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仙侠玄幻 > 眉间尺 > 第92章 春衫年少(四)

第92章 春衫年少(四)

一晃眼,日子便如桃花流水窅然而去,蓬莱自成天地的仙境世界里春花又一年烂漫开谢,只是这一年的花朝,再没了朝颐仙子大办赏花宴的盛事,而宣虞也仍在闭关不出,这样特殊的日子不禁让兰因更觉出加倍的思念和怅然——先前本打算好也给师父过生辰的,但又落空了。

可是心事怅惘之余,日子仿佛又没什么变化,学宫依然如期开课,升为二年生后,兰因这些人也有了更多经验,选课和任务接领都更驾轻就熟,大家的课业生活也都又再度繁忙起来。而因为后续处理结果的刻意低调,涉事人员又全部被缉拿,逍遥丸一案的阴翳很快在其余人心头散去,江朝颐的离去也并没有给蓬莱带来多大的变化,学宫很快上任了新的丹道教习,除了兰因和钟纨,因为定期都要随施钩玄去禁闭室,给那些服食过逍遥丸的弟子施针,帮他们纾解、戒断药瘾,一时就包括宋文期都在内,这案子的后续都很少再被大家想起提及了。

但这里的“大家”肯定不包括秋宜人,秋水澄一直也被囚禁在禁闭室,也不知状况如何,秋宜人当然不能安心,她也真不愧是能从秋氏那种“养蛊场”似的大家族里历练熬出来的“能人”,虽初来乍到蓬莱、万没能力直接解决秋水澄的问题,但也从侧面想到了办法——她这些日子,根本就是缠上了能进出禁闭室、又同是女修、且看起来就好说话的钟纨,偏偏手段又怀柔,先是报几门一样的课程想法子接近,再看准时机请钟纨帮几个不痛不痒的小忙,随后便极尽热情地感谢,各种体贴微至,送吃又送喝的,偏偏秋宜人的厨艺又非一般的过人,很快就融入了兰因他们的三人小团体,等到她再真正同钟纨提出对秋水澄境遇的担忧时,宋文期口味都已被养刁到根本不去膳堂用饭了,因此也在一边帮嘴:“哎呀,大家都是朋友,你就帮帮人家嘛。”

这让钟纨实在没法回绝,于是就在又一次从禁闭室诊疗出来后,向施钩玄进言:“师叔,秋师兄都被关这么久了,有什么错也罚得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呢?”

“呵,秋家那个丫头怂恿你来替他求情?”施钩玄早将秋宜人这段时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对此的评价是:“这些世家养出来的子女啊,小聪明挺多,就是总不去用到正经地方。”

——他这评价不只针对秋宜人,更是在说秋水澄:最先站队参与进江朝颐的阴谋里,到头一看形势不对才慌忙反水,为了向宣虞表忠心也表明自己有用,更是连家族的机密都毫不犹豫地卖了,这样世故圆滑却缺乏原则的年轻人,天赋再好施钩玄也是看不惯的。冷笑完又不由训斥钟纨:“你不清楚他犯了什么事,但无虞下令拘着他,难道还会失之偏颇吗?当惯了墙头草,以为这回也是卖个情报表个忠心就能轻易翻篇了,他们这是把无虞也看作江家那种为人作派了?——还有你这单纯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被教唆着来替人瞎出头了!你该管这个事吗?”

钟纨惭愧地羞红了脸,兰因在一旁看气氛凝重,便拉架:“钟纨只是将心比心,体谅秋师妹也心疼自己兄弟的心情啦,”但马上就也忍不住说起了钟纨:“施长老说得对啊,你真是被收买了!——你这是向着谁呢?我师父的决定难道还会有错?”这话说得是无比真情实感了。

施钩玄被他那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了,又听他自恃辈份还叫起了别人师妹,啪地拍了下他后脑勺:“行了,显得你!”又揉揉钟纨脑袋:“师叔不是骂你啊,是想教你细心识人,不要将来也被人骗了害了的——师叔年轻的时候可比你还傻呢!好了,你们接下去不是还有课,快去吧!”

兰因顺势捂住脑袋逃跑,钟纨也笑着追了上去,两人一起往灵兽谷外纵浪崖的竹林赶——课程显示,第一节“初级剑术课”要在此集合。

纵浪崖状如其名,崎岖陡峭如浪,仅攀爬就极要小心费力,兰因和钟纨到崖顶时,一同报名此课的宋文期还没到,倒是秋宜人早早来了,刚想迎过来搭话,兰因就忙抓了钟纨往旁边躲。

钟纨笑:“你这也太明显了吧。”

兰因狐疑地打量她:“怎么?你不会是还想搭理她吧?施长老都说了她别有居心。”

钟纨连忙讨饶:“我知道错啦!我就是不太擅长拒绝别人,使人难堪。”

“都怪宋文期!”兰因迁怒——钟纨会被“收买”,少不了这个吃货的鼓动!正说着,就远远看见宋文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也爬上了崖顶,兰因不由瞪了他一眼。

然而宋文期和他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同一件事:“你瞪我干嘛?还不是你非要选这个课的?!结果课还没上,就给我累得……哈,老天保佑,这个课容易过点吧,上学年的煅体课我都差点没及格……”

和他同样隐忧的还有姬珣,小少爷今天的脸色尤其难看,但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拒绝了伴读的殷勤搀扶,自己慢慢爬了上来——自今年上元节他的十六岁生辰起,每月的月圆之夜,他身体的不适都较从前还要加剧了,现在甚至在十五这天的白日,都能感觉到全身血脉里那仿佛有冰棱在不绝流淌似的刺痛感,姬珣拢了拢衣裳,问身边的伴读:“你们确定这个课很轻松是吧?”——他深觉清妙老道说今年是他的劫期还是很准确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只身体的旧疾更严重了,在蓬莱的生活也是事事不顺:先是学期末收到警告说他学分修得不够,强制他新一年必须补上,再是身边比较机灵会来事儿的那些伴读都因为逍遥丸涉事被逮走,只剩下了几个素来被排挤、蠢笨如猪的酒囊饭袋,将他短短时间就连续坑了几回。

“放心,”身边一个胖子还在那儿拍着胸脯大声保证:“我打听过了,这课的辜教习就是最不负责的!咱们只要每回过来打个卯就能溜……”

崖顶忽然安静了下来,而姬珣的脸色明显山雨欲来。胖子一愣,意识到不对,忙回头看去,就见上行的山道上,正走来一个背着大剑的黑衣青年,那样巉岩难行的狭路,他却稳稳如履平地,显然修为不俗,注视过来的视线沉沉的,特别扫过了姬珣几人。

姬珣咬牙低声质问:“…不是什么辜教习吗?”

而黑衣青年同时开口:“我是裴积玉,今年升为学宫的剑术教习,指点大家入门的基础剑技,我会最大程度严格要求你们,对你们每位选课的弟子负责……”

胖子听出他话里的意指:“完了!他听到了!他盯上我们了珣公子!”

姬珣气得:“闭嘴吧你!”

“……任何剑技都依托于体术施展,所以我特意将课程地点选在了这里,方便你们锻炼体术,现在:所有弟子,限时一刻内,下行到山脚,取来我给你们准备的木剑,再回到这里集合!”

裴积玉说完,宋文期先受不了地大叫:“天啊!”不过他其实比较有眼色,在裴积玉循声看过来前,就跟在兰因、钟纨身后跑了,很快,崖顶就只剩下了姬珣一伙人,裴积玉重申:“限时一刻,如果还不动身,这门课不要想过。”

他金丹修者的威压说着便释放而出,姬珣被压得难受,只能含着气照做。

等到所有人又都取了木剑回到山顶,裴积玉把他们带到竹林内:“再高妙的剑法也都是运用、变幻最基础的那些招式形成的,因此,想要未来走得长远,就不要轻视你们现在学习的每一招、一式——看好我的动作,今天先教给你们劈剑七式。”

他说着,已随便拿过了一个弟子的木剑,就近对着一支毛竹:进步、前劈,起跳、下劈,叉步、反劈,歇步、侧劈……裴积玉标准地演示了一遍后收剑:“记住了吗?”

从众弟子的视角,就看到他衣袂翩翩、身形飘逸地挥洒着那把朴实的木剑,围着那根竹子刷刷刷刷连续七下……于是剑光都未见,就只看见竹秆眨眼间断成七段,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包括兰因在内的大部分弟子诚实地摇头。

“好…”裴积玉顿了顿:“那好,我一式一式来演示。大家随我做……”

兰因等人握好了剑,也一人就近择了一根毛竹,学着裴积玉交代的动作要点:劈!但等到他们真正自己上手,才发觉:这竹质地好硬!木剑用力撞上,兰因只觉虎口,连着整个胳膊都被震得发麻!剑也被震开,而那竹外表,甚至都没被劈出一道印痕!

兰因不满意,运作灵力,再次劈去!喀——这回倒是劈进去了!可只入了毫厘,兰因的剑又卡在了那里!

而在裴积玉看过去,就见这群小弟子姿势各种不标准地拿着剑,各自东倒西歪地就像颠扑了出去,还有几个不知怎么做到的,出手完直接趴到了地上……

裴积玉皱眉,这次凝聚了灵力,确保自己的声音务必传到所有人耳中:“看我演示:这里抡剑的时候,一定要……”

一个多时辰后,当这几招终于纠正完,裴积玉算是松了口气:“好,记住前面说的动作要点。下面两人一组,我们教学格挡……”——他这时以为自己对这群学生的程度已经有了估量,却没想到,这才是有些人作妖的开始。

比如宋文期,和兰因结成搭子后就开始小声告饶:“哎呀,咱们就做个假把式,先给我放会儿水,让我歇会儿,可累死我了……”

兰因本来倒是很想认真学的,但看宋文期虽还笑呵呵说着这话,但满头大汗,当真累得不清的样子,也不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就偷眼去看身边的人,竟发现他们这组还是好的,因为大家几乎都是认识的人结对,免不了先要聊上几句,教气氛一时嘻嘻哈哈的。

但最引人瞩目的,还属姬珣那一伙人——姬珣和他的搭子就闲闲站在那儿,支着剑一动不动,压根连对练的架势都懒得摆,而另几个结对的伴读,看姬珣状态极差,竟有两人为逗他开心故意丑角似的滑稽扭打了起来,其中就有方才那说错话的胖子,为将功补过,表演得格外卖力。

这样的动静自然引起裴积玉关注,当看清他们在干什么时,裴积玉脸色彻底一沉,一直背在背后的惊鲵突然飞出,剑虽未出鞘,但那一挥而出的庞大剑气直接就将姬珣这一伙所有人一下给扫飞了出去。

姬珣狼狈地摔在地上,裴积玉这一招并没真正用力,可对姬珣来说,却无疑是奇耻大辱!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打过他!但还不等他收拾好情绪,就听裴积玉道:“肃静!现在点到名的出列——我重新给你们分配对手!……姬珣、兰因!”

被猝然安排成姬珣的对练对手,兰因有点意外,不过更多是激动!他一直都把对方当成假想敌,没想到居然有了可以直接对战的机会!兰因两眼发亮,积极地就手持木剑冲了过来,没想到他才一靠近,姬珣遽然面色大变,仓皇地捂着鼻子后退:“……这什么味道?!”

他闻见兰因身上的气味,一时只觉头晕恶心得厉害,剑都快拿不稳了!但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情况,毕竟兰因那香囊味道虽浓,却谈不上难闻,更何况姬珣此刻的反应看起来实在……噗嗤,有弟子见状忍不住轻蔑地发笑了,宋文期也嘴欠:“啊!第一回合,珣公子不堪一击,兰因不战而屈人之兵!”

姬珣哪受得住这样被奚落?但他刚摇摇晃晃欲往前,就又被那味道激得恶心干呕不止!血脉里的冰冷疼痛感也更显著了,浑身应激性地发抖。

等到剑术课结束,宋文期和兰因小声嘀咕:“你看见没有啊,小少爷最后都被你给打哭了!”

兰因倒是打得一通精神抖擞,刚想回话,忽然听到有神识传音过来:“稍待,”兰因循声望去,裴积玉对他点头示意,继续传音道:“宗主之前教我课上多关照你,我注意了下,你出招的力度和熟练度都很不足,更遑论后来拆招、变招,需要大量的基础练习来改善问题,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每次课可以提前一个时辰过来,我也会早到这里单独指点你。”

“…你想啥呢?”而这边见兰因迟迟没回复,宋文期疑惑。

“嗯?”兰因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听到师父闭关了还不放心自己,要额外托人照顾他,兰因的心一阵轻飘飘地,都快要随风飞走了,于是匆匆撂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身形就也轻飘飘飞快下了纵浪崖,随即来到了寒冰洞天的洞口。

——自从那次在识海里和“神幻”不欢而散,兰因就因为对祂的忌惮再没有涉足过识海,但这也使他不能再通过若水吊坠去偷偷和师父见面了,所以当想念师父时,就会来寒冰洞天口转一转,兰因知道在这里说话,宣虞是能听见的:

“师父,今天是花朝,你的生辰啊,”兰因趴在洞口,像以往每次一样絮絮叨叨地,半天说不到正题:“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但只能见面再给你啦,其实我早发现啦,你不喜欢过生辰什么的,为什么呢?”没人回答他,兰因就自己说:“但不管为什么你不喜欢这天,以后都可以换个想法:这还是师父和兰因初次见面的日子呀!”

——不知道宣虞对这话是作何感受,反正兰因自己倒是把自己说害羞了,眉眼间荡起微微笑意,这神态出现在他轮廓越来越清晰的脸上,较之从前,明显有了大孩子的模样了。沉浸了一会儿,兰因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对了,今天我和姬珣对练剑术,他被我打得落花流水……”

等到把能想到的话都说完,落日都垂到了剑峰山脚,兰因双腿早就蹲麻了,起身“嘶”了声,恋恋不舍地道:“师父,我走了啊。”

但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大声重复:“师父,我要走了!”

仍是没有回应,兰因干脆跑回来,在洞口探头探脑的,但还没等他再开口喊话,一道雪雾似的剑气便打在了他额间,力道就像被曲指给弹了下似的,兰因被打了,却一下变得很开心,跳着跑开时还笑嘿嘿地喊:“好啦!师父,我这回是真走啦!”

而另一头,姬珣回到阆苑时,有下人前来禀报:“公子,老爷给您置办的生辰纲方才送到了,还有封家书。”

姬珣接过信来拆开,就见姬希夷先是回复了姬珣对蓬莱种种制度的抱怨:“……为父听我儿所言,方知蓬莱学风竟如此积极清正,若早知如此,或许早该送你前去锻炼……”

姬珣吸吸鼻子,忍着心里泛起的委屈往下看,就见姬希夷又写道:“给我儿的生贺礼迟了月余才到,并非为父慢怠,而是出了意外——第一批送出的生辰纲竟在半道被迦楼罗劫走,想那檀金,昔年是维摩诘弟子时,便贪好药酒色财,如今归附邪道,更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这几年不知灭了多少家门、抢占多少财宝,为父准备这第一批生辰纲被他劫去事小,最令人心痛的,是护送前往的一行人皆被迦楼罗杀掠,无一生还,而其中,更是有为父专程请来的一位贵客——天极观清妙道人的得意关门弟子,郗兑,你还记得此人吗?——虽是清妙真人诸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得真人亲口承认天赋奇高,甚至更胜自己,或许就将是天机观下任观主。清妙真人已经鲜少亲自卜卦,当初也是由他测算,真人才解卦出宣宗主会是我儿贵人……为父这次本是想将他也请去蓬莱,作为为你化劫的又一重担保,没想到竟连累得他被迦楼罗一同劫去,这教为父简直无颜面对清妙真人……”

信后面的内容姬珣根本没法再读下去了——圆月升起,姬珣血脉的阴寒旧疾再度发作起来,匆忙运起《长生诀》抵御,两种极致阴寒的力量在他身体中同时运转,竟奇异地,逐渐两相消解,而他疼得死去活来,因此,压根没意识到在这过程中有一瞬,自己的手脚已不自觉弯作了爪形,仰头望月时,眸中更是闪过了一抹幽荧的绿光……

***

檀金来到血狱,牛头魔为他打开牢门,檀金步入其中:“怎么样?天机观的小子,这‘莲华池’以前可是你们正道建来关押妖魔的刑狱,现在用到你们自己身上了——你也住了几日,觉得滋味如何啊?”

郗兑抬头望向他,他虽没被上什么酷刑虐待过,但却能清晰听见外头那昼夜不绝、惨绝人寰的哀嚎,也闻见那血流成河的腥味,不过郗兑并没表现出异样,甚至学着那些魔众恭顺地叫了声:“迦楼罗殿下,听说我师哥更早前也被您请到了这里做客,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哈哈!”檀金笑了两声:“你倒是比那群一见我就只会无能狂吠的正道狗顺眼多了,而我对有本事的人也不吝以礼相待,”他随即拍拍手,吩咐:“我现在就让你们师兄弟见一面。”

很快,有牛头魔抬了个担架过来,见到上面那已腐烂的尸体,郗兑变色:“二师兄!”

檀金道:“别误会啊!你看也能看出来吧,我们可没动他,就是要他算上几卦,结果没怎么着呢,一没注意,他居然自绝而死了——你不会也跟我玩这套吧?”

郗兑沉默很久,才哑声开口:“我可以给你们算卦,但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们能把我师哥的尸身完整送回到天极阁,让他落叶归根……”

“这好说,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亲自将你师哥尸体送回,”檀金话音一转:“但你如果跟我耍什么小聪明,我就只能顺路再逮你几个同门回来了。”

“你要算什么卦?”郗兑果然上道:“明日选好时辰,我可以着手。”

“很简单,就是要你从我抓回来这些正道狗崽子里,找出那真正八字阴属的男童子……”

郗兑一愣,怪不得迦楼罗这一路会只杀成年男性,而将年纪小的全部掳了来,再联系他之前说的“血祭”……郗兑想起什么,惊道:“血童子祭?!你们要复辟婆罗门当年的血童子祭?!”

“哟,知道得还挺多,”檀金诧异:“你这年纪,那时候都没出生呢吧?”

“对,”郗兑咽了口唾沫,讷讷道:“听师父师兄提到过一二,但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他低下了头,直等到檀金走后,才无法抑制浑身的惊颤!他明白二师兄为何宁可自绝也绝不肯助纣为虐了,师父提到过,婆罗门当年就是以血祭供养出了险些毁灭他们所有人的凶煞至邪之物!这也是仙盟会发动所有大能一同剿灭婆罗门的原因,魔宗现在又要复辟这特殊的血祭仪式,难道是想再供养出那样一个阴祟魔物?

郗兑没有骗檀金,他生得太晚,确实对旧事听说有限,但他是天机门人,也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

郗兑有了决断,本命法器“天机杼”瞬间化形而出——这是每个天极门人用自身神识炼作的法器,而一旦祭出,就是在以自身性命为代价窥测天机!当年清妙真人就是以此算出那场“可能毁灭他们所有人的天地至凶大劫”,才会瞎了眼、元气大伤!

郗兑的眼底现出浩瀚如星海的命图,而天机杼不断在空中织梭,牵连出无数命运的丝线,他在其中寻找着那些八字阴属的男童,想循着他们命线的牵扯——找到了!那些特殊的、血红色的命线,在汇聚!像无数细流不断汇入庞大的洪流,像无数根系连贯向它们的主宰者,那无数细细的线最终都被一根命线融合了,而因为这融合,这些血红的命线最终都缠绕在一起,就像一轮巨大的血月!

看到这奇异一幕的第一眼,郗兑的眼底就开始渗出大滴大滴的血泪——这,根本不是作为人能够承载的命运!

“妖惑…”郗兑喃喃重复师父说过的这个词:“祂还没有死…”婆罗门那一役,原来根本没有杀死这个邪物!“祂逃脱了,祂一直活着…”在所有最强者的联手剿灭下隐瞒着活了下来!

一念及此,郗兑便看到了更多殊为繁复华丽的银色命线,在这邪物周围像罗网一样交织:是当世那些大能!郗兑激动起来,意识到:祂还没有彻底完成逃脱!祂能彻底突围吗?

可郗兑这一注意去往周边看,才发现了更为让他惊异的一幕场景:竟有一缕同样深染着血色的命线,不只挣扎出了“祂”的领域,还先于“祂”,竟是已穿出了那些大能紧紧罗织的命网,甚至切断了一团绚烂如星云的银色命线!而当郗兑开始专注于这缕奇异的命线时,才发现——它竟与祂同根而生!

——“什么?怎么会有两个人在三十四年前同时应天地至凶之劫出世?!!”郗兑完全不顾自己的眼睛,终于得以确定这两个人确实不只同年、同月、同日,更是同时,同刻,应同一遭血月全蚀异象降生——同命之人!那么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一起活下来?!——命主必然只能有一个!更何况是这样凶煞命格的命主!

“他们必定早早相遇,从此开始争夺命主的位置,争夺唯一活命的机会,争夺所有一切的命缘!不死不休!”郗兑快速测算:“姻缘,师缘,亲缘,机缘……”是了,几乎每一次,都是祂挤占争胜了!而那另一缕命线则无数次地在一次次被捉捕与交锋中溃败,被驱逐,被剥夺所有,无数次命若游丝,但它却也始终——没有断!那在无数时间节点细弱到几乎无法看见的命线一直在死境里顽强挣扎着求生……

“他直到现在还活着?也还有扭转双方命轨的机会……”郗兑的视线已经被血泪全染红了,但他已被这奇迹般的异命轨迹完全慑住了心神,艰难却不管不顾地就想要辨清这命线主人现在的情况,然后他看见了:“怎么又还会多出第三缕同命线?!!”而且更为诡异!——这一缕突然多出来的命线像不知为何从那第二缕命线的主人身上突然长出来的支线,又是如此紧紧、紧紧地缠绕着他,殊死纠缠汲取着他往上攀,根本像融成了一体:“好深的因果!这是会要命的孽缘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2章 春衫年少(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逆鳞

开局创造一个世界

诡仙

开挂了的被召唤者

天界选秀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