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石板路映出细碎清辉，亦照出女子半弯的身形。
厨房院角，越枝挥舞手中的锄头，挖出一块菜田。
大功告成，她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从灵域拿出在玄州城买的菜苗。挖坑，埋根，填土，一棵菜苗就种好了。
越枝看着种上的菜苗成就感满满，撸了撸袖子继续，心口突然传来灼热感。
不痛，就是有些烫。
体内并没有出现熟悉的潮热，不是情瘾发作。
灼热随着心跳起伏忽有忽无，烧的她心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越枝扔下菜苗扯开衣领，看见心口处的皮肤上闪烁着红色纹路。
她在《魅魔秘录》上见过。
是链魂契。
灼热感愈发强烈，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段序规出事了。
越枝迅速来到他房外，听到流水声。
“段序规，你在吗？”她敲门问。
没有人应答。
靠近房间，契纹反应更明显，人就在里面。
越枝小心翼翼推门，再次进入那片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
她在水池中看见段序规，但后者并没有发觉她的到来。
不对劲。
越枝走到池边，只觉气温在无形中慢慢升高，越靠近越热。
她的感觉没有错，段序规眉头紧皱靠在池壁，神情十分痛苦，胸口处一模一样的契纹在和她的同频共振。
热气源源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把冷池都熏出水蒸气来。
他发丝尽湿，有液体从额头划到下颌，顺着脖侧鼓起的筋隐入池中，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段序规？”越枝戳了戳他，指尖好似被火燎过。
这么烫？
“母亲……”
他闭着眼并没有清醒，无意识哑声喃语。
都难受到叫妈妈了，越枝共情皱眉，安抚他：“段序规你坚持住，我去找你师尊来救你。”
她赶忙去搬救兵，却得知李凌雪不在峰内。
带着云祈回去，人又被拦在屋外。
“有结界，我进不去。”云祈道。
“那怎么办？”越枝着急问，再拖下去，水池都要变火锅了。
“你说的症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结界连通两个空间，强行打开，只会重创段师弟的神识，让情况更危险。”云祈想了想，塞给越枝一本书，“这里面是冰水属性的法术，你都给他试试，先把温度降下来。”
“好。”情况危急，越枝没时间犹豫，拿着书进了结界。
水池中，段序规的情况更糟糕了。
不仅温度更高，连他皮肤都隐隐透出红光，整个人似乎随时会被高温融化。
越枝翻开书，现学现卖施展凝冰术。
寒气中和高温，驱散了些许热意。
有用！
越枝继续向水池注入灵力。
池面结了薄薄一层冰，寒气渗进段序规体内，他皮肤下的暗火渐渐消失，体温也在下降。
低温之下，越枝冷的发抖，精神才出现片刻恍惚，薄冰迅速被热气融化。
见状，她不敢走神，凝息调动灵力。
天空纷纷扬扬洒下了雪，片片雪花落下，吸附走灼热，化作水滴浸入泥土。
段序规像逢了甘霖的干涸地，在雨水的滋润下，贫瘠长出新芽，枝繁叶茂，绿树成荫。
他在模糊间看见一道粉色身影。
流水淌淌，段序规睁眼，远山旭日初升，在天空映了一片金光。
他没死。
段序规凝神调息，昨夜身体的异样竟没留下任何痕迹，如同一场梦。
从水池起身，少女的身影闯入眼中，她唇色发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面前放着一本书，手势还保持着书页中的样子。
花树树根积了几堆未融的雪。
段序规探越枝额头，发烧了，体内灵力也所剩无几。
“段师弟，你没事了！”在外面守了一夜的云祈察觉动静高兴道，看见段序规怀中的越枝又急忙问：“小越枝怎么了？”
“损耗过度，我先送她回屋休息。”
“好。”
房间内，段序规把人小心翼翼放到床榻。
他想说服自己，越枝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是可以被掌控的解药。
但他也亲眼看过，越枝在弟子选拔豁出性命保护一个刚认识的人。
她是怎样的人，自己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失去记忆，无端面临魅魔情瘾，身边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所作所为也情有可原。
“段序规。”
越枝梦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嗯？”段序规俯身倾听，语气难以察觉的轻柔。
“好香。”
“……”
段序规把被褥拉到她头顶起身。
什么情有可原，倒更像是乐在其中。
他离开，路过院子时看见膳房多了片被开垦出来的田地，焉了吧唧的菜苗乱七八糟散落在地，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
昨夜他失去意识前，在胸膛看见了类似契印的东西。
看来她是凭此发现他出事的。
那个禁制，或者说契约，还有感知对方的功能。
段序规按上心口。
……
越枝是被饿醒的。
她记起昨日在城中买了饼，起床想拿去厨房热一热。
进了小院，菜苗整整齐齐种在地里。
难道是段序规？
好像也不会有别人。
越枝挠挠头，决定吃饱后再去求证。
她掐了个火诀烧灶，一大团火砰一声把锅都炸飞。
越枝喷了口黑烟呆呆看向自己的手——
她法术的威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你在干什么？”段序规站在门口问。
越枝急忙起身，看着满室狼藉弱弱解释：“我饿了想生火，但灵力好像失控了。”
“不是失控，是你突破了纳元中期。”段序规说。
短短两天就突破了一个小境界，何种天才也做不到，更遑论她这两天都没怎么修行。
她昨夜力竭晕倒，醒来却精神十足……
“是你帮了我？”越枝问。
“我不喜欢欠别人。”段序规进门，“出去等着。”
“啊？”越枝愣了愣，她听懂了段序规的意思，但又不敢相信，问：“你要给我做饭？也是为了感谢吗？”
段序规垂眸看她，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脸黑了。”
越枝抬手摸到脸上的黑灰，瞬间什么问题都不问了，离开段序规的视线紧急形象管理。
她以为段序规是用法术做饭，没想到再回来时，看见他在亲手切菜。
动作流利，赏心悦目。
一身清雅气在锅碗瓢盆下衬出几分烟火味。
以及一丝诡异的人夫感。
越枝摇头赶走杂念，双手托腮发呆。
她到纳元中期，身上的灵力和魔气却没有失控，难道是随着境界提升，容错率也变高了？
段序规轻松就能让她提升境界，她真的能在宗门大比战胜他吗……
噔～
瓷碗在桌面磕出声响，越枝思绪回笼，目光从碗中的番茄鸡蛋面移到段序规脸上，“谢谢。”
“看着好好吃！”她接过筷子，见只有一碗面问：“你不吃吗？”
段序规没回答，拿了个瓷瓶放到桌上，言简意赅：“补气养神。”
“另外。”他又拿出几本剑谱和功法，“人人都知你是我弟子，去了宗门大比，不要丢我的脸。”
“谢谢。”越枝接过，认真道：“我会拿到第一的。”
这是她的承诺，亦是她的决心。
日月更迭。
一眨眼，就到了大比之日。
千见峰宗门大比分为资格战和正式战。
资格战是三大分殿殿内比试，各殿资格战的前十名参加正式战，三殿精英齐聚，共同角逐第一。
说的是前十人，但每分殿都有一个免试名额，获得该名额的弟子无需参加资格战。
凌雪殿的名额毫无争议给了段序规。
台下的越枝根本听不进去执事长老讲话。
一个多月来她勤奋修行，修为只到纳元巅峰，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更上一层楼。
凌雪峰新禾期弟子不少，每场比试对她来说都是地狱级难度。
“分殿资格战正式开始，对战双方由轮转盘随机抽取。再次申明，认输、失去意识或掉下擂台即为败，不可恶意伤人性命，违者必按门规处置。”
执事长老用法力拨动法盘，天针飞速转动，停下后以针为线显出两个姓名。
“第一场——”
“沈扬对战越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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