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该恨他的,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对他心软。
那一日,他杀了她的父君,禁锢了她的母皇,成了北国国师,而她被迫上位,成了傀儡皇帝毫无实权。
他不过是看中她软弱的性子,不与纷争,却一次又一次在她的温柔中沉溺。
天大寒,他横卧在温软的塌上,青丝垂落在地上,白色皮毛毯斜斜盖在小腹上,一半自然的落在地上。楚云景撑着头,脸色并不好,泛着寒白,给人以脆弱易碎的错觉。
可是陈芷知道并不是这样的,不然他也不会大冷天的把她叫来,还特意命人不许她乘马车过来。
她身穿皮毛大衣,却也冻得嘴唇发颤,脸色清白。
一进入屋里便被滚滚热气包围,不知烧了多少地龙。而她现在只能寄人篱下,烧着劣质的炭火,闻着一屋子的烟味。
想罢,陈芷对楚云景厌恨更甚。
“噗”却听他噗笑一声,清脆悦耳,说出的话却恶如毒蝎。
“过来,替我暖脚,你最好好好干,没准我高兴了还可以让你去见你母亲一面。不高兴了,你母亲可又要多受些皮肉之苦罢。”
她不得不低下头,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男子如玉般透莹的脚,给他按摩着。
他的脚很冷,一如这个冬天他赐她的万丈寒冰。
陈芷的头低低地垂着,楚云景手持卷书。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陈芷才听到他说:“你可以走了。”
她的腿脚跪得发麻,因为不敢动血液不畅,此时猛的一起来险些软倒,幸而扶住了床沿。
他讥笑一声,毫不留情嘲讽她:“呵,真是没用。”
陈芷立马收了手,腿脚僵直,缓过一阵眩晕,衣袖间的手暗暗握紧了又渐渐松开。
她一直是软弱无能的,在几个皇女中她是最没有作为的,不够敏锐,对政务无甚建树,甚至一点武功也不会,不仅外表柔弱,身形也瘦小如芦苇。
“国师教导的是。”她把身子弓得极低,楚云景甚至看不到她的脸。
楚云景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没错,他看不起这个女人。看着她就每每想起那个弱小无能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任人宰割。
“国师大人,我....”陈芷咬了咬下唇,手无意识的攥紧了袖口。
“嗯?”楚云景淡淡应了一声,尾音轻扬。他着一件薄如纸翼的白色单衣,眉眼越发绮丽,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可陈芷偏偏就是知道他这个样子是最要不得的。
陈芷本想请求去看望母皇,但她思虑一番话风一转,道:“国师大人,天冷,即使有地龙也要多穿些。”
楚云景抿了抿唇,眼中一丝光彩闪过又迅速黯淡下去沉为浓重的黑。
却是没有再为难她,挥了挥手,说道你走罢。
陈芷走出门外,一脚深一脚浅的踏在皑皑白雪上,发丝凌乱,一路艰难前行。
到了兰芷阁,她的发丝早已经落满了玲玲落落的白雪,脱下外袍抖落粘上的白雪,一拂过眉间也净是透凉的雪。
真冷啊,她想。
陈芷把冷得僵直不可屈伸的手放到嘴边呼气,白气渐渐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一如她的命运不知所归。
烧了些炭火,不慎又被呛出泪花,抖着裹着毯子坐在炭火旁。
不由的浮现出楚云景嘲讽她的丑恶口吻,真是个没用的女人。
她却没法反驳他,他是对的。
母皇被他囚禁,帝后被他一剑刺心而死,而她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为了活着做出如此狼狈姿态。
楚云景一身红衣,容貌精致艳如凌冬之梅,桃花眼角上挑,眉眼间却清冽暗含阴鸷。
她跪在他的脚边,仰视他,抖如寒冬枝头寥寥的叶,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姿容憔悴,强忍泪水。
“求......求你,放过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整间华丽的宫殿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她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昔日趾高气昂的皇姐冰冷的尸体。
纵使如此,她依然不愿她们落得个如此下场。
“呵。”楚云景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云骨剑。
陈芷猛的闭上眼睛,畏缩着脖子,意外的是预想中的痛感没有到来。
楚云景的眉睫下拉许,嗤笑道:“你,还不值得我出手。”他将剑收入鞘,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忽而俯下身子,秀气修长如白冰一般的手指捏紧了陈芷尖尖的下颚。
她看见他如深水一般不见光的眼睛。
“活成你这样也真是悲哀,不过也算是你们欠我的。”
说罢,他用力甩开陈芷的脸,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他走了,陈芷才如濒死的鱼立马瘫软在地,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细细弱弱的抽泣声和喘气声夹带在一起,眼泪不断从指缝渗出。
从此,她是孤独的蝼蚁,一人苟延残喘。
她不想活,却又不敢死,多么可笑。
明晃晃的火光映照在陈芷的眼眸里,她无助地抱紧了双膝,把头埋在腿间。
那日之事,今念犹临。
血淋淋的,稠黏的,世界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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