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睡呗？”
“不行。”
“一起睡个觉怎么了！”
“……说了不行！”
季渝叉着腰，把腿张开挡住帐篷的门口，试图阻止江时景离开。江时景只能站在原地左右为难，也学着他的样子叉着腰看他。
当初从赵嘉祥那拿睡袋的时候也怪自己没看清楚，他还说季渝怎么看到时眼睛都亮了。
赵嘉祥你也没告诉我睡袋是双人的啊！
对峙半晌，江时景破罐子破摔，弯着腰把睡袋铺好，又在旁边放上驱蚊灯，最后喷了点驱蚊液。
季渝站在一旁满意地看着他的动作，还以为江时景终于妥协了，结果他刚打算坐下时，江时景就直接溜了出去。
“……”季渝舔舔后槽牙，双手交叠在身前盯着站在门外的江时景。
“你看，这帐篷这么小，放下睡袋根本就睡不开。”江时景打着哈哈，“我去车上睡吧，你拉好拉链。晚安。”
季渝闻言还回头看了一眼，又带着怨气转回头，发现江时景已经离开了帐篷旁。
他咬牙切齿。
哪儿小？那边空那么多是要给鬼睡吗？
江时景回到车上放倒座椅，躺上去深深呼吸。可忍了半天，他还是给赵嘉祥发去消息：你没和我说这睡袋是双人的啊？
赵嘉祥回复很快：我就这一个啊，再说你不是去约会的吗，用双人的不正好？
好，太好了，我真谢谢你。
江时景无语地关上手机，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开始发呆。
下一秒，车窗被敲响。
他扭了扭头当没听到，可他千算万算没有锁住车门，季渝从另一边坐了上来。
他只能看向他：“怎么不去睡觉？”
“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放到这个冷冰冰的车上。”季渝一边放倒座椅一边说，“我这么义气，当然要上来陪你。”
“……”江时景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他，“你回去睡吧。”
“不要。”季渝来的时候甚至还拿着毛毯，他往江时景那边拽了拽，自己也盖好，“晚安。”
车内的空间本来也不大，在郊外更是安静得离谱，季渝装睡的呼吸声传到江时景的耳朵里，让他的呼吸也有些错乱。
季渝刻意用力地吸气呼气，就差直接装作打呼噜了。江时景终于还是拗不过季渝：“回去睡吧。”
“不……”
“……我们一起。”
季渝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带着一丝得意坐起身，把毛毯收起来抱成一团：“真的？”
-
江时景躺在睡袋里面辗转反侧。
反倒是季渝因为前一天本就没有睡好，现在已经熟睡。
听见身边均匀地呼吸声，江时景也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只能低头看着面朝自己，脸被睡袋盖了一半，整个人蜷缩着身体轻轻呼吸着的季渝。他紧紧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可当自己叹出的气吹动季渝头上翘起来的一小撮头发时，他又下意识放轻呼吸。
深灰色的毛毯被季渝抱在怀里，盖住季渝的嘴唇和鼻子。江时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下拽了拽，怕季渝呼吸不上来。
他突然发现季渝在睡觉时手上总要抱着点什么，在车上时是安全带，现在是刚才盖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毛毯。
可是，这个毛毯是他的。
他甚至不敢想露营结束后他该怎么面对这块布料。
季渝的眼睫在这时突然动了动，吓了江时景一跳，他立刻闭上眼睛——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但季渝并没醒来，只是往他那边靠了靠，睡得更香了。
要命……
江时景一晚上都没睡好，再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亮。
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自己的肩头，准确一点说是脖子下面，他的呼吸打在江时景的锁骨上，让江时景那处的皮肤有些微微发热。
江时景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弹跳着往后撤了一步，可无奈睡袋挡着他，只能拉开一小点距离。
季渝被这一动作吵醒，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地问几点了。
江时景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他如实告诉了季渝，后者听到时间后又沉沉睡去：“我再睡会，你别叫我……”
江时景恨不得给他磕一个，脑子里就像是被人敲了重复道歉的代码一样。
对不起我不该吵你睡觉！
江时景蹑手蹑脚爬出了睡袋，回头看了一眼再次进入梦乡的季渝，这才套上外套走出去。
早上的气温有些低，江时景拉上拉链，站在原地吹了一会冷风才慢慢从慌乱中走了出来。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觉了，更别说是身子贴着身子。
他上一次的记忆还是小时候。
缓了缓神，江时景把折叠椅拉了过来，坐在原地仰着头看着天空。
太阳渐渐升起，整片天空都被浸成了橙粉色，江时景突然想到了那杯名为“暧昧”的酒。
只是不同的是，天空的最下面还有一些微微发紫。
好漂亮。
他回过身看了看帐篷，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季渝叫出来看，干脆自己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想着一会等季渝醒了可以看。
季渝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快到中午了，他看着陌生的环境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露营。
披上外套，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伸手打开帐篷的帘子，这才看到坐在折叠椅上拿着平板不知道在画些什么的江时景。
季渝换上鞋子走过去，弯腰看着江时景：“干什么呢？”
江时景手中的电容笔一顿，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跳又起来了。
季渝的头发还没扎起来，随着他歪头的动作落在脸侧，又因为微风飘动了两下。
“早上好。”季渝笑了笑。
“早……”
季渝看着平板上的草稿，瞅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什么。但是他懒得问，从地上拿了一瓶水，站在原地喝了几口。
江时景把笔吸在平板旁边，问：“饿不饿，我给你煮个面？”
“你吃过了？”
“嗯。”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啊？”
江时景这才意识到季渝对早上的事情没有印象了，他也就没提：“六点多。”
“这么早？”季渝放下水瓶，看向他，“你平时不是熬夜熬到很晚吗，怎么起这么早？”
“忙的时候我会熬夜，但是我平时都会早睡早起。”江时景老老实实回答道。
季渝评价了一句“老年人作息”。
江时景不置可否，这才想起来要给季渝看的东西：“对了，我起床的时候看见了日出，拍了张照片给你看。”
季渝凑过去，看着江时景从相册找出图片：“真好看，你怎么不把我叫起来？”
“看你睡得香，就没叫。”因为太慌乱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江时景向旁边微微侧身，试图离季渝远一点点。
季渝没注意到，直起身子：“明天你起得早的话，记得把我叫起来，我还没起这么早看过日出呢。”
“好。”
江时景给季渝煮了面，季渝懒得端，干脆就站在原地就着锅吃。
江时景站在一旁，看他头发都快耷下来了，干脆就从他手腕上拿走发圈帮他扎起来，问了一句：“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把头发留长？”
季渝吧唧吧唧嚼了两口：“好看啊。我这张脸不适合短头发的。”
说完他还指了两下自己的脸，“以前短发时总被人说奇怪，后来上大学有次懒得剪，头发慢慢留长后，大家都说这样好看，我就一直留着了。”
江时景沉默了一下，季渝抬眼看他，觉得他好像是在想象自己短发的样子，就干脆打开手机翻出相册。
“挺好看啊。”江时景说。
季渝想都没想就开口说：“你就是情……”
他突然顿住。
刚才他想说什么？
江时景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季渝收回手机放进口袋，“反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江时景歪了歪头，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也没有再问。
“说起来你刚才在画什么？”季渝吃完饭收拾好卫生，转头对一直站在身边的江时景问。
江时景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
季渝觉得他这个样子还挺有趣的，挑了挑眉头，跟着江时景的头转了过去，试图去看他的眼睛。
余光注意到这一切的人只能老老实实承认：“……在画你。”
这倒是在季渝的意料之外。
原来那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草稿是自己。
“那等你画完发给我。”吃完饭困劲又上来了，季渝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正好我换个壁纸。”
听到这句话，江时景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换成壁纸不就等于时时刻刻放在手心看吗！
他立刻迫不及待地跑去找自己的平板。
-
本来两个人也是出来放松的，既然都不想动也就在帐篷里窝着了。
季渝从装零食的袋子里翻了翻，找出一包洋葱圈，撕开，咔哧咔哧地边吃边挪到江时景的身边坐好。
还顺便往江时景嘴里塞了个。
“你继续，我自己玩。”季渝把腿贴上他的，整个人也靠了过去，看见参考图才恍然原来他准备画的是昨晚他给自己拍的那张照片，“你准备画这张啊？”
“嗯。”
季渝指着下方的一团混乱的线问：“那个是什么？”
江时景：“是腊八。”
“……哇。”季渝发出一声不带感情的感叹。你不说我以为是一颗球。
江时景也知道自己的草稿画得很抽象，不止一个粉丝这样和他说过。之前把绘画过程发到微博上时，评论基本上都是“我请问草稿和成图的关系是？”。
他张开嘴，又接受了一个季渝投喂的小零食。
今天的天气到下午就变得有些阴沉，灰蒙蒙的云彩铺盖了整片天空，只有很微弱的阳光穿过云层，将附近的云彩照耀得微微发亮。
两人坐在帐篷里面，也没有人说话。季渝一会抬头看看外面的景色，一会又低头瞅瞅江时景正在作画的手。
好安静。
江时景忙起来的时候，脑子几乎只装着这一件事情，全身上下在动的也只有脑子、眼睛和手，说话次数少之又少。
可季渝不喜欢这样，太安静了会让他有些尴尬。他把手擦干净，晃着身子碰了碰江时景的肩膀：“你学画画学多久了啊？”
江时景停下笔想了想：“从幼儿园开始……也有十几年了吧。”
“这么久！”季渝下意识看向江时景的手，突然发现了什么，把他的电容笔从指间抽出来，握着他的食指，迫使它和中指分开，“这个是你画画留下的茧子吗？”
江时景感觉自己快要习惯季渝的触碰了，他点点头，食指微微弯曲，勾住季渝的手。
“这也太辛苦了。”季渝没有发现，还伸出手继续摸了摸那个微微凸起茧子，“现在会疼吗？”
“已经没有感觉了。”
季渝突然发现什么，又把江时景的手举起来看了看：“我刚发现你的手指是变形的。”
茧子下方正好是中指的第一个骨节，那里比附近的所有地方都要细一点。
他又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我好久没长时间拿过笔了。”
江时景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弯曲手指把季渝的指尖在手里握了握：“没办法，选择了这个职业，我得赚钱啊。”
看到江时景松开自己的手继续开始作画，他把手握在一起，搓了搓，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靠这个赚钱的啊？”
“大二的时候吧，帮朋友画的一篇同人稿突然火了，就有人问我接不接单。”江时景不想停下笔，他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张图画完，送给季渝。
所以他一边回答着，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那时候我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呢，我觉得我那时候画技也不是多好……不过后面约稿的人越来越多，我就可以自己靠这个养活自己了。”
“那你岂不是在那个时候就不用管家里要钱了？”季渝说，“好厉害啊，你爸妈一定很为你骄傲吧？”
江时景笔尖一顿，微微笑了：“嗯。”
季渝突然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他看着江时景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你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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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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