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你喜欢过我吗?

电话没有人接。是出门了吗？没带手机？还是……

深泉心里忽然一刺。还是说……濑名正和那个人在一起？

因为对他是虚情假意，所以就算他三番五次提起，濑名也没能和那个人断绝联系，因为真正喜欢的是那个人，所以他走的时候，濑名没有挽留，也许……说不定一周的交往约定结束，那漫画家还觉得如释重负？

既然如此，濑名又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

深泉咬了咬牙，再次拨通了电话。

嘟——

还是不接吗？深泉看了眼手表。夜里十一点，这么晚了，濑名在做什么？难道说在和那个人……

他闭上眼，手臂砸在栏杆上，几乎要摔了手机。

“喂？”

手机里忽然传出了声音，濑名的声音闷闷的。

深泉一愣，旋即站直了身体。那一瞬间，他竟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这么多天……他再一次听到了濑名的声音。那声音似乎一下子把他带回了岛津。

他近乎贪婪地听着电话，想要捕捉所有细小的声音。

下一秒，濑名说：“我没有兴趣买任何东西，再见。”

他似乎立即就要挂电话，深泉忙说：“是我。”

濑名一愣：“是诈骗吗？”

深泉几乎被他气笑，可眼睛忽然就发酸，他微一垂眼，竟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我是深泉。”

“果然是诈骗啊。”濑名直接挂了电话。

深泉：“……”

…

挂掉电话，濑名仍旧颓丧地躺着。

这个诈骗犯把声音模仿得好像啊……如果不是他知道深泉的号码，恐怕就要被骗了吧？

他竟有些后悔。如果他不拆穿对方是诈骗犯，说不定……还能假装把他当做深泉，再和他说点什么。

他把深泉的号码调出来看了看，但始终没有按下去。深泉已经回去了，回到了偶像的生活里，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一言不发，其实已经说明一切了。

这种时候，如果他主动联系的话，会被误会吧？

——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对不能恋爱的偶像来说，这么问会被误认为想要索取些什么吧？甚至会被误认为是威胁，是勒索。濑名读过有这种情节的漫画。

“要尽快戒断啊。”

濑名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

手机又响了。濑名的心忽然跳得快起来。还是那个诈骗犯吗？如果还是他的话，这一次……假装相信他好了。

但手机上显示出田中的名字。

“田中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濑名问。

“我是深泉。”

“唔……哦……你……”濑名紧紧握着手机，把听筒压向自己，却是说不出话来，“那个……”

是深泉，是深泉。

一瞬间，好像全世界的啤酒都进入他的身体，所有啤酒的气泡都在他身体里炸开，叫他觉得凉而战栗。

快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

没有话题的话，别人会因为无趣而离开。

快说点什么。

“那个……好像有诈骗犯冒充你骗人，你要不要发动态提醒一下大家……”

暂时只能想到这个。

深泉似乎笑了。

“诈骗犯吗？我知道了。”

“嗯……那就好。那么……”濑名的脑子仍然是一片空白。

“你在做什么？”深泉问。

“我……没有什么事可做。”说完，濑名又觉得自己太扫兴，他连忙调动有些麻木的脑子，飞快地回想着，“今天喝了很多啤酒，呃……没有喝醉。早上擦了窗台，丢了垃圾，然后……小奈来过，有一些植物标本想让我帮忙保管，奶奶她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真的不是我说的……大概，大概就是这样。”

深泉似乎又在笑。

过了一会儿，他问：“那个人还来找你吗？”

“秀夫吗？他最近只是来看奶奶……”

根本不是吧？根本就是借着看望奶奶的机会来找他吧？

深泉握紧了露台栏杆：“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多余的事？”

语气像质问。既然喜欢着别人，既然有着舍不下的牵绊，还把手伸到他这里来做什么呢？

“……多余的事？”

“我们已经没有在交往了，我的事和你无关。”

濑名一愣：“我只是……提醒一下……不希望有人被诈骗而已……”

深泉沉默下去。濑名也不知自己能再说些什么，但两人谁也没有提要挂电话。

——你喜欢过我吗？

深泉很想问，那问题像梗在胸腔里。他大口呼吸着。

可是他不敢问，这个问题太卑微了。他不敢输得那么彻底，不敢把希望寄托于人。他宁愿永远住在玻璃瓶里，享受着那些并不真正触及他的爱恋。

不远处忽然喧闹起来，好些人端着酒杯，围过去打招呼。原来是七山要走了。

七山喝多了酒，笑得像脸不听使唤。他左右手各搂着个年轻女孩，一行人一边走，一边开着些午夜场的玩笑。

夜晚被灯影和酒气熏得厚腻。而深泉耳畔还传来濑名那边轻微的杂音。

他不由得去想，如果濑名落到这样的夜晚中，如果濑名遇到这样的人。

他们会欺负他。

深泉的心猛地刺痛，好像这些天被他刻意压抑的疼痛忽然之间全部袭来。他像喝醉了酒一样，撑着栏杆弯下腰去，深色衬衫在肩胛骨处绷紧，透出一种疲惫的脆弱来。

其实这几天他很累。他让田中尽量把行程安排满，为的就是不再想起岛津的一切，不再想起那些仿佛被真正爱过的日子。

“濑名。”他的声音变得很轻。

“嗯。”

濑名只发出一个语气词，却显得很是认真。深泉几乎能想象到他坐在那里，两只手握着手机的模样。

他知道，就算只是在电话里，就算对面的人什么也看不到，濑名也会认真点头，是过分乖巧的样子。

“你听我说，如果……如果这些天有自称经纪公司的人去找你，不管他跟你说什么，不要理他。”深泉朝七山的方向看了一样，语气简直像恳求，“他能给你的东西，我也能给。就算现在不能，将来也能。”

“你……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不太明白。”濑名有些担忧。

身后传来脚步声。深泉重新站直了。

“按我说的做。好好画画，不要把自己卷进奇怪的事情。”

…

“是……深泉前辈吗？”身后传来一个女孩不确定的声音。

再转过身来，深泉脸上已经又是闲散笑意。

叫他的是一个穿侍应生衣服的女孩。看清女孩的脸，深泉微微一愣：“新遥？你怎么在这里？”随即，他就明白过来，“和公司的解约谈得不顺利？”

“因为还在合约期内，解约要赔很多钱，但是没关系，我会努力赚钱的。”女孩尽力冲他笑了。

深泉回看了一下酒会会场，皱眉问：“你遇到三井了？”

“没有，会场很大，经理也很照顾我。”

深泉点点头，说：“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机会，我会让田中帮你留意的。”

“真的……很谢谢前辈。前辈最近……”

新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嘭——”地一声。她转过身去，就见一个穿齐膝礼服裙的女孩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手机掉在地上，眼睛直直地望着深泉，好像全世界，只看得到深泉了。

“是小悠吗？真的是小悠吗？”女孩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敢相信似的退了半步，“我是悠心糖……我三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一直以来……都很喜欢……”

新遥看了深泉一眼，默默退出了露台。

深泉冲女孩笑了笑：“真的？我感觉很幸福呢，谢谢你告诉我。”

在晚宴上，在各种活动上遇到追星族，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时候遇到的粉丝，有时候是商人本人，有时候是商人的女儿，甚至商人的情人。深泉从不深究，只是拿出他对待粉丝一视同仁的态度。

“小悠……那个……可以给你拍照吗？可以……可以握手吗？”女孩似乎太过激动，一时间竟流下眼泪来。

深泉脸上显出温柔神色，他走到女孩身前，倾身道，“别哭啊，妆要花掉了，我们来拍合影吧，好吗？”

他脸上恰到好处的情意，和这夜晚融合得天衣无缝。

午夜来临，舞会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躁动。

快门声按下，宴会厅里一缕桃红色的光照在他侧脸，被高挺鼻梁挡住，晃着风月场的浪荡，照得他美艳又锋利。

叫人想留住他，想拿风月场的热气挽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