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医院阮恬擦洗都不愿意护工帮忙,更别提现在让沈慎帮他,可这事没法逞强,一时竟拿着衣物愣在了卫生间门口。
沈慎去厨房拿了保鲜膜,拍了拍椅子:“过来。”
阮恬猜到他要做什么,撑着拐过来坐下,自己弯腰将裤腿拽到膝盖上来:“保鲜膜给我,我自己来吧。”
沈慎掀起眼皮打量他一眼,将保鲜膜递给他,靠墙站在一侧。
阮恬双手不沾阳春水,还是第一次用这玩意,小心翼翼将保鲜膜开口全部揭起来,弯腰往自己绷带上贴,可是怎么贴都粘不住反而将保鲜膜团成一团。
阮恬撑着腰抬头:“你这保鲜膜是不是过期了?”
沈慎冷笑一声,拿过他手里的保鲜膜屈膝蹲下,手腕翻转间,便在他的绷带上缠上厚厚一层保鲜膜,速度快到阮恬根本没看清对方怎么缠的。
阮恬眨眨眼睛,抬头看他,纳闷的神情根本藏不住。
沈慎略微一使劲将保鲜膜平整撕下,瞥他一眼站起来,给他演示保鲜膜怎么用。
他将保鲜膜对折粘到一起:“保鲜膜只粘自己,要用自己来固定。”
他又演示了一遍,抬眉:“懂了吗?”
阮恬眼睛亮晶晶的,原来这么简单:“当然。”
他把手伸到沈慎面前,沈慎不明所以地盯着他,阮恬只好道:“把保鲜膜给我。”
于是阮恬拿着保鲜膜又在自己腿上绕了一圈,只是撕断的时候有些困难,好在歪七扭八地撕下来了,并不影响美观,他昂头:“怎么样?”
这实在是一件太微不足道的事,沈慎盯着那双满是闪亮期待的眼睛,微微眯了眼:“很棒,一次就学会了。”
于是阮恬高高兴兴地进了卫生间,其简陋程度让他大吃一惊。
马桶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型号,白色外表微微发黄,干湿分离也是最简单的挂了一道塑料帘子,长度还只能遮到小腿,花洒也不知道用多久了,外面的漆皮已经被磨掉了些,他甚至不会用。
角落里的洗衣机更是破旧到不能再破旧,阮恬甚至没见过这种洗衣机,至于洗脸台更是干干净净什么护肤品也没有,就简单的一个牙杯牙刷牙膏和肥皂。
沈慎跟在后面进来,忽略他呆滞的眼神,将人带到花洒旁:“往蓝色这边是冷水,红色是热水,这个是洗发水,这个是沐浴露。”
说话他就要走,阮恬一把拉住他:“没了吗?”
沈慎扬了扬眉,阮恬便道:“磨砂膏、洗面奶、沐浴球、身体乳、护发素这些也没有吗?”
沈慎拉掉他的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没有。”
阮恬嘴一瘪:“好吧。”
等到门关上,阮恬四处打量了一番,深吸一口气,心想等自己赚钱了就带着沈慎逃离苦海,只是这念头被打开的花洒冰的惊呼一声,便烟消云散了。
阮恬从没洗过那么艰难的澡,一会烫死人一会冻死人,还得注意自己的伤腿,好不容易调好了已经要洗完了,他认命地擦干水渍,穿好衣服出去。
“沈慎,你们家花洒也有问——”
声音截然而至,他看到桌子上的购物袋里是他刚才要的所有东西,高兴地连拐杖都忘记拿了,一圈一拐地单腿蹦过去,拿起一瓶洗发水看看,又拿起身体乳摸摸:“这个味道不好闻,算了,也还行吧,这些都是你才出门买的吗?”
阮恬不知道,他挑挑拣拣勉强看上的这些洗护用品,已经是沈慎在超市里买得最贵最好的了。
沈慎提起袋子:“不喜欢可以不用。”
阮恬连忙一把抱过塑料袋和里面的东西:“喜欢、特别喜欢!”
阮恬真没想到原来沈慎只是表面看着冷,实际上人还挺好:“谢谢你沈慎!等我赚钱了我十倍给你买回来!”
沈慎没当真,敷衍点头,便去洗澡。阮恬趁这功夫将腿上的保鲜膜撕掉,绷带被保护得很好,没有进水。
他飞快瞄了一眼浴室门,估计沈慎不会这时候出来,赶紧将手伸进裤腰内调整内裤和尾巴的位置,还好内裤对他来说大了些,放尾巴绰绰有余。
等到沈慎出来时,阮恬不经意一抬眼,整个人是又惊又无语:“你的睡衣怎么和我一样?”
沈慎一边擦头一边走过来:“批发,便宜。”
阮恬大惊失色:“那我们搞混了怎么办?”
沈慎拿了一支记号笔扔给他:“写上你的名字。”
阮恬:……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这个不会掉色吧?喂!沈慎!”
卫生间响起吹风机的声音,沈慎趁着吹头空隙道:“记得吹头,感冒了可没钱去医院。”
阮恬僵住了,坐回椅子上,喃喃:“这么惨的吗我们。”
于是他也不挑了,赶紧在衣服上写上自己名字,只是要落笔前停住了,他要是在这写上自己名字,等他以后发达了被人发现,岂不是让别人知道自己落魄过?阮恬想了想,在衣服不起眼的位置画上糖果的简笔画。
等到吹完头发,阮恬躲在卫生间涂好身|体|乳,时间已经凌晨2点了,沈慎带着他打开其中一个房间门,阮恬本以为是客房,没想到灯一开,里面全是偏粉紫的色调,很明显是女孩子的房间。
沈慎:“这是我妈的房间,你先住这……”
“等等等等,”阮恬靠在门框上连连摆手,“这不好吧,万一阿姨突然回来怎么办?要不我睡沙发就好。”
沈慎目光落在那张精致单纯、似乎被吓到的脸上,他想,如果阮恬不和家里人吵架,大概是一辈子不会接触到这些肮脏的东西吧。
阴暗的念头再也压抑不住爬了上来,叫嚣着将对方一起拖下深渊,这样对方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或许会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甚至会远离自己,再也不让他的生活失序。
明明是十分满意的场景,可沈慎却感觉不到一丝爽感。
沈慎眸色晦暗难辨,突然道:“她不会回来了,她跟着别人跑了,不要我了,因为我爸创业失败跳楼欠了一屁股债。”
一时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怪不得那么多钱都填不上沈慎的窟窿,原来他是在替他爸爸还债吗?
阮恬想了想,往前蹦了两步,抱住了他:“原来我们高岭之花大学霸是个小可怜。”
阮恬拍了拍他的背:“放心吧,我过几天也去兼职,我帮你还点好了。”
沈慎没想到阮恬会是这个反应,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房间里的窗帘被吹得轻轻荡起,一下一下又一下。
其实钱已经还完了,他也不是什么好心人替父还债,只当时还了他们的领养之恩,从此两不相欠。
沈慎垂下眼帘,少年刚吹干的头发还带着点水汽,围绕着圆润小巧的发圈落下,是很少见的两个发旋。
他略微僵硬地抬起手,阮恬却在此时松开怀抱,往后退了一步:“……那时间不早了,我们晚安,明天见?”
沈慎点头:“嗯。”
等到人一走门关上,阮恬整个人爆红,他怎么会去主动抱沈慎,对方估计看他难过不好推开他,只能硬站在那给自己抱吧。
阮恬抓了抓头发,走了几步起跳,往床上一趴,顿时疼得打滚。
——这是沈慎家的木床,不是自己的席梦思了。
一时什么尴尬、害羞、后悔全给疼得烟飞云散了。
阮恬缓了一会,收拾收拾关灯进被窝,房间顿时陷进黑暗,只听见外面的蝉鸣。
阮恬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会难过到麻木,没想到也没有那么难过。
他拿出手机,当时一气之下跑出家,难过到神思恍惚,现在冷静下来才想起陈羽曼动了胎气,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犹豫再三,他给阮寻舟发了条消息询问,对方几乎秒回:
没事,不用担心回来。
阮恬翻了个白眼,这人还是一如既往想把自己赶出家门。他眼睫颤了颤,或许不只是他,可能从来想留下的只有自己一个。
房间里巴掌大的灯光骤然熄灭,许久过后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泣音。
阮恬第二天是被几声巨大的拍门声吵醒的,吓得他一翻身栽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一瘸一拐跑出房间:“地震了吗?是不是地震了沈慎快起——”
他打开门,和在门外的沈慎四目相对,时间都寂静了。
沈慎挑了下眉:“二十分钟公交车到站。”
阮恬指他:“你是不是笑了,你刚刚绝对笑我了是吧?!”
沈慎拿出手机:“还有十九分钟。”
阮恬看了眼上面时间,愤怒了:“现在才六点!”
沈慎:“这里离学校36公里,公交车一个小时起步。”
阮恬无能狂怒:“你还在市里吗我天?!我们这是跨省上学吗?!”
“十八分钟。”
阮恬:……
阮恬赶紧一瘸一拐去洗漱,出来脸上水都没擦干想起自己没有衣服,显然,沈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进房间拿出一套夏季校服:“才洗过。”
阮恬抖开一看,明显比自己大了一个码,从小到大衣服都是私人设计师专门改尺码的小少爷眉毛拧成麻花,不情不愿道:
“这么破的衣服我都穿,沈慎,你真的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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