作间带着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珍视。
“可我的爱……”南言的声音低哑，语气是浓重的苦涩和无奈“真的很不堪。”
蓝意却仿佛没听见南言的话，再次用力抱紧了南言的腰，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汲取着那份让她安心的气息。
她声音闷闷地，安抚般的说“没关系。”
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南言的生命里，“你就在这里，对我来说，这就是我最想要的爱了。”
……
沉默，久久地沉默，南言在听到这句话后，身体不由的僵住，她艰难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陷入掌心。
“蓝意……”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了，或者说，你厌倦了，不要我了……”
南言顿了顿，“答应我，一定要亲口告诉我一声。说完我就走。好吗？”
说没有心动是假的，可太过美好的蓝意让南言本能的抗拒。
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美好的东西，可从未得到的南言就像被冻僵的人第一次沐浴温泉。
南言迫切的需要克制自己，告诉自己，不要越界，不要心动。
蓝意抱着她的身体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南言……”
你真的，早就做好和我分开的打算了吗？我真的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
从十岁开始，蓝意就辗转在父母两个家庭之间。
难道她就应该永远说再见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要我？
南言，为什么你也不要我？
想哭，眼泪却流不出来，看着南言冷静的表情表情，蓝意不敢问出口。
她怕事实真的如自己所想，但要答应吗？
南言，你真的要我答应吗？
“好……”
听到蓝意真确的回答，自己心里本应该放松，可为什么，会这么痛？
是还有期待？还是不舍？
南言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自欺欺人只求最后不要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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