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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一片冰心(二)

今夜中秋,阆苑的世家子照例聚在一处游宴,姬珣坐在上首,神色却始终恹恹,在他身旁做陪的友人许琳之见状,不由询问:“怎么,又是修炼你那心法给闹得?”

姬珣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许琳之观察左右,见无人注意,遂从袖中取出了个巴掌大的玉匣:“要我说,既然如此折磨人,何必苦巴巴去修炼那功法?我这些日子找着门路,弄到了个好东西。”

姬珣闻言,稍瞥眼过去,就见那玉匣打开,现出枚碧绿色、灵光四溢的丹药来,许琳之道:“这东西名叫‘逍遥丸’,对增益修为、心境皆有奇效,我已试过了,确实比那些普通增元、益心的丹药效用强上太多,只服这么一颗下去,就抵得上寻常几个月的费心苦修了,且服用之后,心神亦觉无比澄明,如登逍遥极乐,”他眨眨眼,朝姬珣暗示:“所以你又何苦这么为难自己……”许家也是北地的大族,许琳之自幼亦是娇生惯养着长大,专作为姬珣的陪读才被家族选中送来蓬莱,而他既都说是好东西,肯拿来向姬珣献宝,这逍遥丸必然是确有其格外不凡之处的。

姬珣挑了挑眉:“可我记得蓬莱是严令禁止弟子服用这类直接增益的丹药来修炼的?”而说完这话,他自己也忍不住先笑了——他们这等的身份、年纪,正是最叛逆自负而厌烦这些规矩束缚的时候。

许琳之也嗤笑了声:“为什么要在明面上禁止?还不是怕他们招来的那些平民子弟心理失衡!——这一颗逍遥丸可就花费了小爷我上百块上品灵石!那些平民供得起吗?而你我既有这样的家底,又凭什么不走这捷径?”

但姬珣修炼《长生诀》却并不是为了增进修为、心境,且今日又是月圆之夜——眼看月上中天,连肩头的貂宠都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姬珣亦燥郁更甚,遂起身,拍了拍许琳之肩膀:“我今日身上实在不舒服,就先回了。”

而待他回到居所,便有侍者呈上信来:“公子,有城主的家书。”姬珣拆开来看,就见姬希夷在来信里先是说了玉京之变,江氏之劫与族叔姬希光之死,又叙述江氏正在为重建白玉京狂敛财富,而据说那帝释天提桓也正打算重修万魔宫,魔道势力更是进一步趁机扩散……总之,这段时日来九州乱象不断,他嘱咐姬珣一定要好好呆在蓬莱,千万勿要私自外出,以免意外惹上事端,又殷殷叮嘱道:“珣儿,眼看你十六岁生日将近——也意味着清妙真人为你卜算的劫期将近了,不知你这些日子究竟将宣宗主所授心法修炼得如何了……”

姬珣看到这里,不禁烦躁地啧了声,将信丢到一边。他知道父亲是许以重诺,才教他得以从宣虞处得来了这《长生诀》的传承,可是,这心法也着实太阴狠太邪异了!仅是修炼第一层“饮冰”,就教姬珣苦不堪言,是以迟迟难以突破——一旦运功,身体便每一刻都在忍受着被阴寒之气千刀万剐般的疼痛!而虽心法的作用正在于磨炼修者的心性,可姬珣还根本没听说过哪一种心法是像《长生诀》这样,在修炼之时,会让修者千百遍不间断地回忆起生平那最痛苦的往事,使人如再度置身其中千百回地重复经历、完全莫可解脱一般!——怪不得这功法过去曾引得那么多修士走火入魔!根本变态至极!——而听说宣虞竟已是炼到了第五层,姬珣抿着唇,无意识地翻阅着宣虞给他滕录的那册记录着《长生诀》心法口诀的玉简,到了“冰心”那一节,就见上曰:“心有七窍,是以冰心共有七重……”

——姬珣渐渐看得目瞪口呆,这《长生诀》心法现存的最后一层境界,竟是要把人那一颗原本血肉做的心修炼得褪去全部七情六欲,彻底变得剔透、坚冷如冰!可这……姬珣忍不住喃喃自语:“这样一来……还算是人吗?!”

***

而宣虞此时正到了突破“冰心”第一重的关键时刻——在心法的作用下,他仿佛又真切地回到了得知宣桃死讯的那一晚。

他那时被催心之毒折磨得气息奄奄,恍惚里,都未感觉到那燎人的热气和呛鼻的黑烟究竟是何时蔓延过来的,直到被呛得忽然咳嗽起来,意识才渐渐回归,而听见无数人正脚步匆匆地慌张大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确实是好大的火!宣虞猛地抬头往外看,整个江氏丹房都已熊熊燃烧了起来!而偌大的火势甚至已扩散到他这一间角落里的小小牢房,宣虞勉力地支撑起身子,费劲地往门口一点点挪蹭,一者是躲避已烧过来的火焰,更多也是想看看外面的情势。

而他还未挪到牢房门口,房门就被霍然打开了,从外冲进来一个女子,拉扯起宣虞:“快!跟我离开!”

宣虞不认识她,是以很警惕地反握住她手腕:“…你是谁?”

“我代号‘瑶姬’,”女子语速极快地道:“来执行宣姬的最后一道命令,救你出去——她曾说过,她死后,璇玑的意志将由你来继承,我们都将辅佐你……”

宣虞打断她,在以兰因旁观这段回忆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师父的神情虽没什么明显的变化,眼底却分明已有泪水流溢出,像是根本没听懂女人的话,嘴唇翕动,声音轻轻的:“……她死后?什么她死后?”

那女人的眼眶也红了:“宣姬暴露了……江朝歌杀了她,”她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充满了深重的恨意:“不但如此,他还将她制成了一具怨尸,作为**阵的养料!我们选在今夜救你,就是因今夜就是江朝歌选中将宣姬定入**陵的时候!——而若她知道自己死后还要为江氏作伥,迫害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可怜女子,一定……”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转而自袖中掏出了一把短剑,塞进宣虞的手中:“这是宣姬让我们转交给你的——她说,如有这天,一定要告诉你一句话:你母、你父和她都因江氏而死——你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千万要努力地活下去,才能有一天,真正报仇血恨!”

宣虞本正在怔怔地落泪,直到听到这一句强烈的话,才浑身一震地回过神,看清楚手里的那把剑竟正是虞粲之的那把“红尘”,而包裹着那把剑的,还有大宣氏临终前留下的血书,宣虞心神剧颤,几乎要拿不稳那剑,那女子所转述宣桃的话却还在继续:“从此以后,璇玑的意志也将成为你的意志:有千万和你同样命运的人,也在等着你为他们报仇血恨,其中当然也包括我……”

可这一次的营救开展得到底仓促,是以终究还是失败了,宣虞并没有就此逃出江氏的掌控,而无需再以他来牵制宣桃,江朝歌便也不愿再留他碍眼,很快,宣虞就被送入了地下黑市,作为一次拍卖的惊喜压轴公开竞价。

兰因担忧地看着宣虞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囚车里,低着头,静静地听着他们介绍自己这殊为罕见的“极阴男体”——对于修炼阴性功法的修士而言,这将是最好不过的炉鼎。是以场中的竞价热潮一轮接着一轮,宣虞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声音,全身克制不住地无助发抖,唯有紧紧地握住那藏在袖中的红尘短剑——当初正是用这把剑,他伤了那欺辱他欲要将他当作狗来骑耍的虞氏子,才会惹来虞氏的疯狂报复,更进一步引得宣桃为铲除虞氏调度,引起江朝歌怀疑,最终付出了死而不可解脱的惨痛代价……宣虞的眼底一片赤红,直到此时,他也并不后悔伤那虞氏竖子!他只恨——恨虞氏,恨江氏,恨此间的这所有人,更恨自己没有能力全都杀了他们!让他们也全都生不如死!

宣虞猛地抬起眼,场中不知何时已变得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一个带面具的男人在语速极慢地问:“你刚刚说……他还是‘全阴童子’命格?”可以明显听出,此人语调奇怪,而绝非中土之口音。

“是,”负责拍卖的主持一愣之后,马上反应过来这询问者大概出身异域门派,因此有些特别的讲究,遂详细报出了宣虞那极阴的生辰八字:“此子诞时,还伴有血月之异象,克父克母,出生即父母双亡,如今不到十岁,便已是亲眷无存,是极凶极煞的血童子命……”

四座哗然,方才竞价的人不少听到这里,都已犹豫着想要反悔了。那人听后,却是点点头:“好,此子由我带走了。”

兰因跟着宣虞的回忆,坐着那辆专门打造的囚车,从此昼夜不停地离开了中州,一路向南,这路上,又有不少和宣虞差不多大的孩子或被买卖,或被劫掠,也先后上了这辆囚车,免不了惶惶地互相议论:“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更有那自我介绍原本是出身修真世家的孩子不安地小声道:“他们说的好像是梵语……”而唯有宣虞始终一言不发,只埋头缩在角落里,像时刻绷紧的弓弦,不断地在心里告诫着自己:无论接下来将被带到何处,再遭遇什么样的屈辱,他都要隐忍努力地活下去——姨母是为救他而死,死后仍未得安息解脱,他一定要活着回去解救她……

这时,车马疾行的速度忽然渐渐慢了下来,同车的几个小孩也紧跟着哗声一片,宣虞一凛,蓦地抬头,随即眼波微动,竟不觉有瞬间的失神,一直都在默默关注和陪伴着小师父的兰因也不由因此随着他举目看去:就只见视野的尽头,现出了一座偌大的城池宫殿,而这整座繁华城池,竟都是围拢着一株半枯半荣的参天巨木而建!这巨木的树冠庞大到了完全覆盖整座宫城,而在日光下,那茂盛的一半树冠周遭闪耀着如同神圣的光晕,其下无数人正在朝其顶礼礼拜,口称“Bodhi”的梵唱声直回荡到了遥远天际……

“婆罗双树!”同囚车那自称是出自修真世家的孩子一瞬失神过后,忽然失声惊叫:“这里是——婆罗门!”

婆罗门?!兰因也骤然一惊,马上就下意识想去回看一旁小师父的反应,然而还没来得及,这回忆画面里的整座婆罗宫与形状奇异的婆罗双树便忽然如水波动,变得像隔着水幕一般的朦胧不清,随即轰然地破碎,倏忽露出了其下一个纯黑的诡秘符号!这符号缓缓地张开,竟是一只纯黑的眼瞳!

对上那符号眼瞳的一刻,兰因的神魂竟霍地被震出了宣虞的识海!甚至为那巨大的作用力惯性给推出了若水的范围,直在药庐的床上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地大口喘息。

——而宣虞这时也蓦地随着回忆画面的破碎自心法的沉浸中醒过了神来,得知宣桃死讯的凄惶和悲怆仿佛还就在前一霎,而对虞氏、江氏等诸多人那刻骨铭心的痛恨也犹还充盈在心间,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左手,就是这只手,当时插进了宣桃尸体的肚腹,毁掉了**传承,也在同时毁掉了宣桃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留痕——怨尸的灵魂被迫附于尸身之上,随着尸身的破灭,魂魄也就此飞散,再无法得入轮回往生……宣虞怔怔望着自己的手,眼中不觉流溢出不绝温热的泪水,而冰蓝色的灵力也渐渐在他的心窍,凝结成了一片花瓣状的厚实冰层,彻底地冰封住了那片心域,眼泪终于渐渐流尽——他的“冰心”第一重,终自此功成。

***

外间的天色渐渐转亮,施钩玄走进里屋,正见到兰因神情怔忪地惊喘着,再去看他的脸色,更是苍白,不禁皱眉:“怎么回事?安神汤没喝吗?”

“啊……”兰因回过神,当然不能说实话,便搪塞:“被梦魇住了……”他最近说谎多了,也有了心得,故意别开眼,不去看施钩玄。

施钩玄给他把脉:“嗯……惊悸……我再给你加大剂量开个安神的方子,你今天就在这儿歇着,别去上课了。”

兰因应了声好,随即就忍不住走神地想着方才窥探到的师父的那些回忆——师父居然到过婆罗门?还有那个十分诡秘的眼瞳符号——那是什么东西?兰因皱眉,无意识地拿手蘸了墨勾画着,到哪里去查一查呢?

施钩玄正斟酌着药方,一侧眸,就正看见兰因在案上勾画出的眼瞳符号,不禁一怔,兰因见他神情,才忽而记起施钩玄即是符箓世家出身,忙问:“这是什么呀?”

施钩玄也意外地问他:“你这是从哪看到的?”

兰因支支唔唔:“藏……藏书阁……”

“藏书阁?”施钩玄蹙眉,显然对此十分不解,却倒也没怀疑到兰因撒谎:“这符号是代表玄冥宗闭世已久的宗主大能陵阴真人的‘陵阴禁术’,是这世间一等一难解的禁咒,就连我家老祖宗……”他顺口说完便后悔了,不愿以施家人自居,马上改口:“就算剑仙再世都难以解开。”说着,忍不住自顾自嘟囔:“藏书阁还有这等禁制?”

兰因心都提起来了,只怕他去藏书阁确认,或日后找师父说叨起来,胆战心惊地预演了好一会儿如果被师父看出自己偷窥了他记忆的端倪,该怎样认错,才不会使师父生气……没想到施钩玄对自己不关心的事情远比兰因想象得要粗糙许多,只那么嘀咕了句,便根本没再考虑,又刷刷地写他的药方子去了。

兰因暗自松了口气,喝下安神的药剂后,便觉出深深的困倦,不知不觉就沉睡了过去——他是被说话声吵醒的,迷迷蒙蒙地揉着眼睛坐起来,就听见宋文期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大声嚷嚷道:“呀!你终于醒了!”

钟纨也笑道:“是啊,你都睡了一天了。”

兰因这才彻底睁开眼,发现这屋里除了钟纨和宋文期外,竟还有秋水澄。

看出兰因的惊讶,秋水澄主动笑着解释:“听文期师弟说,你意外遭遇袭击受了伤,我便也来看看——话说当时究竟是怎样的情景?”

兰因便隐去了自己动用若水剑意的部分,专捡着前面与公输仪遇袭的惊险场景说了说,所幸,秋水澄似乎也不太关注他隐瞒的情形,而是追问:“当时他们径直就朝着公输而去?”

兰因点点头,秋水澄则深深皱起了眉:“我记得……公输……就是纯度很高的火灵根吧……”

“是啊,”钟纨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随口一问,”秋水澄略勉强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那伙贼人现在还没抓到?”

“是啊,”钟纨也很无奈:“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我听师叔说,祈长老因此发了大脾气,说要是不抓到胆敢害仪师兄的贼人,羡门就要一直罢工……”

“这事真离奇,”宋文期也道:“不抓住元凶的话,恐怕大家都没办法安下心来。”

“说来,”秋水澄抿了抿嘴唇:“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说过——‘逍遥丸’?”见兰因等三人都摇头,他才松下口气:“那就好。”

待探病这几人离开,已又到了晚间,然而兰因睡过了一整日,这会儿实在没什么睡意,便躺着琢磨起了昨夜在师父识海里所偷窥到的那些记忆——那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师父,和他的种种遭遇,心里不由变得酸酸胀胀的,除了觉得师父格外可怜的心疼怜惜之外,又仿佛已单方面地和那个无比孤苦的小师父建立起了某种联系,教兰因很想要安慰他,给他擦擦眼泪,成为他的朋友,让他不要害怕——很多年以后他就会遇到自己来陪伴着他啦……兰因越想,心里越热,也越发地辗转反侧,很想要再去看那个小师父一眼,即使做不了什么……终于,他忍不住掏出了若水吊坠——他白天已养好了一些精神,自觉可以负担得起穿梭过那黑洞漩涡的消耗了,便闭目冥神,又开心地前去见师父了。

可当他这一次来到寒冰洞天的若水底,在那里环游了一圈,又渐渐上浮,在整片水域寻觅,甚至往岸上张望,都没能找到师父,兰因不觉奇怪:咦?师父去哪儿了?

关于江氏丹房这场火灾在冰火难容(二)里提到过,另外可能没有宝子发现,其实宣虞当初糊弄施钩玄时说过他八岁伤虞氏子,又在江氏丹房呆了一年多,这些都是真的,而公输祈明确说过宣虞到蓬莱的时候已经十二三了,所以他中间有几年遭遇是没向施钩玄坦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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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一片冰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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