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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海上的星星

那是一个凉爽的秋季下午。

阳光明媚,清风送乐。

空气里弥漫着热烈而又清新的青草气息。

正值下课,草坪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簇簇年轻男女,或讨论,或欢笑,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不多时,一个身材中等、样貌偏古典圆润的年轻女性从教学楼走了出来。

女人普普通通,穿衣打扮也如同学院派般保守,看上去就是个“原汁原味”的亚裔人士。

按理说,这副模样在这白人土地上应该是格格不入的,但因为身处国际学校,所以状况还好的文屿兰打算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要说她这运气也是有够衰的。

本来一直选修的通用美学鉴赏,简简单单,轻松过关。

没想到这学期选课的时候网络卡得半死,落了个古希腊建筑学——她现在连不同时期庙宇门柱上的花纹都要识记辨别,学得兼职一个头都两个大了。

正苦恼间,穿过草坪的时候,一只球直直地朝她飞了过来。

球的旋力很大,认真走路的文屿兰直接被砸了个趔趄,一下子扑倒在地。

“呀!真不好意思,你还好吗?”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脸庞隽秀的年轻男性跑了过来。

颇为不好意思地,他想扶起文屿兰,却一下被文屿兰躲开,只好又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没事”

站起来的文屿兰很快收好了自己掉落在地的包和书本,然后低着头往前。

“等等”,那位年轻男性出声阻拦,然后绕到了文屿兰的前面,微微露出笑容,且声音柔和。

“我很抱歉刚刚不小心砸到了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让我请你一杯咖啡以示歉意吧!”

“不用了,谢谢”

文屿兰盯着他的眼认真,然后移开了视线。

她有些不悦了。

这个人,明明是他撞到了她,最后却要她跟他说谢谢?

那大大的眼睛里似乎有种影响心魂的魔力,且她的拒绝也如此决绝,以至于令人不由沉浸在它波澜当中的人,难以生出反抗之心。

好在年轻人只怔愣了一下就恢复过来,他挠了挠头仍是笑着,“好吧,那真是……”

没等他说完,文屿兰便一低头径直走了,只留下那年轻人在原地无措。

这尴尬的经历并没有在文屿兰的记忆中留下很多印象。

不曾想没过几天,他就给她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再次见到楚宴安,是在一节公修课上。

这次的课就是文屿兰深恶痛绝的古希腊建筑——她需要做很多笔记。

一般文屿兰都会占据第一排的中间位置,睁大眼睛看大屏幕的讲解。

只不过这次的好位置却被楚宴安给占去了。

但公共课嘛,座位都是随意的。

见状,文屿兰只好舍弃了一贯的位置,坐在最末尾的角落。

在她看来,这也是最稳妥的处理办法……

但,文屿兰错就错在没预料到台上的老师居然还会找她!

“呦!我的课怎么突然来了大帅哥?你是陪女朋友来的吗?我的得意门生又去哪儿了?”

公修课老师的大嗓门在阶梯教室内回荡,简直振聋发聩。

讲真,如果有个捧场王,而且的确看得出来是真爱学习的捧场王,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有些呆愣,也还是不妨碍成为自己的得意门生的。

毕竟课堂氛围和老师的威信能在与之互动的过程中推进,还带来成就感——是以大多数老师都挺喜欢文屿兰这种学生的。

那么自然,没看到得意门生,这课,也暂时不会上的。

原本不想吸引注意、但还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文屿兰只好果断举起了手。

“老师,我在这……”,她暂时还没想好借口,一下有些犹豫。

前头的楚宴安也看了过来,他似乎猜出什么,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座位。

“噢,原来这座位是你的嘛!不好意思呀”

随后他转向老师微笑。

“老师抱歉,我是因为好奇您的课才来的噢,很多同学说很有收获,我刚好感兴趣,也想多了解了解,拓展自己,请您不要介意”

楚宴安说着,立刻起身让了开来,显然是想把那个座位还给文屿兰的。

“哈?真的吗?”

上首的老师闻言惊奇,没说什么,倒是随意和他调侃了几句,然后招呼文屿兰上前。

为了避免场面尴尬,无奈之下,文屿兰只好赶紧收拾东西上前,然后坐了进去。

楚宴安在她坐下后,也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他还试图想要道歉——但文屿兰那旁若无人的认真态度打退了他的想法,于是他只好在一旁也认真听了起来。

艰难结束课程后,文屿兰收拾好东西想尽快离开。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个之前砸到她头的人是冲自己来的。

“等等文同学”

果不其然,年轻的人开口,然后微笑。

“嗨你好,嗯……我姓楚,名宴安,我们前几天见过的,因为我和朋友打球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你了……”

楚宴安说话有些温吞,却是一顶一的翩翩君子模样。

其实不用他的自我介绍,文屿兰也认得这位经济管理学院的有名人物——有钱有颜还有风度。

擅长记忆的她能够很清楚记得绝大部分事情,甚至有的时候想忘也忘不的那种。

但她深谙装呆的好处,于是只微微皱起了眉头,略思索了一番后颇为不解。

“啊我记得,但那时候我们不是都讲清楚了吗——你道歉,我也接受了,所以现在是有什么事吗?”

“嗯,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歉意,没有别的意思……”

楚宴安试图解释,不过当他发现那打动不了眼前的人后,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泄气。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好坦诚。

“不晓得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我的定义就是随心而动,我觉得你很,额,我不懂怎么说,所以我……”

这般说着,楚宴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文屿兰便帮他补充完整。

“所以你是感兴趣想了解一下,然后再看情况要不要和我做朋友对吗——因为上次的事?”

“虽然被你一讲有些奇怪,但,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楚宴安抿了下唇,大大的鹿眼旋即含笑看她。

“嗯……”,沉吟了一下,而后文屿兰微微一笑,“那很抱歉,我有很多事需要做,没有时间噢”

她的笑容转瞬即逝,然后拎起包就要走人。

这个人想要怎么做是他的事,而她要做出的什么决定也是她的事。

总不可能他想跟她做朋友,她就必须得接着吧?

天底下没这道理!

电光火石间,楚宴安也get到了这一点,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绅士得让开了路。

“抱歉,我不会再打扰你的”

楚宴安倒是说到做到,没有继续打扰。

但他没动静,可不代表文屿兰的生活平静下来。

前面说的,楚宴安是经济管理院的明星人物,这意味着他真的像出众人物般拥有粉丝团、爱慕者那般奇幻--明明只是她与楚宴安的事情,但没过几天后,文屿兰却被堵在了厕所。

华人也有华人的圈子,尤其是在异国他乡,同样的种族一般都群居而存。

虽然他们所在的这个学校是国际学院,但因华人的比率很高,人名常用的也都是汉语,环境和唐人街的样子相似——都直接称为“小唐人”的。

文屿兰认得带头的那个女生,貌似是音乐学院的院花宋淳熙来着。

文屿兰刚从卫生间的隔间出来的时候,这个漂亮到极其明艳的女生已经靠在洗手台上。

而自己甫一出隔间门,左右两边站满了她的拥簇,且面色不善。

很明显是奔自己来的。

文屿兰楞了一下,然后径直看向最中间的宋淳熙正色。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瞧这话说的,敢情要不是现场气氛紧张,她好像还能上去握个手似的。

“呵!你想知道?”,宋淳熙也有些愣,但反应过来后明显气笑了。

她皱着眉头,而后挑了下眉。

“好,那我问你,我听说楚神要跟你做朋友,你觉得他不配是吧?那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有多高贵”

明艳的人笑了一下,笑容有些邪恶,“上”

“等等”,文屿兰伸手制止两旁想要一拥而上的拥簇,然后对着宋淳熙解释。

“楚神?楚宴安吗?额,很抱歉,我没有那样的意思,我想一定是有人理解错了,而且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相信我,如果我说出理由,我想你也能够理解我这么做的原因”

宋淳熙果真停了下来。

文屿兰赶紧澄清,“是这样的,流言蜚语嘛,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很怕相处到最后,要是相处得来的话,那别人还不得说我和他在一起了?这也解释不过来,所以还是从源头制止最好......”

“借口,全是借口”

宋淳熙愤然打断。

“那照你这么说,这世界上的男女都不能做朋友了?而且,谁说你一定会跟他相处得好的?真是自恋”

“你说的很对--但”,文屿兰诚恳接受,但还是尽力说明。

“就是因为情况特殊嘛,所以需要特事特办——你看,他这么受关注,仅因为一时的误会,你们就过来找我,那么不管到时候相处如何,我都没好下场不是吗?若是相处得不好,那我岂不是会被骂到死了”

宋淳熙沉默了。

文屿兰希冀地看着。

最终,前者还是冷笑了一下。

“抱歉,那是你的事情”

随后她一个眼神示意,两个身强力壮的女生就上前抓住了文屿兰的手臂。

文屿兰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她还是习惯于面无表情的。

“看你这变脸的模样”

宋淳熙嗤笑,另一个眼神示意,一个拿着拖把的女生就用带布条的那头狠狠砸向文屿兰的头。

湿的脏的全兜头上,令她看上去很是狼狈。

“不管怎么说”,文屿兰还是开口,试图挽回,“只要到此为止,我出了这个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吗?”

“晚了,你让他的面子全无,又凭什么想保全自己的面子”

宋淳熙很是冷漠。

“那你把我带到主席台上丢面啊”,文屿兰认真道。

“那样不是杀伤力更大?看吧,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不能被人看到的事情,所以为什么要做不对的事呢?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文屿兰背上又挨了一下,忍不住痛呼出声。

“我说真的,要是我是小孩肯定会被你吓到,按照你所想的痛苦挣扎,但很可惜,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用这样小学生的方式,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啊”

又是一个棍击,文屿兰的膝弯被用力敲击,她先是单膝跪了下去,然后双膝跪在地上。

冷汗渐渐冒了出来。

宋淳熙低下头看她,笑得很有韵味。

“原本是想扇巴掌的,但我怕被看出来麻烦,所以还是算了,听着,这次就不碰你的底线——如果你敢说出去或者趁机报复的话,那么下次,我就会用手机拍你下面或者去找几个男人过来哦,你有胆子就去做嘛,看下谁的脖子更硬”

宋淳熙用力戳了戳文屿兰的眉心。

“所以,为什么要去想那么多,你现在无能狂怒的样子不是很搞笑吗?小学生的手段又怎样,我喜欢就行”

说着,宋淳熙收回了手指,旁边拥簇的手下立刻递上湿巾,她慢条斯理地拭净刚刚戳文屿兰的手指,然后冷笑一声走了出去。

余下的人也纷纷放开手脚,跟着走出了门。

只剩无力支撑的文屿兰趴在地上,浑身痛楚。

啊,真是烦啊,爬坐起来的文屿兰心想。

刚刚的事无论怎么解决都不合适。

宋淳熙摆明了要收拾她,听自己咧咧几句可以,也只不过看心情。

说要打,还是会打。

就算刚刚自己胡掰说喜欢女生,甚至说喜欢的人是宋淳熙也没用。

若说自己待会要去老师那里,让她打得轻点——她估计又会以为是威胁,反而打得更重吧?

所以宋淳熙的确没说错,她想怎么就怎么。

毕竟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的计谋都无济于事。

至于说文屿兰接下来的处理,去所有人面前哭,不顾一切装病装心理受伤不来学校?

呵!那时候的宋淳熙可能会丢面,老师们看在自己能为学校争光的份上可能也会站自己这边。

但,万一她又带来了绝对性的压制力量那怎么办呢?

等待自己的只会是人生的全盘崩溃。

万幸宋淳熙这次没有带男生来。

那么,就像她临走前说的,她没有踩自己的底线,那么自己也不能踩宋淳熙的底线。

既然宋淳熙喜欢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处理问题,那么她也会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

她们各得各的欢喜。

不过以上并不是文屿兰的自我逃避行为。

她并非第一次遭受到这样的特殊待遇,所以对此还算挺有经验的那种。

在很小的时候,非常亲近的人曾给她上过一课。

大概是在七岁,那时候她和自家的兄弟姐妹一起刚上小学。

不同种族之间有歧视这很正常,但在家族里搞就很没意思了。

文屿兰犹记得外婆家的表姐--那个被大舅妈收养的女孩。

外婆家一直阳盛阴衰,父辈就只有母亲一个女孩,在孙辈的时候,除却自己以外,愣是一个孙女也没有。

是以喜欢女儿的大舅妈便去福利院收养了个亚裔女孩。

诚然,那之后那个人也成为了她一生的梦魇。

现在想来,那个女孩简直聪明得过分。

或许是为了尽快融入这个家庭,也或许是转移注意力。

原本她才是被收养的“外人”。

可文屿兰却亲耳听到她同自己的表哥表弟们说,他们才是同姓氏的一派,而自己是别家的人,姓别的姓氏,叫别的人爷爷奶奶.......

那些表哥表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傻,亦或者后来有没有后悔过,居然真的按照那个女孩说的那样做了。

呵!

是以,已经被白人歧视一轮后,文屿兰又在自己的同族内被歧视了一轮。

有人可能会说,那就告诉爸妈呀!

但事实就是,从遥远大洋彼岸过来谋生的家族,对他们来说,活着就是奢望,哪里又顾得了许多?

至于为什么还能给他们读书,只不过是骨子里对知识改变命运的根源渴求、或者说想要在未来获得更大的投资回报而已。

再加上外婆能为妈妈挑的对象有限,爸爸的谋生也需要仰仗外公——本就困难才把她放外婆家里去养的还想计较什么?

所以说无论文屿兰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她注定要遭这么一劫。

刚开始的日子很是艰难。

她被迫做了许多、这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丑事,然后被迫“欠下”了很多需要子虚乌有的债务,虽然到最后也不了了之。

可那一切发生的根源本就是错的。

在家里的时候他们比较隐蔽,可到了学校后,就会越发猖狂……

而那些老师也可恶得半死,明明知道她被堵到甚至连去厕所也不敢地尿了裤子,更被所有人耻笑,却也还是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忽略了她。

就这么地,文屿兰经常装肚子疼地不去学校,连最简单的加减计算卷子也只能得个二三十分,加上麻木,倒真的像个弱智一般。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她废了吧?是个累赘,所以才会在她最后一次在外婆家过年时,连在房间被剃光了头也不管的那样,他们看到时只是惊讶了一下,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那个时候的文屿兰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意义,可却无数次想过去死。

或许是那次她眼里的绝望终于打动了妈妈,她选择带自己到她工作的地方上学--虽然也只是上寄宿的学校,而且是小学最后半学期的学习。

那是个以白人为主的社区学校,妈妈花了很多力气才做到的。

虽然她进去后也是被所有人无视、避之唯恐不及的待遇,甚至还被老师嫌弃拉分的针对。

但她还是很感谢那次转变。

因为就在那样虽无人关注,却没有压迫的地方,她自己都学得蒙蒙的,但在毕业统考的时候,她竟然考到了全州前十!

这是什么水平?

换句话说,就相当于是一个野人,突然紧急培训一下,然后就比一个从一出生就精准配比、且花费无数时间、金钱、精力的优渥子弟考得都好那样。

在登上报纸那天,爸爸妈妈的欣喜落泪,和外公外婆家的惴惴不安形成了强烈对比。

从那个时候,原本还活得一塌糊涂、被生活席卷着走的文屿兰就突然明白了。

只有实力和地位才是自己的盔甲,如果不干脆去死的话,就势必得强大、舒舒服服地活着。

而如果她还是受伤了的话,那就证明,她的盔甲等级还是不够。

她需要特别努力,才能再保护自己。

不过在得到更厚的盔甲前,她还需要把自己的小命保住,至少让自己好过一点。

至于报复,那就是等更强大后看她心情的事了。

是以,当楚宴安再次出现在文屿兰眼前的时候,她没有选择无视。

那天的她正坐在校门口咖啡店的露天座位,死磕接下来要考的建筑学。

旁边突然哗啦啦进来一大串的学生,看样子也是刚下课,或正要买咖啡去上课。

文屿兰没有在意。

为了避免与人纠葛,她特地选择了最旁边的位置,面前除了一排栏杆,就是栏杆外川流不息的车道。

刚开始还好,没成想不多时,两个男生就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站着,与她同个方向朝着街道,另一个明显更高的男生则转身靠在栏杆上,才同好友说话私下开口。

他们的距离不近不远,但为了避免碰到认识的人,文屿兰的头更低了一些,一副沉迷学习的模样。

“真的没关系吗,不用我去找她?”

站着的男生有些气愤。

“话说那个文屿兰真是耶,她以为她是谁啊?而且刚刚都有人嘲笑哥你--什么这就是连交朋友都被拒绝的人啊!都怪那个女人,真是矫情”

低头的文屿兰捕捉到这些字眼后有些尴尬,意识到靠在栏杆上的人可能是楚宴安后,她不禁抿唇,不知是不是该走的好。

看来,她之前的拒绝的确给他造成困扰。

可.....那她的损失又有谁能弥补呢?

偷偷瞄了一眼,靠在栏杆上的人果然是楚宴安。

他的声音轻柔,整个人也风轻云淡地,“说这个干嘛,或许是我太唐突的原因,才会让人戒备”

随后他叹了口气,视线一转,不经意和文屿兰抬起的视线对上。

两相一顿,还是文屿兰率先反应了过来。

“额……嗨”,她抬手打了个招呼,尽力平和。

楚宴安面前的男生也看了过来,看清人后他的眉头立时皱起。

“噢,你就是那个文屿兰……”

他立刻上前想要质问,却被楚宴安伸手拦住。

“你先回去吧”,他说。

男生还想坚持,却最终败下阵来,走回座位。

“真抱歉”

楚宴安转身微笑。

“请不要介意我朋友的失礼,如果可以的话……”

楚宴安似乎想说出什么弥补,但又想起之前文屿兰曾经的拒绝,不由停住,竟不知该说什么。

文屿兰犹豫了一下,合上书本。

“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不相信有人会真心想和我做朋友,所以不想浪费时间……如果冒犯了你,我很抱歉”

“不会……”,楚宴安眨了眨眼微笑,仍站在原地注视着她,他想了一下。

“那我还能和你你做朋友吗?”

文屿兰抬眸,“你不怕我再拒绝你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能很明显地听出。

于是楚宴安也笑了,他走了过来,站在桌子的旁边两手撑着垂眸。

“反正先问嘛,被拒绝了再说”

阳光从他的背后倾撒,映衬得他的笑容更加明媚。

文屿兰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的呼吸只停滞了一下,便微微笑着。

“我恐怕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虽然感觉很多人喜欢我,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楚宴安回道。

“我不喜欢说话”

“那我们就先从打招呼的关系开始好了”

“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

“我是很喜欢交朋友的,但并不代表我会强迫别人喜欢”,楚宴安声明。

文屿兰沉吟了一下,也开始了她的“免责声明”。

“讲真,我有强迫症,任何事情我都想做到尽善尽美,但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可能按照一个人所想而成的,所以如果最后闹不愉快的话,请你原谅我的不妥——并且我想再解释一下,我上次的拒绝的确没过脑子,我只是想专心后面的考试和比赛……并没有别的意思”

楚宴安的眼睛弯了起来。

“嗯……所以你是因为没时间、也怕烂尾才不交朋友的吗?但我想,你会觉得烂尾的话,是对开头和过程的最大赞美噢!而且,如果你不想的话,直接拒绝我就可以了——至于我的想法你不需要考虑,因为我认为,如果这就是上天给我考验的话,那他肯定是因为我有能力跨过才会给我的”

楚宴安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文屿兰能说什么呢?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嗯”,她点了下头,然后看向旁边的座位。

“那,我的朋友,请问你要一起坐下晒晒太阳吗?”

“谢谢邀请”

楚宴安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过你现在好像忙着看书,我就先不打扰了,再见”

他直起身子,然后便踏着晨光又回了朋友那边。

文屿兰顺着楚宴安的脚步看去,那个身形极好的人挺拔地走着,然后融入那团喧嚣,浑然天成。

她顿了一下,睫毛微颤,然后便收回视线又落在纸处。

管他什么,谁都不能阻止她的脚步。

说实在的,第一次跟楚宴安一起出去玩,文屿兰就知道不行。

她实在无法与他成为朋友。

都说朋友是一个人的镜子,那天,她或许无意中触碰到了真实的他,但很可惜,当时的她没有办法及时止损,所以也只能坠落。

照常下完课后,文屿兰匆匆忙要往回住处去。

获得全额奖学金的她并没有常去兼职,而是致力于更高层面的发展。

临考前导师已经跟她确认了,接下去的建筑设计师巡回比赛就由她来参加。

如果一路踢馆成功的话,不要说一步登天,至少整个国家都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而自己的未来起步也会是片坦途……

那成功诱惑到了文屿兰。

她情愿拼上一切。

快要到住处的时候,文屿兰拐进一家蛋糕店,打算买些甜品,等奋战完今日的学习任务后好好犒劳自己。

不期然,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施施然站在那的楚宴安。

彼时的他正侧身和另外一男两女说话。

一瞬间,文屿兰浑身僵住。

她控制住想转头就走的举动,微微笑着走近了些。

“嗨,楚……楚”

不知该如何称呼的文屿兰一下子愣住,不知道该叫楚宴安还是楚同学的好。

前者太过郑重,后者又太过生分……

毕竟他们是朋友嘛!

而叫宴安?

算了,那还不如让她死的更有价值点好。

这头文屿兰还没想好怎么称呼,那边回身的两个女生当中,短发的那个就惊讶出声了。

“楚楚?”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然后定格在文屿兰的脸上。

“你们都有专门的称呼啦?”

文屿兰说不出话。

楚宴安看了一眼便旋即笑着点头。

“是啊,她叫我楚楚,我叫她小屿——一座孤单的小岛屿”

“噢,那你呢,你是因为楚楚动人吗?”,那短发女生反问。

“额……”,楚宴安顿了一下,反而不好接口。

文屿兰此时也反应过来。

见此情形,当然只能艰难点头。

“是,因为……很漂亮”

语毕,她的脸一热,顿时有些羞耻。

冥冥之中,文屿兰突然有些明白自己当初的果断拒绝——那或许不是怕浪费时间,而且怕自己心生向往。

另外一个长发女生取好蛋糕后,便交给她身旁的男生,然后笑着开口邀请。

“你是宴安的朋友?那就一起来我的生日餐吧!”

“我叫林雅,这是我男朋友李启明”

长发女生林雅挽起旁边的俊秀男生介绍,又挽起那个可爱的短发女生。

“这是我闺蜜齐飞鸢,怎么样,一起吗?”

文屿兰就算想要拒绝,有楚宴安在也不好开口,只能应了下来。

在餐厅刚开始的一切都还好,文屿兰也挨到了切蛋糕的时候。

只不过许愿的时候,林雅吹灭蜡烛,齐飞鸢就亲昵地笑着。

“哎呀,笑得这么甜,许什么愿呢”

林雅无奈。

“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着,她看了楚宴安和文屿兰一眼,像是告诫又似乎只是不经意地一瞥。

“嗯,某个人那么喜欢宴安,作为好闺蜜,我当然希望她梦想成真啦”

“讨厌……”,齐飞鸢突然害羞起来,没再说话。

令人一看就知道喜欢楚宴安的那人是她。

楚宴安抿了抿唇,然后微微一笑。

他稍等了一下,便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我先去结账,在外面等你们噢”

说着,他便施施然走了出去。

林雅闻言也站起来跟了上去。

“说好了我请耶!每次不都是这样吗……”

文屿兰坐着,正想开口同对面的两人说那就一起走吧。

却不料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那个短发女生齐飞鸢靠在了李启明的肩上。

她亲了一口男生的嘴唇,然后看向文屿兰玩味。

“你会告诉他们吗?”

文屿兰愣了一下,有些不能理解,“你不是喜欢楚……楚吗?”

齐飞鸢笑着点头,“是啊,而且我身旁这个还是我闺蜜的男朋友呢”

“那你怎么……”,文屿兰欲言又止,感到很是凌乱,又非常惶恐——她在自己面前这样,是要干嘛?

“什么怎么?”,齐飞鸢道,而后笑着。

“我是喜欢楚宴安没错,但他一直不肯接受又能怎么办?我也需要身心健康啊,况且,就算跟启明在一起,也丝毫不影响我们四个人的关系啊——所以,你会告诉他们吗?”,她又问。

文屿兰有些头皮发麻,只能艰难道,“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呢?我其实不太了解……”

“因为你的选择将决定我们是否拿你当真心朋友啊”,齐飞鸢眼睛弯了起来。

一直没开口的李启明也看了过来。

文屿兰原想说不会的,因为她决定这就是最后一次同他们出来。

但不知为什么,话一出口时,却变了样子。

“如你所愿,你想让我说我就说,你不想,我就不说……但我觉得你是想我说的,因为你想要一个新的开始,那么就需要挖掉腐肉——而我就是一个契机”

齐飞鸢愣了一下,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嘲笑我?”

文屿兰认真道,“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幸而齐飞鸢刚想开口的时候,林雅的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还不下来?楼下都没什么人了”

“马上就来了”,林雅回道,旋即起身走了出去,没再多说一句,像是随文屿兰处理。

而后者只感到庆幸,庆幸过后又是一股忧惧。

短暂见面,楚宴安给她的感觉并不愚蠢,那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而如果他知道的话还选择和他们成为朋友的话。

那,他对她所谓的友谊又算什么?

从那以后,文屿兰就再也没有跟楚宴安的朋友们一起出去过。

每次再碰到的时候,她就用各种非常“正当”的理由拒绝。

但拒绝也不能太过明显,以免像上一次宋淳熙那样的“打抱不平”。

是以在拒绝一两次后,她就会转换别的理由,然后顺势邀请一下。

“额,我现在要去喂公园里的小鸟,你们一起吗?”

文屿兰拿出包里常备的鸟食问道。

这么突然的邀约,又不是很熟,自然没什么人去——不过楚宴安倒是每次会应。

“你为什么会喜欢小鸟呢?”

在一次走去的路上,楚宴安笑着问她。

阳光漫撒在林荫道上,看着身旁的人,文屿兰突然觉得他美好得好像是电视剧里的画面。

被问得回过神来,文屿兰只能挑挑拣拣地回了一句。

“没有为什么啊?小猫小狗都有人喂,小鸟也应该有人喂啊”

“那倒也是”

楚宴安双手插兜,笑着看了她一眼。

“不过你好多次都说要来喂小鸟,我还以为你除了读书就这一个爱好呢”

“噢……”,文屿兰有些尴尬。

“也不算吧,只是放松一下,我的爱好应该是种树,小的时候种了很多,可惜长有些大后都被砍了”

“为什么被砍呢?”

“因为那是租的房子啊,房东收回的时候要恢复原样的”

走到平常喂食的地点后,文屿兰拿出了包里的鸟食,分了一把放在楚宴安的手上,然后就走过去蹲在地上。

一只只小鸟飞了过来,落在她的手边。

文屿兰以为这样的闲聊是聊完就过的,却不料在第二天的下课时分,她又看见了楚宴安。

他等在教室门的走廊对面,一出门就可以看见。

慵懒的身影很是引人注目。

文屿兰原想随便打个招呼走的。

没想到楚宴安见她出来后,便也直起身走到她的旁边和她并行。

“嗨,你怎么在这?”

文屿兰没话找话,心中哀叹逝去的独处时光。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楚宴安却颇为兴致勃勃道,“我想你会高兴的”

文屿兰刚想开口拒绝,余光瞥见宋淳熙和那天几个跟在她身边的人,又只好点了点头,“好啊,去哪呢?”

“暂时保密噢”,某人调皮一句。

文屿兰无语,但也只能跟上。

从校门口往市中心步行一阵后,一座幽谧静美的庭院别墅出现在了面前。

楚宴安站定,将铁闸门打开。

“你带我来这干嘛?”,文屿兰拧眉,很是不解。

“你不是喜欢种树吗?”,楚宴安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轻推着文屿兰的肩膀入内。

“这是我家,你种在这的话就可以一直长下去了”

被推着进到庭院的文屿兰很是震惊。

毕竟她也是随口说说而已,却没想到楚宴安如此重视。

有些愣住,想起现在拒绝也没用后,文屿兰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那你有树苗吗?还是需要我去买呢?”

“我准备好了”,楚宴安笑着,非常真诚,“是雪松,我想和你一起”

文屿兰的笑容有些卡住,幸而楚宴安反应过来。

“噢,不是,我的意思是第一次我想和你一起种,下次就你自己选……”

“好啊”

文屿兰闻言,笑容才又展开,点了点头应下。

对于以后回到这看自己种的树她没期待,但种下以后,不管多久,只要她想,就能远远地看一眼它的存在,那便是值得欣喜的期待。

像是也想到了以后,楚宴安在和文屿兰一起挖坑的时候,笑着转头看她。

那距离有些近地,他的眼睛亮着。

“我真希望你可以每天看着它长大”

文屿兰直觉这话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可能是心有些乱了,不知该回什么的人只能笑着打个哈哈。

许是那表情太过敷衍,楚宴安倒是认真起来。

“我说真的,如果你能每天见证它的成长就好了”

文屿兰有些无奈了,“我是很感谢没错啦,但怎么可能每天看嘛,偶尔来看一下就很好了”

“你可以过来住啊,这边也有空房间……”

要不是楚宴安长得不差,人不也算油腻,文屿兰高低没这耐心——换个普通点的人来,还真有那种被骚扰到窒息的感觉。

鉴于楚宴安背后的“粉丝团”,心情有些不耐的文屿兰只好半真半假地“威胁”。

“你就可劲说吧,我说不过你,以后玩你的孩子赚回来”

她一铲子用力挖好最后一下。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楚宴安闭嘴,没想到他却好笑地看了过来。

“你舍得吗?”,然后看了一眼她的腹部。

文屿兰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

基于那张脸很符合她的喜好,文屿兰有点好感,但说不清是宋淳熙还是其他原因——她并没有希望任何发展。

毕竟她的人生本就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位置。

于是文屿兰只是挑眉。

“你现在舍得我就舍得,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说罢,她便认认真真栽树,用手捧土。

楚宴安无言,只能甘拜下风,也拿起铲子盖土。

一起种下了象征友谊和尊重的雪松树苗,期末考试也随之而来。

文屿兰考完最后一科,走出教室,就又看见了靠在走廊墙壁上的人。

“楚楚,你怎么会在这?”,她走了过去。

“我在等你啊”,白皙的人笑着。

“怎么?”

“你这是最后一科了吧?”,楚宴安微笑。

“放假有什么安排吗?”

文屿兰听着这话就像是要邀请自己的样子,思绪一敛,只拉着书包带子。

“嗯,我要去比赛噢,全美建筑设计大赛”

“设计大赛?那不是明年六月份才开始的吗?”

“平常的联赛是六月份”,文屿兰解释,“但还有一种闯关赛——这种是不限时间的”

“所以你要一个州一个州比过去?”,这貌似超出楚宴安的预料,他很是震惊,“我以为你比较倾向于保守的……”

“额……,我也并没有很想——如果输了的话,会很丢人吧”,文屿兰道,“不过,这是老师应下的赌约,我也想努力看看的”

一说起赌约,楚宴安倒隐约有些记起来了。

年初的时候,听说东区有所知名大学来挖建筑学院的院长,说是呆在这小地方有什么前途?也没啥好苗子可以传承。

气得院长就和那人吵了起来,然后订下赌约。

扣除地区发展的差异,还有一个就是,他们现在的学校亚裔较多,这样被嫌弃的话,倒不光是想排名亦或是成绩的争气,也有捍卫尊严的必要。

院长让文屿兰参加闯关赛,并且把东区那所学校放在最后一位挑战,其意味不言而喻。

楚宴安虽然长相身材都偏西式,但身上也有亚裔血统。

如果文屿兰这个纯亚裔能够争胜的话,不免与有荣焉。

是以他笑了起来,眼里亮亮晶晶,“你肯定可以的”

文屿兰被如此眼神注视,倒不好意思起来。

有些尴尬地,她抿了下唇,只微微一笑。

顿了一下,她看向人已经走的差不多的走廊,作势欲走,“要一起吃个饭吗?吃完饭我就要出发了……”

“你这还是第一次邀请我共进晚餐呢”,楚宴安也站直身体,笑着看她。

“不过这听起来像是最后的晚餐,还是算了,我就等你——”

他凑近文屿兰的脸庞,眼睛亮闪。

“回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吧!再一起吃晚餐”

楚宴安一个大喘气停顿,害文屿兰把前面的“再一起”听成了“回来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吧!”

喉咙有些干涩,有些晕乎的文屿兰只下意识抬了下嘴角。

“好啊”,她点了下头,

“回来的时候我再和你一起吃吧”

说罢,扯紧书包带子的人挥了挥手,“再见”

“一路顺风”,楚宴安也挥了下手,风清云霁地目送。

一切都仿佛那么美好。

文屿兰的出战果真如楚宴安所佑地一帆风顺。

在她挑战第五个州的时候,她的账号火了。

虽然每次的页面只有简简单单的自己,和每个大学大门合影,及后面再发一张站在台上的获胜照片……

但,那可是挑战赛!

看热闹谁不爱啊?

而且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败绩。

是以,虽然建筑设计也不算大热门,文屿兰也仅仅是个成绩优秀的普通大学生——但她还是渐渐引起了一定层次的全网关注。

不得不说,文屿兰是有些锐气与实力的。

她从西区的学校一路闯到东区,其中的艰辛和日夜自不必说,但得赖于一定的天赋和她非常想要一件盔甲的缘故。

直至本次比赛的最后一关,纽约州浮本学院——这里就是当初想要挖走老师的那所学校。

她还是没有输过一次。

别的不谈,反正这抗压能力杠杠的。

照例在浮本学院大门前给自己拍了张照上传后,文屿兰往酒店方向走去。

她到的时间有些晚了——大概**点的样子。

寒风呼啸,匆匆拍张照片,有些蜷缩着走的人疾步快走,想早些回酒店休息。

却没想低头走的时候,原本空荡的街道突然缀了两三个人在身后。

文屿兰大感不妙,却也只能加快脚步。

果不其然,不一会,几个人围住了她,手上还拿着刀子。

这可不是在学校那样的欺负。

文屿兰不由地捏紧了口袋里电击棒,很是紧张。

“呦,这里有只小鸡崽”

一个看似为首的人道,他旁边、文屿兰身后的一个人也诘诘地笑着,颇显阴森。

不知所图,文屿兰有些犹豫要不要先动手为妙。

略想想又觉得难以操作,只好安静地站着。

“抓住他”,为首的那个人道。

万幸的是,英文中的称谓有男女之分,电光火石间,文屿兰突然意识到他们把他当做男生——是了,因为天冷,她把卫衣帽子戴着。

个子不高,穿衣也是很基础的保守款,自然像个男的!

那么,文屿兰顿时想出了打算。

她矮下身子从包围中跑了出去,然后把钱包里所有钱掏出来放在地上,疯狂地转身就跑。

跑了好久,终于将人甩脱后,文屿兰靠坐在路旁的一棵树下,直喘着气。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一个高大的人影覆盖了下来。

逆光的身影令人看不清来人面上的神情,但文屿兰看清了那人身上穿的警服。

如同神祇。

正欣喜间,文屿兰想爬起来求助。

却不想那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掏出一把匕首。

一下就将她撑在地板上的手给扎了个对穿。

“啊”,文屿兰忍不住痛呼出声。

她赶忙起身躲避接连挥过来的匕首。

但筋疲力尽之际,又怎么能躲得过呢?

意识最终模糊的时候,文屿兰始终也不明白。

那个人是谁,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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